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察觉到了异样，看着程元谨问：“发生什么事了？”
儿子和女儿不回来了吗？
程元谨放下刀，歉意道：“我说了你别生气。”
“真不回来了。”沈黎十分笃定。
程元谨道：“跟着教官参加军事演习去了，为期七天，今天刚走的，我也是今天才接到通知。”
沈黎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有危险？”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没必要拼死训练。
程元谨道：“他们是孩子，只观看不参与。”
沈黎体谅军人的辛苦，叹息一声：“行吧，我知道了，他们回来我去看他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黎每天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书，就希望高考能考个好成绩。
农历八月二十二这日，程元谨打电话回来，让沈黎来一趟军区医院。
沈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直接问程元谨怎么了。
程元谨没说，直接让她过来一趟，越快越好。
沈黎挂了电话，快步向外走，在门口遇到了赵司令。
赵司令问她干什么去。
沈黎步子没停：“我要去一趟军区医院。”
赵司令见她神色严肃，想起孙子和孙女跟着参加演习去了，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转身跟上沈黎：“等等我，我也去。”
为了出行方便，沈黎买了一辆车。
她自己会开车，带着赵司令去了军区医院。
程元谨在门诊楼下面等着，看见沈黎下车，直接小跑着过来，解释道：“是思嵘出事了，问题不大，你别太担心。”
“到底怎么回事？”沈黎的心像被人揪着一样。
程元谨道：“演习结束时，她从山上滚了下来，头碰到了石头上，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早知道这样，就不让孩子进军区训练了。
沈黎抬眼瞪着他：“磕了头你还说没事儿，人在哪里？”
回头再找他算账。
程元谨带着沈黎去了手术室。
程思峥就等在外面，看见沈黎过来，顿时泪如雨下，哑着嗓子喊：“妈，你可来了，都是我不好，妹妹为了救我，才滚下山的。”
看见妹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程思铮的身体都在颤抖。
沈黎走过去，蹲下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妈妈知道了，妹妹很勇敢，救了你，她救了你，她也为自己的勇敢开心，因为她不想你有事儿。”
“可我不希望妹妹有事。”程思峥抽噎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沈黎道给他擦着眼泪安慰：“她不会有事，你忘记我是很厉害的大夫了。”
程思峥推着沈黎：“妈，你快进去，妹妹想见你，找到妹妹的时候，妹妹一直喊着妈妈，还说自己疼，你快去给她治病，安慰她，她就没那么疼了。”
“妈妈会的。”
话落，手术室的门被打开，说孩子失血过多，急需用血。
程元谨急忙出声：“用我的，我女儿和我是一个血型，都是o型血。”
沈黎道：“让我进去吧，我是医生，能用金针封住她的穴道，让她不再流血。”
医生不相信，赵司令直接出口命令。
程元谨也求情。
医生这才同意沈黎进去，给她消了毒，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进入了手术室。
赵司令带着程思峥等在门口。
程思峥通红的眼睛盯着门口，双拳紧握，大气不敢喘，好半晌才问赵司令：“爷爷，妹妹肯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你妈妈很厉害，你应该相信你妈妈。”赵司令不敢确定。
沈黎进了手术室，就见女儿躺在手术台上，小脸惨白，毫无生气，心如刀绞。
她来不及多想，拿出银针，封住她的穴道，又看向旁边的医生：“手术刀，给我。”
她女儿必须活着，无灾无病，长命百岁。
主治医生见她态度强硬，不敢反驳，下意识把手术刀递过去。
程思嵘滚下山，身上全是外伤，看着触目惊心，实则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小腿被摔断了，需要立刻手术。
头上有一个包，沈黎摸了摸，应该有血块，不过最好不要动手术，可以用金针散淤，就是时间长一些，不会大伤元气。
她有上好固本培元的丹药，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想到这里，她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实则从仓库里拿出来的，直接塞到程思嵘嘴里。
医生见状想阻止，可见程思嵘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顿时惊讶不已。
