回家

    2.回家

    苏容飞机落地的第五天才回老家。

    苏母埋怨地开了大门:“你这死孩子去哪里疯了?”

    苏容憋着笑,胳膊向后摆了摆,将藏在身后的一个小女孩牵了出来:“叫姥姥。”

    苏母大惊失色,紧张地伸头左右看了看,将门口站着的一大一小拽进了家门。

    她脸都吓白了,指着小女孩:“谁,谁的?盛许那个王八蛋?”

    小女孩想到来之前苏容的吩咐,勇敢地上前一步,抱住苏母的胳膊,眨了眨大眼睛:“我叫苏云裳,是苏容的亲女儿,我没有爸爸。”

    苏容见母亲一脸困惑,支开孩子去看动画片,将苏母拉进卧室。

    “到底是谁的?”

    “妈,我哪里生的出这么大的孩子,我在回程的飞机上遇上的。她亲生父母离世了,舅舅抚养。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舅妈又怀孕了,我怕这时间长了……”

    苏容说不下去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母亲。

    苏母叹了口气,低声问:“你怕她像妞妞那样?”

    妞妞是苏容幼时玩伴,身世跟云云差不多,小小年纪就被婶娘虐待,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有一次,两个小女孩躲在库房偷吃苏容从家里带来的炒黄豆。因为婶娘来找,妞妞怕被发现,将一小把黄豆一股脑吞进嘴里。

    悲剧就这么产生了,妞妞噎到了喘不上气,苏容哭着求她婶娘救命,那女人却冷着脸兀自回了屋。

    妞妞就在苏容的怀里慢慢没了气息。

    苏容才十岁,回家后大病了一场,休了半年学。

    往事已矣,来日可追。苏容无法就这么放弃云云,她当初没有能力救妞妞,现在却有了。

    “我这几年存了不少钱,这次回来,我不打算回燕城了。”

    苏母到底多些阅历,她拉着苏容的手:“你就这么把孩子带回来?拐卖人口那可是犯法的!”

    苏容:“我给了她家人一些钱,又托斌子办了个临时监护人的手续,等我结婚以后,就可以正式领养她了。”

    苏母见女儿言之凿凿,条理分明,才稍微放心了。

    想到她说到终身大事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苏母笑道:“容儿,你自小就让我特别放心。”

    她募地又辛酸起来:“都怪盛许耽误了你。不然,说不定你和斌子还能…”

    “没事,妈,都过去那么久了。”苏容体贴地抽出纸巾,帮妈妈擦去眼角泪滴,“苏麟马上要大学毕业了,就让他在外面闯荡,我带着云云陪着你,你要是真心疼我,不如快点给我物色相亲对象,我还有十一个月就过三十岁生日了,我还想在三十岁之前嫁出去呢。”

    苏容自从成年后,肩头扛起半个家,就很少在苏母面前露出这种小女儿情态。

    苏母被逗得破涕而笑:“没见过你这么上赶子的,过完年,就给我相亲去!”

    家里好久没有小孩,苏母脸上乐开了花,一老一小玩累了很早就睡了。

    苏容打开卧室的灯,四面空荡荡的白墙,晃得人刺眼。这墙上原本挂着的她和盛许的合影,不见了。

    苏容心里有点闷,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盛许,想起他们的十年。

    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人生中最青春的时光,他们在一起。

    金融学院的金童玉女,神仙眷侣一般的完美爱情,俗套地败给了现实。

    两个人谈婚论嫁之际,燕城某投资公司的大佬独生女抛来了橄榄枝,盛许犹豫纠结了一番,还是接住了。

    苏容极为识相,没哭闹纠缠,和平分手。盛许也算大方,倾尽所有积蓄,还清了婚房的贷款,将盛满两人甜蜜回忆的小蜗居留给了她。

    亲朋好友们对于盛许的行为十分鄙夷。

    苏容最初也想不通,渐渐地也就淡了。她对于婚姻本没有执念,那段恋爱时光太美好,让她在某时某刻对于拥有一个幸福家庭,也有了些期冀。

    可惜了,人心易变。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容收回纷乱的思绪,查看手机,原来是斌子的语音信息。

    “我在你家楼下,出来一趟。”

    苏容蹙了蹙眉,都十二点了,正想找个借口,第二条语音也进来了。

    “别想找借口不来,是你爸的事。”

    到底是多年发小,好像知道怎么直接戳她的肺管子。

    苏容赶紧回了句:“好的。”

    十分钟后,她坐在了斌子新车的副驾上。

    斌子大名叫程梓斌,来自警察世家,父亲执行任务英勇牺牲,母亲一心让他从文,就起了个文质彬彬的名字。

    也许是基因遗传,长相斯文成绩优异的他,高考志愿报的全都是警校,与母亲的心愿背道而驰。

    如今,他是一位优秀的刑警,刚升任副支队长。

    “程队,怎么又挂彩了?”苏容伸出手,想查看他脸上新贴的药棉纱布,却被斌子躲开了。

    “不是要避嫌吗?还动手动脚。”他叼着烟,口齿有些不清,将车开到了巷子里的深处。

    斌子很久以前追过苏容,被拒绝了。因此,苏容一直都很避嫌,现在又因为这个,被当事人挤兑。

    苏容收了些玩笑的心思,正色道:“说说我爸的事。”

    斌子神情冷峻了下来,他有点犹豫地看了看车窗外。

    “你的推理是正确的,他可能没死。”

    这句话犹如一个深水炸弹,让苏容沉寂已久的心海剧烈翻腾起来。

    *

    “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苏母一把将暖烘烘的被子扯开。

    冷空气让苏容瞬间惊醒,她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抱住膝盖,海藻般的长卷发披散了一身。

    她崩溃抱怨:“哎呀,妈!”

    “做妈的人了,还睡懒觉,快起来给你闺女做早饭。”苏母嬉笑着,唤了云云过来看。

    提到云云,苏容觉得不好意思了,将脸埋到腿上。云云笑眯眯地将被子从姥姥怀里抢了来,重新盖在了她身上,又将她温柔的推倒,体贴地掖了掖被角。

    “妈妈再睡一会儿,我和姥姥去做早饭吧。”

    苏容心里甜的,闭着眼睛忍不住笑出了声。苏母带着新收的小外孙女去了厨房,由着宝贝女儿赖床。

    想到昨夜辗转反侧的那些个念头,苏容反而没了睡意。

    她轻手轻脚地溜到了书房,把旧书柜里的一个小盒子翻了出来。

    年代感极强的纯木质手工作品,苏父做的。

    打开盒盖,苏容一一掏出父亲的遗物,清点着东西,直到看见那张压到箱底的见义勇为表彰书。

    苏父是乡里唯一的高中老师,十八年前的那场洪水,他为了救轻生的女学生牺牲了。

    苏容轻轻抚摸着发黄又粗糙的纸张,心里想着斌子昨夜的话。

    当年的知情人透漏,就在那晚,看见他父亲钻入一辆小轿车,往省城的方向去了,怀里搂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

    看来,不仅她父亲还活着,那个传说中一同被洪水卷走的女学生,也安然无恙。

    这些年,苏母对着他们姐弟二人,对学校领导,对亲朋好友,都说父亲为了救一个女学生英勇就义了。

    因着烈士家属的身份,拿着政府给的体恤金,苏母带着姐弟俩相依为命,日子倒也过得去。

    只是,如果这一切只是谎言呢?

    苏容周身冰冷,仿佛掉入到冰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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