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那身着黑色华服的女子先去了大梁城东北,整座国师府巍峨华贵,肃穆庄重,黑漆大门紧闭,四周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从这边经过。

    小雨淅淅沥沥,落在斗拱屋脊上,溅起晶莹水花。

    “一百多年了,怀霆还是喜欢这种调调,”黑衣女子摘下斗篷帽子,四处看了眼,让身后的婢女上去台阶敲门。

    三下过后,里面没有应答。

    看样子是没在国师府内,黑衣女子站在门口,手上捻做团状,一道黑气自她手心游移到国师府门口,她打算进去等公孙厌离。

    但那黑气突然被挡了回来。

    “尹小姐,您怎么来了?”鹤吾的一个手下现身在门口,依旧是惯穿的白色斗篷。

    尹月邱收手,笑道:“多日不见殿下,我来探望探望,不知殿下去哪了?”

    那手下抿着唇,并不答话。

    “不让说?”尹月邱眸色冷了几分,“鹤吾呢?他去哪了?”

    那手下依旧不答话。

    尹月邱忍下怒气,“殿下最近好吗?”

    手下:“殿下很好,并没有出什么事。”

    尹月邱点了点头,勉强笑着,“那就好,那我就先离开了。”

    虽然面上话是这么说,但尹月邱这次费劲来凡间一趟,她见不到公孙厌离是不会离开的。

    尹月邱暂时带着婢女去了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要的是天字一号房,最贵的房间。

    刚打开窗户透透气,一个婢女突然转头看向坐在桌边的尹月邱。

    “怎么了?”

    尹月邱看那手下神色不对,忙过去窗边,侧身看向下面的街道。

    公孙厌离给江遇秋撑着油纸伞,进去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子,那个高大挺拔的黑衣背影,尹月邱绝不会认错。

    “小姐!”两个婢女吓得跪在了地上。

    尹月邱笑的脸上发抖,她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把桌沿剜出一个洞来。

    尹月邱劝着自己:“殿下当初昏迷的时候,嘴里还喃喃唤着我的名字,这里面一定是有隐情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凡间女子那么好!”

    “去打听打听,那人是谁!”

    两个婢女出门离开。

    街道上的胭脂水粉铺里,江遇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桌上摆的一个个珍珠小圆盒。

    公孙厌离看着她,一脸无语,他实在是不明白这种修饰粉白的东西有什么好瞧的。

    “郎君,给你家娘子买个吧,”铺子里一个年轻女人见江遇秋很喜欢,小心翼翼但又不敢买,只以为是身后她那黑脸的夫君嫌她乱花钱。

    “你看你家娘子够朴素的了,满头秀发只有一根簪子,我们这里的胭脂水粉又不贵,做郎君做成你这样,真是够小气的!”

    江遇秋闻言哈哈地乐了起来。

    公孙厌离黑着脸:“我不是她夫君!”

    “难不成是说亲还未成婚的?”那女人撇着嘴,“那人家姑娘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么小气?”

    “要我看,姑娘,这男人是花架子不顶用,长的好看,但是不舍得给你花钱,这样的男人不能要的,不然我给你介绍一门……”

    眼看着公孙厌离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了,江遇秋慌忙解释:“人家有夫人,我俩就是偶然碰上了,我俩没啥关系的!”她边解释边拉着公孙厌离的胳膊离开胭脂铺。

    公孙厌离迈出胭脂铺门的前一秒,还看见那年轻女人一脸知道内情的模样,那明明就是娘子觉得郎君没面子,故意说谎为他开脱的。

    公孙厌离更郁闷了,他攥着拳头,就要回去跟那女人理论,眼看着江遇秋拉都拉不住,“你松开手,我要跟她讲清楚,那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说我小气!”

    就在公孙厌离跟江遇秋说话的时候,韩昭辉突然从街头淋雨跑了过来,一脸惊喜道:“公孙兄!公孙兄!你们怎么在这呢!”

    韩昭辉若有所思地看向江遇秋搂着公孙厌离胳膊的手,“哦,你们——”

    江遇秋的反应转了个弯,她要是江遇秋,听见这话肯定会迅速松手,但她如今是赵郁雾,只能挽着公孙厌离的手又紧了几分。

    江遇秋杏子眼弯弯地笑着,故作骄矜道:“你怎么在这呢?”

    公孙厌离倒也没扒开她的手,任她揽着自己的胳膊。

    “嘿,西街上我要的剑运来大梁城了,等了好久,我正要去看呢!”韩昭辉脸上带笑,得意洋洋道。

    “不过,你们怎么出来别宫了,我上次去的时候,守卫森严,都没见到面!”

    公孙厌离好奇,“你去别宫是找我做什么?”

    韩昭辉突然想起来那事,“对了,你一直找的那把剑,有下落了!”

    “真的?”公孙厌离不敢相信。

    韩昭辉轻啧一声,“你看,我有什么好骗你的,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

    江遇秋笑着,“我想去看看你那剑!”

