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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萧鸣珏应了一声,又伸出手,想拿过赵杭手中的绳子。

    “不必。”赵杭依旧攥着绳子,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将军!”颜墨申从前面拐角处跑上来,面带薄汗,但呼吸均匀,没有萧鸣珏先前喘得那般厉害。

    “萧鸣珏带你们来的?”

    颜墨申点点头,“萧大人速度实在太快,我等没赶上,只沿着他留下的记号赶来。将军,这人……”

    他看了看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魏老大。

    “将军?”魏老大这回听清了颜墨申的话,半合的眼睛终于睁开,“你是赵杭?”

    他声音急促了不少,面色涨红,呼吸沉重。

    “是不是??”

    他反复追问,牵动了伤口,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赵杭烦了,直接将人敲晕,把人丢给颜墨申,“山上还有不少人,也一并带回凉州。我带着他去鄯州抓魏天。”

    她指了指掌柜。

    余光撇过萧鸣珏,却看见他面色发白,嘴唇紧抿,看上去不太好。

    “怎么了?”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萧鸣珏脊背微微拱起,手攥紧了衣领,停顿了片刻才抬眼冲赵杭笑道:“嗯?没事。”

    他说着没事,呼吸却愈发急促。

    赵杭拧眉,刚想开口说话,下一刻便见萧鸣珏忽然倒下。

    她神色变了,飞快伸手,拉住了即将跌落下去的人,眉头拧得更紧。

    萧鸣珏面色发白,呼吸急促。寒冬腊月的,额角脸侧却冒出不少细汗。

    赵杭伸手摸了摸他的脉,一片混乱。她只跟顾嫣学过皮毛,萧鸣珏如今这混乱的脉象,她实在分辨不出。

    “你带着这掌柜去抓魏天,我将人带回凉州。”

    赵杭改变了计划。

    颜墨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萧鸣珏,与先前那个运起轻功只见残影的人,好像不是同一个。

    他张张口,又咽下话,默默应下。

    凉州府内,萧鸣珏依旧在榻上昏迷。

    郭从临在一边把脉,脸色也没比床上的人好多少。

    “如何?”郭从临一松手,赵杭迫不及待地问。

    “看上去是耗了太多精力,虚亏所致。但脉象却又隐隐有中毒之混乱……”郭从临皱眉,“我先给他开几副补气血的药。”

    “快去吧。”赵杭挥挥手,示意他快点。

    又转头看着床榻上的萧鸣珏。

    他面如瓷玉,仿佛用点力就会碎了。

    赵杭轻轻叹了一声。

    本来还因着萧鸣珏给自己下追踪香一事生气,如今却是半点气也不剩。

    “我没事了。”床榻上的人长睫忽然剧烈颤抖,接着缓缓睁眼,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句。

    赵杭已从案边坐到了床边:“昨日不还好好的,才多久,怎么折腾成这样?”

    萧鸣珏捂嘴咳了两声,撑着手臂勉强起身:“真没事了。”

    他停顿了片刻,才道:“就是先前上山走得太急,旧疾复发。修养几日就好了。”

    “以前也有过,修养一阵子就好了。无甚大碍。”

    他弯弯唇,补充道。

    赵杭闻言,脸色却没松下,反而眯了眯眼。

    半晌开口:“你故意的?”

    “你早知给我下香瞒不过去,所以特意引自己旧疾发作,装可怜卖惨,是不是?”

    她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萧鸣珏说出“以前也有过”这话,便知赵杭能想到,也没遮掩,直接认下:“嗯。”

    他闭了闭眼——可也是真的害怕她受伤。

    赵杭扯了扯嘴角,却没有转身就走。

    她向来厌恶旁人将算计之心打到自己身上,但萧鸣珏如今承认得痛快,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她忽然就抬不起脚。

    左右自己也没损失什么。

    下一刻,夜风呼啸着灌进屋内。

    萧鸣珏忍不住剧烈咳了几声,唇色被血丝染红,面色苍白。

    他没为自己辩解,只是低声道:“赵将军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赵杭顺手关了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莫名觉得他唇上的血色很是碍眼。

    于是,鬼使神差地,就伸手替他抹去。

    指尖滑过萧鸣珏的唇,沾上了他的血。

    温热的血和唇。

    这手指忽然就烫得厉害。

    屋内关了窗,温度好像一下便升高了。

    赵杭在片刻间意识到先前动作的不合时宜,瞳孔颤动了一瞬,下意识地眨了眨眼。

    但做都做了。

    能怎么办?她也只能认下。

    看在萧鸣珏这次并无隐瞒的份上,就原谅他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句“以前也有过”,就是承认和坦白。

    “行了,你好好养着吧。”

    赵杭寻了帕子擦手,起身准备离开。

    “你去哪?”萧鸣珏急切地拉住她衣角,像是怕她一去不复返。

    “去营中,”赵杭将自己衣袖从萧鸣珏手中抽出,“薛修元的消息还没传来。那山匪头子说交易地点在凉州外的回阳亭,还得派人去看看。”

    萧鸣珏垂下手,指尖搭在被褥上,轻轻说:“我走之前已嘱咐颜统领,有消息了第一时间送到府内。等消息送到了再去不迟。”

    “休息一下吧。你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赵杭双手抱胸,似笑非笑:“你是算准了我会将你送来凉州府。”

    萧鸣珏张张口,对话却被打断在敲门声中。

    “将军!鄯州急报!”