半个小时后，沈黎为女儿正骨，打了钉进去，包扎好，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可以把人推到重症监护室了。”她要亲自为女儿护理。
医生们欲言又止看着沈黎。
沈黎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一切等我女儿醒来再说。”
得到肯定回复，医生们兴奋不已，给程思蓉盖好被子，推着人出了手术室。
程元谨他们等在外面，见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们推着人出来，急忙上前问怎么样了？
沈黎摘了口罩：“放心吧，问题不大，养一段时间就能好。”
程思峥抹了一把眼泪，扬起小脸问沈黎：“妹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沈黎道：“一两个小时后。”
一个小时后程思嵘醒来，见沈黎坐在床边，慈爱地看着她，咧开嘴笑着安慰沈黎：“妈妈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您别伤心，我可勇敢了。”
听了这话，沈黎红了眼眶，拉着女儿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亲着：“妈妈知道，妈妈的宝贝儿最勇敢。”
程思嵘环顾周围，没见到陈思峥，问：“妈，哥哥呢？”
“自从你被抱回来，你哥哥一直没睡觉，知道你没事，跟着爷爷回家睡觉去了，他睡醒了就来找你。”沈黎觉得事情不简单，试探问程思嵘，“你能和妈妈说说你怎么救的哥哥吗？”
程思嵘看似大大咧咧，确实很谨慎，不可能无缘无故从山上滚下来。
程思嵘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哥走着走着要摔倒，我就扶了一把，谁知道就滚下山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猛得想起什么对沈黎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有人推了我。”
沈黎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冷光乍现。
果然吗。
她怕程思嵘记错，特意问了系统。
事关宿主的小崽子，系统不敢马虎，立刻开始调查，还真让它查出了一些事。
程思峥也不是无缘无故绊倒，是有个男孩子绊了他一下。
程思嵘是被人拖下山的。
事情发生得突然，程思嵘担心哥哥，程思峥担心妹妹，也没顾得上这些。
沈黎摸着女儿的额头：“头还疼吗，饿不饿，妈妈煮了小米粥，放了你最喜欢吃的山药，要不要吃一点？”
程思嵘肚子确实饿了，让沈黎喂了些山药小米粥，便睡下了。
她睡着后，沈黎出来，开门看见了程元谨从外面回来，直接问：“怎么样？”
程元谨也觉得不简单，去打电话问他们的教官。
教官当时走在前面，没看清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事后问了所有人，有人看见一个女孩推了程思嵘，还有人看见有人绊了程思嵘。
程元谨没有直接回答，看向女儿问：“思嵘怎么样了？”
“没事儿，刚才醒了，喝了点粥，这会儿又睡了。”沈黎带上门出去，再次问程元谨，“是不是打听出了什么？”
程元谨点头：“有人绊倒了思峥，还有人推思嵘。”
这件事怕是不简单，一个弄不好会挑起几家矛盾。
可那又怎么样，敢伤害他儿子和女儿，就别想落了好。
“查到是谁了吗？”沈黎问。
“还在查，说明天给我消息。”程元谨道，“不管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这时候，赵司令身边的警卫员来了，说程思峥睡得不安稳，在梦里一直哭，只要一睡着就哭，让程元谨和沈黎回家一个。
沈黎知道儿子这是被吓到了，让程元谨在医院看着程思嵘，她跟着警卫员回家。
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程思峥大声喊：“妹妹，妹妹快跑，我不要妹妹死。”
沈黎快步跑进屋，循着声音进了赵司令的房间。
赵司令抱着程思峥小声安慰着：“没事儿，思嵘没事儿，回来了，都回来了，好孙儿快醒醒。”
可程思峥根本不醒，还喊着妹妹。
沈黎过来，把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慰着：“思峥，妈妈在，妈妈在，妹妹没事，她醒了。”
或许到了熟悉的怀抱中，程思峥渐渐安静下来，眉头紧皱，喊了声：“妈妈，我不要妹妹死。”
沈黎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妹妹不会死，谁都不可以有事，我们都会好好的。”
“恩，好。”
好半晌，程思峥才安稳下来，沈黎把他抱上楼，放自己床上，盖上被子，顺势躺下，把儿子揽在怀中：“你们放心，伤害你们的人，我一个不放过。”
赵司令站在门口，见孙子睡得安稳，就问沈黎，孙女怎么样了。
沈黎起身走过来，关了门道：“已经没事儿了，您别担心。”
