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
程灰灰想了片刻，摇头道：“我还是……算了吧。”
陈墨有些遗憾：“真的不写一个吗？”
很多游客都站在这座许愿墙前，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写着属于自己的祈愿符，每当写好后，将鲜红的祈愿符挂上去，风铃就会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程灰灰说道：“你……想写什么？”
陈墨笑着说道：“你猜？”
程灰灰再次摇头：“……想不到。”
陈墨从桌子上拿起中性笔，一边认真地写，一边说道：“愿望说出口就不灵验了，你看，这些祈愿符上的愿望千奇百怪的，竟然有人许愿手游抽卡不保底，看来是个十足的非酋。”
程灰灰犹豫了一下，说道：“非酋……是什么？非洲酋长吗？”
陈墨解释道：“字面解释的确是非洲酋长，实际上是指运气不好的人，玩手游抽卡的时候总是保底。”
程灰灰说道：“这样啊……我第一次知道。”
陈墨问道：“灰灰，你以前不玩手游的吗？”
“没玩过，”程灰灰摇头道，“我的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了，本来就是二手机，特别卡顿，登个□□都要卡两分钟，根本下载不了游戏，再说，我也没有时间玩游戏。”
“……没关系，以后都会有的，”陈墨眉眼弯弯，“灰灰，我能看见你的未来七彩斑斓，所有事都会得偿所愿。”
“希望真能这样。”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会骗人。”陈墨终于写完了，他将祈愿符挂在了最高的地方，风铃声动，红符摇曳，犹如一场亘古的远梦。
程灰灰忽然问道：“……许下的愿望，真的能成真吗？”
“事在人为，祈愿符只是寄托理想的一种方式罢了。”陈墨说道，咬了一口冰棍，“但，只要还拥有期待，只要还拥有希望，就一定可以实现愿望。”
“……我改变主意了，”程灰灰说道，“我也想写一个。”
“咦，你要许什么愿望？”
“不能告诉别人……就算是你，也不行，”程灰灰低声说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对吧……”
陈墨莞尔一笑：“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喏，我的祈愿符挂在这儿，待会儿把你的挂我旁边，这样，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们俩的愿望肩并肩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实现各自的愿望。”
写完祈愿符后，两个人又在星光夜市逛了很久，中途，冰棍快化了，程灰灰很是着急，陈墨倒是不慌不忙，对着在街边玩耍的小孩招手：“小朋友，快来吃冰棍呀，哥哥请你。”
那几个小孩倒是很有防范意识，义正辞严地道：“不要，妈妈交代过我们，不能吃陌生人给的食物。”
“我不是坏人，真的，你们相信我。”
“坏人都说自己不是坏人，你休想骗到我们！”
“多好的冰棍，真的不想要吗？”陈墨向前了一步，向几个小孩展示袋子里的冰棍，试图馋馋他们，“你看，好甜好甜的。”
不料那几个小孩意志坚定，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是把陈墨当成了诱骗小孩的坏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忽然齐声尖叫了起来。
“救命啊，有坏蛋！”
“妈！妈！快过来，这里有坏人要抓走我们！”
围观的人群纷纷靠拢过来，陈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团团围了起来，很快，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就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谁？光天化日下就想抢孩子！找死吗！”
陈墨傻眼了，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儿一言不合就摇人，望着气势汹汹的母亲们，他无奈地举起手：“我不是坏人，冰棍买多了，我想着给这些小朋友分一点。”
几位母亲将信就疑，狐疑地打量着陈墨，他容貌秀丽，气质温雅，看着还是个阅历尚浅的中学生，确实不像拐卖儿童的坏人，可小孩刚才的确在呼救，因此，她们虽然内心怀疑，却没有移开步子，依旧将陈墨围在中央。
程灰灰原本一直在陈墨的身边，那几个小孩大叫的时候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没和他站在一起，因此，此刻被隔离在了人群的包围圈之外，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神色颇为惊惶，比陈墨还手足无措。
忽然，目光扫到其中一位母亲，程灰灰愣住了，今晚的月光不是很明亮，但借着星光集市的灯光，她看清了那位母亲的脸。她赶紧奋力挤过人群，来到了那几位母亲的面前。
“周、周阿姨。”程灰灰结结巴巴地开口了。
那是她曾经的邻居，在奶奶死后，给予了自己难得的脉脉温情，正是因为有她，程灰灰才打消了自杀的念头，决定好好活下去，但半年前，因为丈夫工作调动，周阿姨搬走了。
她走之前，还带程灰灰去火锅店大吃了一顿，温温柔柔地劝诫她：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灰灰，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千万不要轻易就放弃自己。
果然，周阿姨也没有忘记程灰灰，她原本满面怒容，在听到程灰灰的声音后，神色骤然一变，转过身，近乎惊喜地说道：“呀，这不是灰灰嘛，你也来这里玩？”
“对、对的，”程灰灰指着陈墨，努力地辩解道，“周阿姨，他是我的同学，我们一起来的。他真的是买多了冰棍，才想着分给其他小朋友，他绝对没有一点恶意！”
周阿姨可以不相信陈墨，但程灰灰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无条件选择相信，于是扬声问那群孩子道：“你们刚才说，这位小哥哥要拐走你们，是真的吗？不能说谎话哦，只有说实话的孩子才有糖人吃。”