    “进来。”

    来的是不是别人,倒是个眼熟的——严慕阳。

    他手上拿着未启封的信,行了个礼:“将军。”

    赵杭接过信,撕开的时候顺口问了句:“颜墨申挑你进轻营了?”

    严慕阳摸摸鼻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颜统领还在考察。我擅驯鸽,统领便先让我试试。”

    赵杭笑了笑,颜墨申敢让他负责自己交代的事,说明已经做足背调,对他交付信任了。

    他进轻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过她也没提前透露颜墨申的心思,只是道:“信我收到了,你去忙吧。”

    严慕阳弯眼笑着应下,已经不复赵杭先前见他时阴郁沉寂的模样。

    他好像是真的在好好活着。

    “新人入轻营的事,你都不管?”萧鸣珏半倚在床榻边,像是随口一问。

    赵杭低头看信,也随口应道:“轻营也有不同营,各司其职。有些颜墨申负责,我就不用管了。”

    “你倒是真信任他——”萧鸣珏的指尖用力揪起被褥上的一个褶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下来。

    只是指甲盖都有些发白。

    赵杭没看见,一目十行地扫过薛修元的信,神色一变:“人没在鄯州!”

    萧鸣珏松了手,微微拧眉:“会不会是还未送到鄯州?”

    “姓魏的说,最早的人五日前便已送去,最晚的两日前也送出去了。凉州离鄯州,最慢一日脚程,从回阳亭到城外矿山更不需一日,不可能还在路上。”

    赵杭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面无表情地盯着些许扬起的余烬:“中间还有人截走了她们。”

    萧鸣珏思忖着:“那姓魏的会不会说谎?”

    “不太像,”赵杭回想着先前审问时的情况,“他什么都交代了,就有关孙乔云一事死活不肯开口。说明他最想保的就是孙乔云。其余之事,并不是他最看重的。他想保孙乔云,也想活,就没有在其余事情上撒谎的必要。撒这种谎,我一查便知。对他没好处,只会激怒我。”

    萧鸣珏侧头用指尖撑着:“等颜统领将魏天擒回来便知晓了。”

    他抬手,虚虚划过,像是想拂去赵杭脸上的阴霾。

    “如今天色晚,城门已落了锁,若这时召集人手去回阳亭,张元先怕是立刻便会知道。”

    “况且姓魏的也说,回阳亭的交易也是两日之前,如今再去,怕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萧鸣珏轻声道。

    赵杭捏捏眉心,“我知道,只是在这等着,有些焦心。姓魏的如今交到李英手上,不然我还能再去审一番。”

    “你真觉得,李英和张元先不是一条心的?”

    “至少在百姓一事上,他比张元先更靠得住。”

    赵杭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屋内温度。

    她感受着寒意带来的刺激,眼神摇摇望向幽州的方向:“小五还是没有消息。若这事解决完后还未有消息传来,我得去幽州走一趟。”

    萧鸣珏在床榻上,风只能吹过赵杭,吹不到他,但些许寒意还是让他轻咳两声:“幽州是谢家地盘,幽州茶行与杭州茶行牵扯甚多。杭州知府贪污一案是谢家为了替杭州茶商遮掩做的手脚。你的人在幽州未必能查到很多有用的。让他们去杭州查,查杭州各大族,或许会有收获。”

    赵杭在听到萧鸣珏咳嗽时便关了窗,转头看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一番话。

    忽然轻笑一声:“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先前用来交易的东西,如今交易还未见成功,就这般轻易说出来?

    萧鸣珏像是用尽了力气,一下靠在床边。他嘴角上的血迹被赵杭抹过,有淡淡的红晕在唇边,衬着那抹笑意。

    “我相信赵将军。”

    他的声音还带着病弱的沙哑,黑发散在两侧,遮住了凌厉的轮廓,整个人显得无辜而脆弱。

    赵杭闭了闭眼,逼自己忽略掉那点不明不白的心绪。

    “上一任杭州知府告诉你的?”

    “嗯,”萧鸣珏轻轻点头,“我本已赶到杭州能救下他。只是还晚了一步,没拦下他自戕,只拿到他的信。信中所言的证据却早被毁了。”

    “谢家——”赵杭的手一点点攥紧了木制的窗框。

    “谢文伯与陛下感情之深,连我爹都比不上。且谢家枝繁叶茂,若无铁证,顶多伤些皮毛,伤不了内里。”

    赵杭琥珀色的瞳孔渐渐变得幽深:“我总会查个明白的。”

    萧鸣珏忽然想到什么:“我在长安时有听闻,谢家两兄弟其实并不和。谢文允和谢文伯在府内多有争执。”

    “那又如何,都是姓谢的,就算再不合,也会一致对外,不可能帮着外人对付谢家。”

    萧鸣珏其实一直不曾有过所谓家族观念。在他眼中,没有利益撬不动的墙角,只有不够足的利益。

    但赵杭曾长期游走在杭州和长安各家族中,深知对那些大家族来说,家族在,人才在。家族亡,人也亡。

    所以就算族内斗得再厉害,在家族存亡一事上,永远是一致的。

    而凉州军饷这事若要彻查到底,便是与家族存亡息息相关。

    毕竟就算感情再深,叛国罪,九族都不够诛的。

    赵杭忽然翻出笔墨:“不行,我得传信给阿姊,让她当心谢家的。”

    信还未写几个字,门忽然被重重拍响。

    严慕阳焦急的声音在下一刻传来:“将军!前方急报,在回阳亭发现大批尸首。如今李大人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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