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玻璃窗,我伸伸懒腰从周沂之温暖的臂膀钻出来,我蹑手蹑脚准备下床是,一只大手圈住我的腰重新将我拉进被窝。

    “你干嘛?”有点被吓到,我假装生气。

    “在陪我睡会儿,昨晚太累了。”

    纯属意外,我陪周沂之参加一个饭局,误把白酒当水猛灌一杯,直接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之后的事一概不知,反正就是干柴烈火、擦枪走火。

    周沂之磁性暗哑的声音,令我顿时红了脸,暗骂自己被迷了眼。

    但不无道理,谁能忍住对一个180俊美总裁不动心呢?除非皈依佛门,清心寡欲。

    “时间不早了,公司的事不多吗?”

    “正甜蜜呢,提这档子事——”周沂之轻弹我的额头,终于起身。基于上次生病住院留给他的阴影,他临出门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准瞎吃,一定要等他回来,我郑重点头。

    周沂之离开后,偌大的别墅又剩我一个人,百无聊赖,我走进他的书房,随意挑选了几本书打发时间。

    书本内容生涩难懂,我仅仅看了几页就昏昏欲睡,便随意翻起来,只关注插画内容。

    为了保持书房空气流通,周沂之每天清晨都会准时打开书房窗户,清风徐来,书香四溢。一缕风吹动着敞开在桌上的书本,书页缓缓翻动,尘封已久的照片终于面世,随风飘落在我的脚边。

    我拿起照片,是一张合影,像是被用剪刀剪下来的,应该是放久了的缘故,照片已经发黄甚至褪色,且人影有些模糊,但只要仔细看能依稀能辨认出是谁。画面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周沂之,女的是……我!

    客厅里,电视机画面停留在综艺节目,人声嘈杂,笑得肆意,我想让自己向他们那样开心,却怎么也融不进去。

    玄关处一阵响动,然后是拖鞋摩擦的板地板的声音,靠得近了,我朝沙发的另一头挪了挪。周沂之从侧边搂住我,把我的头轻靠在他胸前,我听到他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我偏过头,想要逃离。

    “怎么了?不开心?”

    “没什么,有点恶心。”我继续挣扎。

    “是不是又吃坏什么东西了?不是让你等我回来吗,怎么不听话?”他有些急,语气略带责备。

    “你让我恶心。”他手臂有力,我挣脱不掉,索性不装。

    他终于放开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不相信我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没听清楚吗?我说——”我刻意提高嗓音,“你让我感到恶心,因为,这些,全都是你造成的。说完了,明白了吗?还是说想让我再说一遍?”

    “夕颜,你别闹了,饿了吗?我今天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好不好。”周沂之双手紧紧捏着我的肩膀,语气讨好,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张。

    我使劲甩开他的禁锢,“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我爱吃的,这几年可从来没吃到过,难道,是怕我想起什么你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没错,我想起来了,你做过的一切肮脏龌龊的事,太恶心了!”

    周沂之终于不再说话,只是无助的看着我,无措极了。呵,他再无助,也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

    高中时,由于性格过于内向,父母担心我融入不进班级体,便和老师协同,把班里最开朗幽默的男生安排和我成为同桌,那个男生,就是周沂之。家长们都以为我在他的影响下会慢慢开朗起来,殊不知这成了我噩梦的开端。

    起初,周沂之很愿意帮助我,跟我聊动漫,帮我做值日、打饭,还会讲很多幽默段子逗我笑。只是我天生反应迟缓,很多时候对他的幽默无法理解,多次之后,他对我的耐心慢慢消退,不再帮我做任何事,我又恢复了独来独往。

    真真的改变发生在某天下午,我正为一道题纠结很久,却被身边刺耳的响动吓到,我不解的看向右边,周沂之蹲在地上一本一本捡起地上的书,他的身边躺着一把倒下的椅子,刚刚的响动正是他弄翻椅子发出的。

    我以为他是不小心,正想开口问却被硬生生打断。

    “温夕颜,我他妈怎么你了,对我有意见当面说啊,趁我不在扔我书干嘛,你的心怎么这么险恶!”

    他声音狠戾,周围静的出奇,没人敢说话。

    “不是我……”

    “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自己弄得?我疯了?还说什么你内向,谁知道你是不是一肚子坏水,真是倒了霉了跟你坐一桌,妈的!”周沂之说着,便搬起桌子向后走去,桌角碰到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站在原地,像是被点了穴,嘴里发不出一点声响。

    慢慢的,大家都散开,对这件事以及我议论纷纷。

    有人其实知道真相,但他们根本不会关心,只是随众流娱乐而已,那里有意思,便往哪里聚合。

    刚开始,周沂之只是个人行动,书包倒饮料,作业本丢失,我以为他没兴趣了就不再纠缠我,我没太在意。书包湿了,洗洗晒干还能被;作业本丢了,那就再买一本重新做。我的隐忍激怒了他,换来的是更肆意的霸凌。他一个人玩不过瘾,他开始召集其他人对我进行集体霸凌,校服后背莫名其妙出现的涂鸦;作业本上模仿我的字迹写满骂任课教师的话交上去;书包被扔在树上;吃饭时从头上淋下的菜汤;逼我吃下被打的献血淋漓死老鼠……数不尽无休无止的欺凌,使我患上重度抑郁症,也因此见到肉类食物就忍不住呕吐。

    终于,某天我下楼梯时有人推了我一把,我顺着楼梯滚下去,骨骼与楼梯角碰撞在一起的痛令我清醒,当后脑勺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我想,终于解脱了。

    我并没有死,全身骨折十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身上打满了石膏,像只木乃伊。病房外传来嘈杂的争吵声,有道歉,有谩骂,有哭喊,真吵!我转过头,看窗外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树梢上,三两只叽叽喳喳聊天。慢慢的,外面安静下来,父亲开门进来,后面跟着母亲,眼睛红红的。我问他们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说让我好好休息。

    出院后,父母带着我出国静养,离开了这座满是痛苦的城市。

    我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年,那一年,也是周沂之成名爆火的一年。

    我没有认出他,因为我失忆了。医生说我是选择性失忆,是因为受到外部刺激遗忘了一些不愿意记得的事情,并强调一定要避免我身边出现的任何能揭开创伤的东西,保证快速有效的治疗。

    他突然退圈后的那十年,并不是大家猜测的恋情瓜,而是在找我,找了整整十年。为了让我安心养病,父母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周沂之心存愧疚,找到我们的住处却已是人去楼空,他找了所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查找哪怕蛛丝马迹仍是无果,就这样过去了十年。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周沂之已经在门外守了八个小时。

    “所以,那天病房外是你?”

    “嗯。”

    “为什么娶我?”

    “是我害了你,我应该负责。”

    “呵,你倒是有责任心……可是我爸妈为什么会同意?”

    “是我说我要照顾你,我应该对你的后半生负责,我会对你好。夕颜,把门打开,听话。”

    我闭上眼睛,回忆这几年自己依赖他,爱上他,只觉得讽刺。我拿出提前放在枕头下的玻璃碎片,边缘锋利,在脖颈出轻轻一拉就出现了一道血痕,我看到鲜血疯狂往外涌,染红红了衣衫。

    周沂之听不见里面任何响动,等的有点急了,开始疯狂踹门。

    门开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撑着最后一丝气息,对他温柔的笑,用嘴型告诉他:周沂之,我恨你,随后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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