那几个孩子顿时不说话了，过了好久，才有一个孩子弱弱地道：“是真的……他一上来就说要请我们吃东西，老师说只有坏人才会这样……”
周阿姨问道：“除此之外，他还干了什么吗？比方说，强行带走你们，或者威胁你们不要告诉妈妈。”
几个孩子纷纷摇头道：“没有，他只是说要请我们吃冰棍。”
话已至此，几位母亲心中也亮如明镜，知道陈墨并无恶意，她们放松了虎视眈眈的姿势，转而向陈墨道歉，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年轻人，误会你了，我们还以为……”
陈墨说道：“没关系，童言无忌，而且，孩子们有警惕心也是好事，如果真的遇到坏人，也不至于稀里糊涂就被骗走。”
看到他这样善解人意，那几位母亲更加愧疚了，其中一个雷厉风行的，已经冲过去，揪住孩子的耳朵：“臭小子，叫你鬼哭狼嚎个不停，害得你妈差点儿冤枉了好人，还不赶紧向哥哥道歉。”
那个孩子跑到陈墨面前，委委屈屈地道：“对不起，哥哥，原来你是好人啊。”
其他几个孩子见状，也纷纷效仿他的样子，向陈墨道歉，其中一个小孩儿还鞠了一躬，模样非常郑重其事，搞得陈墨一阵尴尬，连连摆手说没事。
“哥哥，对不起，”一个孩子说道，将自己手上拿着的气球递给陈墨，“我把‘草莓喵’送给你，当做是赔罪的礼物。”
陈墨原本想拒绝，那个孩子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妈妈说过，做错了事就要认错，然后积极补偿对方，如果你不收下礼物，就是不原谅我。”
陈墨只得拿过气球，粉色的氢气球，外形是一只猫咪的模样，闪烁着亮晶晶的闪粉，对于中学生来说有点幼稚，但对于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陈墨将气球转手给程灰灰，自己则把剩余的冰棍儿分给了那几个孩子，他们起先不敢收下，都在小心翼翼地瞟自己妈妈的脸色，于是陈墨模仿之前那个小孩儿的话说道：“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们要是不吃冰棍，就是不愿意和哥哥一起玩。”
那几个小孩儿急了，连忙道：“才没有，我们吃，我们吃。”
陈墨于是把冰棍挨个分给他们，小孩子的天性嗜甜，一吃到冰棍，顿时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忘记了刚才的乌龙事件，陈墨看着，脸上不由自主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吃完冰棍，几个孩子凑在一起跳格子，另外几个母亲在聊天，周阿姨将手放在程灰灰的肩头上，关切地问道：“好久不见，灰灰，你最近怎么样？”
“我很好，”程灰灰乖乖地说道，“您怎么样？”
周阿姨叹了一口气：“搬家后的日子和以前差不多，无非就是每天早早起床，整理家务，拖地洗衣，买菜做饭，等我家那口子回家。”
程灰灰若有所思，周阿姨继续说道：“几天前，我小姑子带着小凯来兰空市旅游了，暂时住在我们家，小凯嚷嚷着要来星光夜市，但小姑子累了一天，不想动弹，所以，老公就让我带着小凯来玩。唉，刚才小凯他们喊的那一嗓子，可把我吓坏了，还真以为有什么坏人呢。”
程灰灰说道：“也不能怪他，街上莫名其妙给小孩零食的，大部分都是人贩子，可能陈墨……真的有点像坏人吧。”
顺着她的目光，周阿姨注意到了陈墨，笑着说道：“这是……你的男朋友？”
程灰灰连连否认：“没有，我们是普通同学。”
“小伙子挺不错的，”周阿姨温柔地说道，“和你是一个高中的，嗯，挺好，学习上也能有个伴，对了灰灰，你还记得阿姨的话吧，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能放弃自己。”
“我当然记得，”程灰灰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您放心，我……我有在好好学习。”
“嗯，好好努力，将来出人头地，你以后一定能成为优秀的人才，相信阿姨，我看人从来没错过，”周阿姨笑眯眯地说道，“之前答应了小凯，要给他们买糖人吃，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
周阿姨离开后，程灰灰发现陈墨神色恹恹，于是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个问题……”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回答你。”
陈墨：“我真的……很像坏人吗？”
程灰灰茫然：“啊？”
“刚才那群小孩说我是坏人，他们的母亲也看我可疑，然后你也说我像坏人……”陈墨委屈巴巴，“我觉得，我不说是满身正气，起码看起来是个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吧。”
程灰灰莫名觉得，这样计较的陈墨有点可爱，她努力憋住想笑的冲动。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真的像个坏人吗？”
“不像哦，”程灰灰终于忍住了所有的笑意，她抚上陈墨挂在额头上的狐狸面具，“如果你像坏人，那全世界就没有好人了。”
“真的吗？”
“真的，”程灰灰信誓旦旦地道，“如果你是坏人，那我肯定也是，你瞧，我们的面具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到她的话，陈墨展颜一笑，月光模糊了他的侧脸，灯光洒落一身光辉，他的眼睛却始终那样明亮，仿佛有星光在其中跳跃。
可能是因为相处久了，再看到陈墨的微笑，程灰灰已经有了耐受力，不再像之前那样脸红耳赤，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这场面非常好看，让人移不开眼，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程灰灰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她将之前那个粉色的猫咪气球递给陈墨，陈墨下意识地接过来，随即反应过来，嫌弃地道：“为什么给我？这东西粉嫩粉嫩的，一点也不适合我，我可是男生！”
“粉色才是硬汉的颜色，”程灰灰理所当然地说道，“嗯，和你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