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死盯着春喜，春喜脸上露出单纯无邪的眼神。
直到现在还不承认？
黑鹰犹豫的望向春喜，偏偏春喜的眼神单纯稚嫩、执拗的盯着黑鹰，像是要透过黑鹰继续往后望。
他并没有因为春喜那双眼睛就忽略了春喜隐隐隐藏的些许欲望。
“你究竟想做什么？”黑鹰死死盯着春喜，像是想从春喜眼睛里看出些东西来，春喜也只是定定的凝望着他，什么也没说，时不时眨了眨眼睛。
黑鹰眼睫微颤，似乎预料到春喜想做些什么，又试探着往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春喜一直痴傻的目光终于在此刻有了焦点，“村长、村长！”
黑鹰可算反应过来。
沉重的脚步顺着台阶一步步走近，伴随着大喘气声，黑鹰终于注意到村长的靠近，他一回头，正对上村长有些心焦的眼神，“春喜！”
老人担忧的神情和黑鹰错峰相交，他执拗的上前去，来到牢门外，牢牢攥紧牢门，紧张的顺着门外大呼一声，“春喜！”
他的双眼似是蒙上一层雾气，含辛茹苦当自己亲孙女养大的女孩儿，如今就在咫尺相隔的监狱里。
“村长！”春喜头上的羊角辫格外醒目，村长拉了拉春喜的手，似是也想同春喜说什么。
黑鹰皱了皱眉，似乎想要打断这样难得的平静。
“等等。”他环视一眼老村长，终究又将目光对上春喜，“村长，我允许你见她，但你要清楚，面前的人可是害死了村里无数条生命。最近这些人的死可是都同她有关。”
村长还要靠近，却被黑鹰一把长剑抵在胸口。
他缄默着，没办法挪动步伐。
“你……”村长抬眼凝视黑鹰，又望了眼那头的春喜，终究收紧步伐，没再敢靠前一步。只是，他一定要搞清楚，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春喜怎么就成了所谓的“杀人犯”。
村长一脸老泪纵横，“春喜，你真的杀了人吗？”
春喜一脸惊呼，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满脸溢出眼泪，连喊着几声，“村长、村长。”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春喜是什么性子，村长还能不知道？他执拗的望一眼黑鹰，“春喜……应该不会的。”
“不会什么？”喧闹的牢房中，一道冰冷的声音划的格外响亮，骤然撞破村长心中无比坚定的信念。
是啊，所有人都看到春喜杀人了，她还要害董永，还是由董永和鱼日一起把人抓进牢房的，这还能有什么异议？
村长眉心拧紧，似是在做出一个格外痛苦的决定。
“春喜，村长问你，人，真的不是你杀的吗？”村长皱了皱眉头，咬紧牙关，终于再度问出这个问题来。
“村长……”春喜愈发担忧，抬头望了村长好几眼，最终还是缓缓的、无力的垂下手去。复而对着黑鹰抬起眼去，眼里闪过几丝光亮，又艰难负起硬气来，“黑鹰，你赢了！”
什么都不能打垮春喜，可偏偏她对村长撒过无数的谎，到最该撒谎的时候她却不得不停下了。
她没办法撒这个谎，并不是她多有良心，只是村长如此诚挚对向她时，她有些动摇了。
这些年一直替傅家卖命，她也累了。
她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当初是为什么替傅善卖命呢？大抵是看见了董永。
远近闻名的大好人手里其实沾了这么多人的鲜血，而傅善名字中的所谓善实际上是无穷的恶吗？春喜有些头疼，她已经完全记不清当初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只记得她就是这么去做了。
春喜揉揉眉心，既然已经这么去做了，就欣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吧。
她想的格外简单。
牢门外，老人似乎显得格外疲倦，一双眼睛从牢门外穿梭到牢门内，又从环视牢门逐渐将目光转到黑鹰身上，“春喜……”
他语气凝噎一句，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替春喜辩驳，似乎所有的辩驳都显得格外的可笑。那他，该做什么呢？他该有什么办法来挽救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老人格外烦恼，甚至连黑鹰都能一眼望见老人眼中一下失去光亮的暮霭。
他想替春喜求情却发现身为一寸之长，他竟然连为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先回去吧。”黑鹰静静拍了拍老人的背。
老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春喜一个人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步履蹒跚的老人最终还是消失在黑鹰的视野中，有些因底气不足矮下几分的脊背也因内心的歉疚越显得有些狼藉。
“为什么承认？”老人刚走，黑鹰便抬头望一眼监狱里的女人。
“为什么不承认？你不就希望我承认吗？”春喜抬眼，嘴角讥讽的弧度开到最大。
这么些天都装聋作哑，方才还一副痴傻模样想着蒙混过关，现下是不打算伪装自己了吗？
黑鹰皱了皱眉，双眼环视面前的女人一圈，最终下不定结论。
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实在太难懂了。
春喜直接漠视了黑鹰的注视，自个儿坐在草堆中安静打了个盹儿。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在黑暗中她不知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有时也在想，若是那天没见到董永杀人就好了。
众人跟前阳光明媚、甚至到了有些老实憨厚的董大哥背地里怎么会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呢？
老实憨厚？
春喜摇了摇头。
她印象中第一次见董大哥，就是格外聪慧的。
笑容明媚，戴了弧度，眼角小痣格外引人注目，一点不比鱼日表哥差。
是什么时候，董大哥给人的印象就变成憨厚了？
哦，是了，聪明人总是容易被盯上的。
是从他为傅善杀了第一个人开始。
如果他开始就不杀人，董家村早就已经湮灭了。
而自己若是不杀人，第一个死的就会是村长。
她没有选择。
棋盘上黑棋吃掉了白棋，傅善神情格外泰然，还差着人去傅官保房里盯着。
“这么多天了，那逆子还不出来吃饭？”
“少爷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