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然而这话却万万说不得,于是我随手找了块麻布擦了擦,漫不经心道:“你这话拿过给多少人说过了,如今给我说,你瞧我会信么?”

    她眼里带着希翼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最后才冷淡地推开我:“是,对无数人说过。”

    柳三娘这人脾气来得快,变脸像变天一样,她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回了门,我刚把房门给关上,还未转身,便拥入一个温暖、柔软带着香气的怀抱。

    她的话不带半点温度:“晚上我来犒劳你。你想要哪种姿势?”

    我...我脊背发麻,四肢僵硬地根本动不了。

    她的手从我的耳边轻柔地拂过,“你虽然年岁还小,但男人么,都已经来了这儿,哪怕刚开始装得再正人君子,时间长了也会暴露出本性。如今你帮了我,是以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柳三娘轻轻凑过来,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你想要怎样的舒服?我的活儿可好了。”

    我听后,浑身一阵胆寒,手忙脚乱调动所有的法力捏了个仙诀,将她定住了,这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她咬紧后槽牙,对我怒目而视。

    我挪开眼,去倒了杯水,便灌便说:“说话就说话,你看你,要么就是手到处乱摸,要么就是对着人家耳朵哈气...”

    有些事当事人做出来是一回事,复述给当事人听又是另一回事。

    柳三娘白如初雪的脸颊变得绯红,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因为情绪激动带着波光粼粼的色泽。

    我低下头不看她:“今天就算了,以后可别这样了。”

    然后径直上了床,摊开被子准备好好休息一宿。

    大明仙截断我四肢的法力,摆明了是希望我这一辈子都提不起剑,可我偏不,硬生生调动法力从断裂的伤口处用法力缀连起经脉。

    从无到有,以及经脉被法力线链接起来时,每一次都是一阵钻心刻骨的疼痛,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人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这时候自然也顾不上柳三娘。

    束缚柳三娘的法力被解开后,起初她是一阵愤懑。

    她从未在男人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她誓要把这一切闷亏给找回来,于是她左找右找,看到了挠人痒痒的羽毛,唇角勾出几抹笑容,撩开床幔,嘴角的弧度一下落了下去。

    我整个人寒冷涔涔,脸色比纸还白,四肢犹如老北风中被冻缩的鸡爪一样,抖得不像样子。

    柳三娘见我这个样子,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冷得惊人。

    而我陡然遇到这般温暖的温度,半蹭半贴地挪了过去。

    她抱起我,将身边的被子拽到我身上,又想了想,给我灌了热汤暖在脚下,最后钻进被窝,强忍着打冷颤的冲动把我紧紧拥着。

    体温从她身上过渡到我身上,她抱着我,摸着我汗涔涔的头发丝儿:“也只有你了,能让我这么心甘情愿地这么照顾你...换别人,早就丢出去了。”

    可我听见她的喃喃自语,这啰嗦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柳白,所以我小声道:“柳白,是你吗?”

    没有人回复我,而我又很快在身边温暖的催化下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日清晨,我刚醒,就发现是在三娘的怀里。

    她穿着肚兜,见我醒来,撑着胳膊慢慢拽上肩膀上的红绸带,妖娆道:“你醒啦?你昨晚可主动呢!”

    我...我假装慌了一下。

    她爱捉弄人的把戏完成后,放了我一马,凑过来:“柳白是谁,你昨晚在病中都还叫了他的名字。”

    我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和柳白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这是个男人的名字吧?你喜欢男人?也难怪,不然怎么会在我面前做柳下惠?”

    我怕她继续乱说下去,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位好友。”

    “好到在梦中都要惦记?”她明显不信。

    我想了想,说:“我之前做错了一件事,当然他也有份儿,但是他一个人把所有的罪都扛下来,去受了很重很重的惩罚。我对他很愧疚...我很懦弱,在他伏罪的时候我根本不敢站出来...当了个缩头乌龟很多年。”

    她看着我:“是他主动站出来的吗?

    “是。”

    “在这个过程,他有暴露你一分一毫吗?”