她想了想又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
赵司令听后大怒，扬言不放过害孙子孙女的人。
沈黎道：“您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两个小要放学了，您看着他们一些。”
赵昀听到消息回来，得知事情原委，怒气交加：“这是觉得咱们赵家好欺负呢，绝不能这么算了。”
他怕赵司令照顾不好两个小的，喊来了程皓和程静，让他们看着两个小的，别再出什么意外。
程皓和程静道：“我们又不出去，能出什么意外，您就放心吧。”
晚上，两个小的知道姐姐受伤躺在医院里，哥哥受到惊吓一直说梦话，便乖乖跟着程皓睡了。
夜里，程思峥发起了高热。
沈黎喂他吃了退烧药，又给他吃了颗安神的药丸，才睡到天亮。
翌日一早，程思峥醒来，睁眼就看见沈黎，立刻红了眼：“妈妈，妹妹怎么样了？”
“她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喝了一碗粥，直接睡下了，目前没有事儿，你爸爸在医院陪着她呢。”沈黎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了，应该没事儿了，你要是担心妹妹，咱们去医院看看。”
到了医院，程思嵘已经醒了，看见沈黎和程思峥过来，扬起略微苍白的小脸：“妈妈，我想吃您做的鸡汤面。”
军训时就想吃，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程思峥走过来，摸了摸程思嵘的额头，又在她脑后看了看：“你的脑袋还疼吗？”
程思嵘轻轻摇头：“不疼，放心吧，我身体可好了，就是腿不能动，要是腿没受伤，我还能蹦蹦跳跳的。”
“等你好了再蹦吧。”程思峥坐到床边，端起粥要喂妹妹喝。
沈黎欣慰，怕他烫着，接过粥碗道：“还是我来吧，你也没吃饭，一起吃点儿。”
程思峥怕妹妹不够吃，直接说自己不饿。
话落，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惹得沈黎和程思嵘抿唇偷笑。
沈黎拿出一个碗给他倒了一碗递过去，忍不住打趣他：“你的肚子比你的嘴实诚。”
程思峥脸红，接过碗乖乖喝粥：“妈妈，我也想喝鸡汤面条。”
“中午就给你们做。”
程思嵘喜欢到处跑，猛得躺在床上，有些不适应，就让程思峥给她读书。
沈黎坐在一旁，笑看着一双儿女。
程元谨开门进来，就看到了温馨的一幕，不忍打破这宁静，坐到沈黎身边，静静陪着她。
程思嵘把书从程思峥手里抽出来，递给程元谨：“爸爸读，爸爸的声音最好听。”
程元谨无奈，安慰看向儿子一眼：“你有些字儿读错了，妹妹嫌弃你，跟我没关系。”
程思峥佯装生气，瞪一眼程思嵘：“我再也不给你读了。”
程思嵘捂唇偷笑：“我哪里嫌弃你了，我是怕你累着，你该感谢我。”
程元谨读了会儿书，见女儿有些打瞌睡，让儿子陪着她，给沈黎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来。
关上门后程元谨才开口：“事情查清楚了，一个叫刘萌萌的女孩推了思嵘，另一个是他表哥，绊了思峥。已经请家长了。”
说完，程元谨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个女孩是萧燕语的女儿。”
他没想到大人的恩怨会牵扯到孩子身上。
沈黎惊讶抬头：“萧燕语的女儿也在部队训练？”
要是知道，她就不让一双儿女去了。
不是害怕萧燕语，是怕一双儿女受伤。
程元谨道：“萧老已经知道了，正往这边赶呢。”
同时来的还有萧燕语。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萧老带着警卫员走过来，身后跟着萧燕语。
沈黎扭头，假装没看见他们，直接朝医院外面走去。
萧老见状 ，叹息一声，走到程元谨身边问：“孩子怎么样了？”
目光追随着沈黎的身影，这孩子是真生气了。
连看他都不看他一眼了。
他也是冤枉，本来好好的，谁能想到孩子之间发生这样的事？
萧燕语也来到程元谨身边，只是看他一眼并未说话。
程元谨不想搭理她，和萧老说话：“小腿严重骨折，已经做了手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以后，脑子后面起了个大包，有轻微脑震荡，不能大动，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萧老一脸歉意：“都是我们不好，没有教育好孩子，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程元谨紧紧盯着他：“你想怎么给我个说法？”
萧老一时语塞。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难不成把孩子打一顿，事情都出了，把孩子打一顿又能怎么样。
物质赔偿吗？
赵家根本不需要。
萧老还真不知道怎么给程元谨他们交代。
程元谨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您去问阿黎吧。”
萧老真不敢问，蠕动几下嘴唇，恨铁不成钢道：“你一个老爷们儿，还压不住一个女人。”
