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听到胡旭忠松口,赵蕙兰顿时松弛下来,她内心紧绷的弦在此刻断了,曾经原身经历的苦楚过往她不想再议,只想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

    “我说过的,只要你签下和离书,我便只身走出胡家,不带走片瓦。”赵蕙兰唯恐胡旭忠改口,忙不迭地催促他签下和离书。

    却在此时,二房小妾卿卿脸色一变,走到赵蕙兰身前道:“赵姐姐,怎么说走就要走,夫妻之间床头吵床尾和,何必呢?”

    赵蕙兰心道,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登时鄙夷地瞥了一眼,而后又撑着笑意道:“好啊,我不走,不过既然我不走那就是胡家的正妻,我为尊你为卑。此后你做活供养我,在家服侍我,若是有孕,孩子需得记在我名下,为我养老。”

    卿卿听罢,急恼道:“那我与牲畜有何区别。”

    “是啊。”赵蕙兰嗤笑一声。

    这一声笑后,卿卿和胡旭忠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赵蕙兰看似是在要求别人,实则是在嘲笑自己,笑自己在胡家这些年与牲畜无异。

    胡旭忠看着赵蕙兰,一种巨大的愧意油然而生,至少此刻他是愧疚的。

    转瞬间赵蕙兰也向他看来,与他对视后,他刻意回避开赵蕙兰的目光,片刻后,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卿卿,取笔墨来。”

    卿卿一怔,正想说什么,却被胡旭忠挥手打断,她只好照做,不多时将笔墨纸砚取来,任由胡旭忠在上面写下“和离书”。

    赵蕙兰静静等着,终于等到那一张白纸上铺满了字,她接过和离书,将它放在烛光下仔细端赏,逐字逐句看下来,发现上面写的倒也公正,既没有指摘她的不是,也没有给她泼脏水,只是说两人情份已尽,各奔东西。

    “你的嫁妆这些年已经用的差不多,柔柔还有孕,用钱的地方多的是,恐怕不能给你分些什么,你将自己的衣裳和几样首饰带走吧。”胡旭忠颓然道,这张和离书仿佛抽去了他大半的力气,他往后退两步,瘫在靠椅上,口中喃喃地说着:“你走吧,要是活不下来,尽管回来。”

    赵蕙兰勾勾嘴角,这胡旭忠还真是,嘴上全是深情,眼里全是算计。家里的家业一大半都是她挣下的,胡旭忠竟真能忍心扣下所有,表现出来的却像是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这副面孔比那些面目可憎之人更让人恶心。

    赵蕙兰点点头,她本就不打算要什么,唯恐与胡家有任何瓜葛,如今也好,不过她再活不下去也不会回胡家。

    “暂且休息几个时辰,明日晨起,我随你去找族长。”赵蕙兰说罢,便轰人送客。

    一夜未眠,赵蕙兰一早就敲响胡旭忠的房门,他也是一夜未睡,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两人并行去宗祠,期间一路无言。

    在古代离婚这种事情终究不体面,大家都是能凑合过就过了,所以赵蕙兰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只想着最好今日将事情敲定,一日不行就两日,实在不成便做好上公堂的准备。

    但没想到的是,和离竟然出奇地顺利。老族长握着赵蕙兰布满老茧的手,只说了六个字:“孩子,你辛苦了”,便认可了这份和离书。

    这些年,赵蕙兰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胡家本就是清流书生之家,胡旭忠一而再再二三纳妾败坏家族脸面,家族早就看不惯他的作风,再加上他不知上进,让女人养家,吃软饭的行径更让家族不耻。

    胡家家长一直以来都看在胡旭忠父母早逝,他没人教诲的份上,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评判他。可如今连温柔贤淑的发妻都同他过不下去,胡家家长便没有再将胡旭忠惯下去的道理。

    和离书上有了几位家长的画押,赵蕙兰与胡旭忠便再没有瓜葛,她同几位家长一一道谢,然后只看了胡旭忠一眼,转身离去。

    胡旭忠本还想对赵蕙兰说些什么,奈何赵蕙兰走的匆匆,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看着赵蕙兰的背影,突然袭来一阵巨大的失落空虚感,扑通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留不住媳妇还不是怨你。”老族长见胡旭忠哭了,也没给他好脸色,还硬是往他胸口戳了几刀,“我可告诉你,你那些妾室来路不明,别想着扶正,败坏我们胡家脸面。你上进努力一些,再娶个清流之家的回来倒成。”