    “没有。”

    柳三娘笑道:“他喜欢你。所以他替你担罪。”

    我瞪大眼...别开玩笑了,柳白怎么会喜欢我?他在九重天之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嘲讽我,我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呛两句,就连之前伏罪一事,我也去问过他...

    他觉得我术法修得太菜,要是把我供出来,恐怕还没有轮回几世,就灰飞烟灭了。

    我觉得柳三娘说得不对,可她的话是一股奇异的力量,把之前日常中的相处碎片一点点缀连起来。

    我怕冷,柳白曾要送我一件狐裘,我在九重天整日缩在龟壳里,受了欺负也是柳白先把我骂一顿再去找别人战一场...上辈子,就连上辈子,也是为了护着我,他才身死。

    我突然明白了,他虽然毒舌、爱对我阴阳怪气,又时常觉得我处处不如人。

    可他曾不允许别人欺负我,把我牢牢地护在他的安全圈里,可一旦我认定自己是个废物时,他又会生气。

    他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而在这些别扭中我才刚刚认清柳白。

    我的脑海逐渐清晰,抬起眼看着柳三娘。

    她对我挑了挑眉,有些得意道:“不必谢我,我嘛,身处红尘中心,见得多,识得广,你帮了我,你给你解开一两个感情障碍也是自然。”

    我看着她眼尾浅浅的纹路,突然有些心酸,我好想抱着他大哭一场,告诉他,我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怎么这么久,这么久才发现。

    我别过脸,擦擦眼泪,柳三娘假装没看见,我跟她说:“他曾经问我,‘哪样的交好,才能甘心来渡他’,我当时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却很想跟他说,因为我愿意,不光是为了赎罪,还是为了让他少受点罪。”

    柳三娘有些动容,却扇了扇恋爱的酸臭味儿:“这话你得对他说,做什么对我说,我又不会感动。”

    我笑笑没说话,反而问:“所以,你愿意我为你赎身吗,不在春红楼,而去你想去的地方,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柳三娘的笑容一下收敛起来:“我喜欢的方式?我觉得我就喜欢玩弄每一个男人,在这楼里挺好的,有钱赚,有男人骗,出去,我能做什么?”

    我真诚道:“我可以给你钱,让你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你想隐居山林,独居闹市,我都可以给你。”

    飞升前,我别的不多,就是钱多,整个师门的所有用度开支都走得我的账,我既养一个修真门派没问题,何提一个女子。

    见我不是开随口说大话,柳三娘有意动,可很快又转换了神色:“你以为我只要钱就行了嘛?我还要爱,很多很多爱,你这不能给我。”

    我,我其实可以给,可我没办法说。

    因为这辈子,她绝不可能喜欢一个女子。

    柳三娘笑着扶了扶额发:“心意我领了,我还是觉得待在楼里要好。”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在加上最晚的碰到的女子和司命星君的话,我要是再猜不出她的命格,就真的是呆子了。

    所以,我很艰难地问出了心底里一直很想问的话:“你是不是...”

    她看着我,她很美貌很干净,和世界上最纯粹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可我的话堵在喉头艰涩地难受,我看着她,又低下头,一颗滚烫的泪珠砸在地上。

    “你...”

    她也歇了要跟我捉迷藏的心思,坐下来,很随意地倒了碗茶:“不用那么艰难,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得了那病?”

    我的心咯噔一下。

    她喝水,眼神平静无波:“是。”然后又看着我说:“你看,我就是条美女蛇,昨晚哪怕你帮了我,只要你存了坏心思,也准得染病。”

    柳三娘将茶杯放下:“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她微微一笑,百种媚态油然而生。

    我却难过的要死。

    我好后悔,下来地这般迟,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

    我抹了抹眼泪,二话不说准备借用司命星君的法宝调动法力替她医治。

    可弄了好半天,法器都没有反应,法力也调遣不出来。

    我无法,顾不得她会看见,直接想法器拿了出来,悠白的光在上面闪现了一下,又迅速消散,只见司命星君长叹一口气,在我脑海里说道:“阮仙子,何苦来哉,昨夜你救了一个原该死亡的女子,既扰乱了凡世因果,就得拿三娘的命去还。”

    “三娘她,已经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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