    韩昭辉看向公孙厌离,他知道公孙厌离不太喜欢那种打铁锻剑的地方。

    “你看他做什么,我说了去,他也去!”江遇秋摆出一副蛮横架子来。

    公孙厌离有些惊奇地看了江遇秋一眼,没说话。

    三个人吵吵闹闹去了西街,藏在远处的尹月邱的两个婢女回去了客栈。

    西街是一整条的打铁铺,叮叮当当的声响,淬炼的火红炉灶,走在路边,公孙厌离明显神色有些不对,整个人的胳膊都有些发颤。

    江遇秋感觉到了,她抬眸看了公孙厌离一眼,这家伙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似乎更白了。

    一个恶鬼居然怕打铁吗?真是千古未有的奇事。

    “快到了吗?”公孙厌离喉结微动,声音似乎有种忍耐的涩感。

    江遇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但韩昭辉在这,江遇秋不能多言,只能顺着公孙厌离的胳膊下移,握住他的手。

    公孙厌离的手冷的就像寒窖一样,江遇秋被吓了一跳。

    公孙厌离侧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些动容,他给她撑着伞,又十分微妙地往她那边倾斜了些。

    “那边,第二家,马上就到了!”小吏给韩昭辉打着伞,韩昭辉激动地让人快步去敲门。

    进入四四方方的院子后,四周安静了些,那些打铁锻剑的声音逐渐平歇下来,江遇秋松开了公孙厌离的手,好奇地跟着韩昭辉进去屋子里。

    随着桌上的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柄长约三尺的利剑,剑身透亮,闪烁着金属光泽,满布玉兰花纹,剑身铸有篆书阴文“青虎昭辉”。

    韩昭辉拿着那剑爱不释手,本来江遇秋还想拿过来仔细瞧瞧,但她的右胳膊受伤还没好,只能作罢。

    江遇秋抬了抬下巴,“那是玉兰花纹吗?”

    “是,玉兰花纹,我们韩家世代都以此花为凭证,”韩昭辉骄傲道。

    虽然不知道这事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江遇秋莫名就想起了公孙厌离袖子上的花瓣,似乎也是玉兰花的模样。

    对于韩昭辉手里这把剑,公孙厌离兴致恹恹,只在韩昭辉说他们家世代以玉兰花纹为凭的时候,神色有些许触动。

    他自小见过无数把声名在外的宝剑,那时候他还很烦,因为有的剑模样相似,但名字大不相同,他记不住,也懒得记。

    他外祖家是铸剑世家,也曾以玉兰花纹为铸剑凭证,只是,那庞大家族早就埋在了岁月的尘埃中,找寻不见了。

    “公子!”韩昭辉得力的小吏突然跑了进来,兴冲冲地要跟韩昭辉说一件天大的事,结果看见江遇秋也在这,嘴瞬间刹住了车。

    韩昭辉晃着头,拿剑向他炫耀:“你看看,本公子这把剑真是天下无双……”

    那小吏欲言又止,江遇秋瞧出了端倪,“怎么了?”

    韩昭辉正得意于自己的新佩剑,漫不经心看向小吏,“说啊,怎么了?没听见公主问你话呢!”

    小吏犹犹豫豫,舔了舔嘴唇,“大小姐,大小姐说,安庚将军向陛下请婚了。”

    “请婚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如今立下战功,娶妻生子那不就是顺带的事吗?”韩昭辉到现在依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娶的,要娶的,是公主殿下!”小吏说完绷着嘴,往旁边挪了挪。

    韩昭辉目瞪口呆,用下巴指了指江遇秋,“他,他要娶她啊?”

    小吏点了点头,“大小姐说的,蒋妃娘娘就在殿内,安庚将军亲口说想娶明月公主为妻。”

    江遇秋不可置信,“我?”

    韩昭辉扭头看向一旁的公孙厌离,那张俊美的脸阴沉沉地,周遭温度似乎都降到了冰点。

    “你听清楚了吗?”韩昭辉把剑放回匣子,仔细问那小吏。

    小吏点了点头。

    “您不信可以回家问大小姐,我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绝不会有误。”

    江遇秋抬眸看了眼公孙厌离的表情,心想着他装的还挺像,自己也不能被他比下去了,于是也故意皱着眉头,装出一副郁闷的样子。

    小吏出去后,韩昭辉一脸坏笑地看向江遇秋,“行了,赵郁雾,你就别装了,你这会儿心里高兴地很吧,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把安庚搞到手的?他那人可是个大冰山,油盐不进的,你真是厉害啊!”

    江遇秋挑了挑眉,故作为难道:“哎,没办法,谁让本宫天生丽质呢!”

    “那我公孙兄怎么办?你前些日子还说倾心于他呢!”韩昭辉故意整她。

    江遇秋撇着嘴,无奈道:“那我只能再跟父王商量商量了。”

    韩昭辉趁人不注意白了她一眼。

    “公孙兄,你别伤心,她花心是大梁城人人都知道的事,”韩昭辉靠近公孙厌离耳边,低语,“你一直在找的那柄剑,在我家!”

    “在你家?”

    韩昭辉点了点头,“往上查个四五辈,那是我家老祖宗的佩剑,前些日子我跟我爹去宗祠祭祀的时候瞧见了,跟你说的一分不差,剑柄上镶着块冰花纹的蓝宝石,剑身长四尺三寸,刻着九九二字。”

    公孙厌离觉得有些奇怪,他舅父的剑怎么会出现在韩家?他找机会一定要去看一眼。

    “昭辉,我听闻那是柄宝剑,心下仰慕已久,不知什么时候能否让我过去看看?”

    韩昭辉拍了拍公孙厌离的肩膀,安慰他道:“咱俩谁跟谁啊,到时候我跟我爹说一句就行。”

    “那好,公主殿下,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回别宫吧!”公孙厌离看向正打量着这边的江遇秋,声音平静如一潭死水。

    韩昭辉看了看江遇秋,又看了看公孙厌离,“你,你受刺激太大了吗?”

    公孙厌离冲韩昭辉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搀着江遇秋的胳膊,撑伞离开了院子。

    “老天,他喜欢上谁不好,不会真对赵郁雾动感情了吧!”韩昭辉联想到公孙厌离上书说不许安庚靠近江遇秋,难不成从那时候?韩昭辉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刚出门,公孙厌离的神色就冷了下来,但江遇秋没察觉到,她脸上带笑,自顾自说着:“安庚将军那个人倒是长的挺好看的,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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