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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来的是琢钰,手上还端着瓷碗。

    她语气淡淡,“大长老那有配好的解药,她让我给你拿一份。”

    赵杭自然地放下已经握上剑的手,笑道:“不必麻烦,萧鸣珏也已将药材都配好了。”

    琢钰歪头,冲着赵杭笑笑:“不信我啊,还是不信大长老?”

    “长老说了,这药算是她的赔礼。”

    赵杭只迟疑了一瞬,便上前接过琢钰手中的瓷碗,微笑道:“既是大长老的赔礼,我便收下了。那大长老,是有意与我做这笔交易了吗?”

    琢钰没说话,只是盯着赵杭手上的药碗。

    赵杭一仰头,一饮而尽,将碗递给琢钰:“还是说大长老下定决心不要那遗物了?”

    她仍是轻快自如的模样,毫无忧色。

    琢钰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勉强勾起嘴角道:“我再去回禀大长老。”说罢,她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在门关上后,赵杭立刻用手指往喉咙深处抵,猛地吐出先前喝的那碗药。

    强烈的催吐之下,赵杭眼眶边溢出几滴泪i,泛起红晕,脸色也变得苍白。

    她坐下缓了好一会,才起身清理了一番,继续给自己熬药——用萧鸣珏配好的药材。

    铜壶在火上渐渐沸腾,赵杭刚刚捏着壶柄准备倒药,萧鸣珏便推门而入。

    “怎么了?”他看见赵杭眼底的红,伸手便想替赵杭把脉,“有谁来过吗?”

    赵杭手上动作没停,滚烫的药汤顺着壶口留下,淡定道:“大长老刚刚派人来给我送药,我不能不喝,大约是刚刚喝完了催吐,脸色不太好看。”

    萧鸣珏闻言却神色一变,略显强硬地攥住赵杭准备喝药的手,“先别喝!”

    他声音有些不正常。

    赵杭蹙眉:“有何问题?”

    萧鸣珏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才克制住微颤的指尖,将赵杭的手腕平放在桌上,搭上自己的三指:“我再把个脉。”

    良久,他才收回手,“药还有剩吗?”

    赵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当着那人的面,自然都喝光了。到底怎么了?”

    萧鸣珏拉着赵杭出门往大长老的屋去了,语气里仿佛在强压着什么:“你喝的那碗药不对劲。有被加过东西,你如今的脉象——与我当年脉象很像。”

    “大长老对魏人有恶意,我早告诉过你。你到底为何还要喝那碗药?”他拉着赵杭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

    赵杭轻描淡写:“人走了我便吐了,就算有害也不会危及性命。这药不喝,大长老不会信我。”

    “你喝了她难道便会信吗?”萧鸣珏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会,但是喝了,才能让她更焦心。”

    萧鸣珏何尝不知,赵杭想与大长老打心理战。可是,可是,赵杭不该搭上自己的命做筹码。

    到熟悉的木屋门前,赵杭却突然甩开萧鸣珏的手。

    “你做什么?”

    萧鸣珏:“这种脉象,我娘当年的册子中有记载,册子在大长老手里。”

    赵杭神色一凝,低声道:“那又如何,左右我现在死不了。要是现在进去了,我那药岂不白喝?”

    萧鸣珏咬牙:“你知不知道,这药,毒性有多强?”

    赵杭已往回走:“再等等,她现在定不会杀我。”

    萧鸣珏猛地拉住赵杭,“是,是她不敢杀你,但她敢废了你,你知不知道?在苗疆,碰了哪怕一滴水,都可能是致命的!”

    赵杭回头,眼底是让萧鸣珏惊心的狠意:“谁先开口,谁便落了下风。阿姊我要救,大魏我也要守。我不可能让她占着上风对我提要求,懂吗?”

    萧鸣珏突然间就懂了,为何边疆百姓对赵杭那般崇敬,为何赵杭能在世家的围堵下稳坐高位。因为她心慈,不会拿边疆当筹码。但她又够心狠,狠到连自己的性命也能拿来当筹码。

    他想,他该尊重赵杭的一切选择。

    “一刻钟。若一刻钟后大长老还未来寻你,我便进去拿册子。”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杭送死。

    赵杭抬头看了看日头,伸手摘了片叶子,放在嘴边。

    陌生的旋律从她口中流淌而出,然后她放下叶子,说了一句语调陌生的话。

    东风将她的声音吹进木屋。

    赵杭做完这些,拉着萧鸣珏跃上山坡。

    “一刻钟,足矣。”

    她笑得张扬。

    萧鸣珏却笑不出来。他满心都是赵杭若真是中了他当年那毒,该怎么办?一刻钟会不会已让毒性发作?解毒的方子和药材,还能找得到吗

    ——有那一瞬,他甚至想不顾母亲遗愿。

    赵杭瞥了眼看上去面色沉郁的萧鸣珏,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但还来不及细想,大长老便从屋内走出来,步伐匆匆。