程元谨轻轻瞥他一眼：“您能压住阿黎他姥姥吗？”
萧老：“……”
压不住，这辈子就没压住过。
萧燕语知道父亲愧疚沈黎，直接给程元谨道：“我们会赔偿，多少都可以。”
程元谨声音冷了几分：“你觉得我们家差钱吗？”
萧燕语：“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我打断女儿的腿，给你女儿赔偿。”
“你要是能下得去手，我自然没意见。”程元谨道。
萧燕语怒气涌上脑门：“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至于抓着不放吗，就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你也该对一个孩子宽容些。”
程元谨反过来问她：“你对我的孩子宽容了吗，你用脑子想想，这是孩子之间的事吗，你从没在孩子面前提过大人之间的恩怨吗？”
萧燕语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的确在女儿跟前抱怨过，抱怨沈黎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人，那次去部队看女儿，看见那女孩，她还抱怨过几句，一副狐媚子样，肯定随了她那勾人的妈。
难道这些话女儿记在了心里。
程元谨见状，就知道她说过沈黎不好的话，压了压心中的情绪，冷声道：“我们一家回来了，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和你难免会碰到，我建议你离开。”
萧燕语大怒：“程元谨，你别欺人太甚。”
就因为小孩子之间的矛盾，他就把她们母女赶走，真当他们萧家好欺负。
程元谨冷笑：“我女儿也记仇，等她好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我可不敢保证。”
孩子打孩子一顿，不关他们大人之间的事吧。
这就是威胁了。
程思嵘非常优秀，刘萌萌推程思嵘，并非只因为大人间的恩怨，还有嫉妒。
她嫉妒程思嵘优秀，长得好，次次能得到教官的夸奖。
萧老叹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
女儿那双眼中带着压抑的爱意，和极其复杂的含义，总之她对程元谨并没死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她的确不适合留在燕京。
程元谨道：“还有一个男孩，也是你们家的亲戚，一事不烦二主，萧老能力卓越，就一起处理了吧，一周内我要看到结果。”
萧老叹息，无奈道：“知道了。”
萧燕语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程元谨，你欺人太甚，别仗着我爱你，你就为所欲为。”
在辽省，他就用了这一招，把她赶出了军区，让她颜面扫地。
现在还用这一招。
程元谨嗤笑：“我需要你的爱吗，你爱我，我是不是得感恩戴德，一再纵容你伤害我爱的人，萧燕语，念在咱们从小相识的份上，我已经给了你面子，是你一再触及我的底线，你既然不愿私了，咱们就走法律程序。”
一旦那样，萧家脸上无光不说，还会影响孩子的前途。
刘萌萌别想在军队混，也别想在政界出头，那不是萧燕语想看到的。
萧燕语还想说什么，萧老拉住她，道：“这次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们，孩子我会送走，还请你遵守诺言。”
程元谨并不答话，直直看着病房门口，过了一会儿道：“若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萧大山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萧大山被判刑，并不是只有徐家动了手。
他不是圣人，并非良善之辈，动了他最在乎的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们走后，程元谨进屋，嘱咐一双儿女别出去，他出去找沈黎。
刚要转身见沈黎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水果，下意识脱口问：“你去买水果了？”
“不是，不想看见他们，顺便出去转转，买了些水果回来。是孩子们爱吃的。”沈黎道。
两人进了屋，程思嵘问沈黎：“外面那个是曾外祖父吗？”
他们都听见了。
沈黎点头：“是，不过不怎么联系，你们也不用在意。”拿出苹果一面削一面问程元谨，“事情都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吧，我让她们滚出燕京。”程元谨顿了顿，“你看这样行吗？”
萧家毕竟是沈黎的外祖家。
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他的错，赵家和萧家有些情谊在，与程家也有一些关系。
要不是他招惹萧燕语，也不会有今天的事。
沈黎点头：“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