    胡旭忠没有回答老族长的话,只怔然地看着赵蕙兰消失的方向。

    ……

    赵蕙兰走的丝毫不留恋。

    这些年,胡家大半的家产都是她挣下来的,不过为了这一次顺利和离,她愣是一分钱都没有从胡家带走。赵蕙兰只带了几件衣裳、首饰,揣着几两碎银子,便踏上了离开的路程。

    天大地大,赵蕙兰一个弱女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原本她也想过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不过古代不比现代,女子的地位本就低些,少有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而且她一没本事,二没本钱,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想来想去还是回娘家最安全。

    按照原身的记忆,赵家夫妇的性格温和,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就算得知她和离了想必也不会责怪,赵蕙兰稍作思量之后,便租了一辆马车,开始了回娘家的路城。

    原本赵家与胡家都一样是京都人士,但赵蕙兰的父亲在前些年租下了一个马场,靠着养马为生,赚了一些小钱,为了更好的经营马场,他便将居所搬去了距离京城几百里之外的永和村,这些年已经很少回京城了。

    赵家夫妇在远离京城之前,正好遇上媒婆说亲,想着自家女儿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便将赵蕙兰许配给了当时刚刚中了秀才、看似前途无量的胡旭忠。这个时代普通农户家庭能够与读书人家结亲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没想到胡旭忠整日不思进取,靠着压榨原身生活,这才苦了原身的一生。

    马车在路上行了好几日,越是远离京城,风景越是秀丽,直至行到一处山明水秀、空气清新的绿林,车夫方才提醒到永和村已经近在眼前了。

    赵蕙兰坐了好几日车,难免有一些困乏,想借机自己走一走,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她下了车,爽快的付了车钱,便独自一人朝着永和村的方向走去。

    这处小山村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了一些,但确实是一个风景秀丽、值得隐居的世外桃源,赵蕙兰一路走来遇见了不少村中的村民,虽不相识,但民风淳朴的村民,人人都热情的跟赵蕙兰打着招呼。

    “这位婶子,请问赵明生家怎么走?”赵蕙兰想起原身父亲的名字,停下脚步,随口向一位正在田间劳作的大婶打听道。

    “赵明生?”这一位婶子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是耳生,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这时,旁边另一位忙碌农活的老伯接话道:“赵明生?去年刚去世那一位么。他家是养马场的。”

    闻言,赵蕙兰心中“咯噔”一声,险些没反应过来,去世是什么意思?在原身的记忆里她爹赵明生明明活的好好的啊。

    “正是他……不过,老伯为何说他去世了?”赵蕙兰着急的问。

    老伯放下手中的镰刀,慢条斯理道:“你不是他家亲戚吗?怎么不知道?他啊,去年在马场骑马的时候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场便磕破头去了,他家夫人刘氏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眼睛哭瞎,还是我们这些邻居去帮忙下葬的呢。”

    赵明生的结发妻子,原身的母亲正是姓刘,如果老伯没有说谎,那赵明生真的去世了?!

    可是,作为赵家夫妇唯一的女儿,原身怎么不知道这个消息?

    “我、我怎么不知道……”赵蕙兰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原本想着回了娘家,还有赵家夫妇在,好歹还算一个依仗,谁曾想赵明生居然去世了?这不是雪上加霜,晴天霹雳吗!

    “赵家的亲戚少,子嗣又凉薄,你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老伯摆了摆手,又说:“别说你了,赵家还有一个女儿,听说远在原地,当时刘氏给她休了一封书告知她爹去世的消息,不料这不孝女儿理都不理,直到赵明生下葬那一天都没有出现。”

    老伯口中的不孝女,正是原身赵蕙兰。听到此处,赵蕙兰隐约明白了,恐怕原身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然继承了原身记忆的赵蕙兰,怎么会不知道赵明生去世的消息?!

    稍微一推算,赵明生去世的时间,正是胡旭忠刚娶回来的小妾怀孕的日子。那时候的赵蕙兰正殷勤的伺候着胡家一大家子,胡旭忠恐怕是想着原身知道了这个消息要回娘家,一来二去耽搁了原身任劳任怨、赚钱养家的时间,直接将家书扣留了下来,隐瞒了此事。

    这个渣男当真歹毒!竟然让原身暗中背上了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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