    赵杭拉起萧鸣珏,从密林间飞奔回去。刚刚坐稳,便听到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大长老甚至没打算敲个门,直接推门而入。

    她面无表情,没分半点眼色给萧鸣珏,径直看向赵杭:“我要先见到人和东西,才会替你解蛊。”

    赵杭微微笑起:“人自然会让大长老先见上一面,不过东西,还是得等大长老解了蛊,我的人确认无碍后再给。否则,您若是在解蛊过程中动了什么手脚——”

    “您也懂的。”

    大长老脸色更加难看,突然伸手指向萧鸣珏:“那他你总信得过吧,我把解蛊方子写给他,让他在我解蛊的时候盯着,总可以吧。”

    赵杭转头看向萧鸣珏,摩挲着手指,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好罢。”

    明明谈成个对两人都有利的合作,大长老却仿佛吞了无数只苍蝇一般难受,一甩袖便想离开:“你的毒明日就能解。明日午后便走。”

    “等等,”赵杭突然悠悠唤了一声,“大长老是不是该先替我解了这毒,我们刚谈成合作,您也不想还没见到乌斯族人,我先死了吧。”

    大长老回头,不耐道:“我不是说了,明日就能彻底解毒了。”

    “那是蛇毒,您先前派人送来的药里的毒——可还没解呢。”

    “??”大长老停住脚步,回头道:“你发什么疯?我给你送的药里哪有毒?”

    萧鸣珏:“别装傻,当年你给我下毒,今日又想给赵杭下毒。我不是傻子,一次就够了。”

    他这会反而冷静下来,语调平静,仿佛未爆发的死火山。

    大长老上前两步,手指毫不客气地搭上赵杭手腕,眉头渐渐拧紧。

    “我没给她下毒,”大长老松了手,淡淡道,“我既已决定要与她合作,又何必害她?”

    赵杭盯着她苍老的面孔,神色不明。

    萧鸣珏却已翻出袖中泛着冷光的匕首:“药材和册子在哪,我自己替赵杭解毒。”

    “去我那屋,”大长老率先走出去,但又强调了一遍,“我没给她下毒,她是不是误食了什么?药性相冲,才会如此。”

    萧鸣珏冷笑一声:“别敢做不敢当。”

    赵杭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认真地冲他摇摇头。

    萧鸣珏不知道自己手上的东西对大长老的吸引力有多大,所以认为大长老会毫不忌惮地对自己下毒报复。

    但大长老活到今天,能带着苗疆隐居多年安居深山,又岂是那般冲动易怒之人?

    她或许没在撒谎。

    那是谁给自己下毒?那名送药的红衣女子?也与大魏有过节吗?

    若苗疆族人都像这般肆意对大魏下毒,那——和谈互市一事——?

    萧鸣珏看了眼急匆匆走在前面的大长老,轻声道:“身体不适吗?”

    赵杭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不,她或许没撒谎。我手里的东西她很在意,你瞧,不然她也不会急匆匆地过来找我。那——谁给我下的毒?”

    萧鸣珏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都这地步了,不先想着解毒,反而还想这么多。

    “先解了毒再说别的。”

    赵杭抿了抿唇,显然没有听进去萧鸣珏的话。

    “你是不是在想,若是找不到真正下毒之人,摸不清苗疆族人的真实面目,和谈一事需得再议。”萧鸣珏直白地指出赵杭的心思。

    赵杭直接被戳破了心思,面上难免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头,没有说话。

    萧鸣珏笑了一声:“放心,交给我吧。信我一回好不好,我们现在,还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呢。”

    赵杭莫名觉得他语气中有些许悲哀和自嘲。

    但她又反应过来:“你知道不是大长老给我下的毒?”

    萧鸣珏手虚虚拢到赵杭的另一边肩上,仿佛想要隔着虚空抱一下赵杭。

    他轻声道:“现在知道了。”

    也知道真正下毒的人是谁。

    他忽然想起那年的风,潮湿的,吹湿了母亲灵前的纸扎。

    他觉得自己该哭一场,眼睛却干涩得很。

    母亲在画像上,看起来很温柔,但是他已经快忘了母亲温柔的样子。他似乎只记得,那双细瘦的手,死死掐住自己,用嘶哑的声音说:“你要答应我——”

    那时,有人把跪着的他从灵前拉起来,声音温柔,仿佛,曾经的母亲。

    不过终究是假的。

    没人真正接纳过他。他只会抱着过往烂死在无人发觉的地方。

    赵杭本想将萧鸣珏的手从自己肩上甩下去,却忽然看见他脸上的一闪而逝的自嘲和些许她看不明白的神色。

    最终任由萧鸣珏搭上自己的肩膀。

    罢了,就当给合作伙伴送温暖,日后,大约也是一条战船上的人了。

    萧鸣珏不知道赵杭心底的想法,只是单纯地为赵杭的默许高兴了几分。

    “对不起。”他薄薄的嘴唇在赵杭转头时无声地道了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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