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愣了一下，然后火速穿拖鞋，抱着热水袋就往外冲。
门被打开了。
门前却空无一人。
什么时候学坏了，这么玩弄我？
乔楚刚想谴责他，突然醒悟。
他要先能进单元楼，才能到门前啊。
所以她现在要开的是单元楼的门。
林溪乘坐电梯上楼，按响了门铃。
听得见门里窸窸窣窣穿拖鞋的声音，然后乔楚才懒洋洋地，缓缓打开门。
林溪赶忙将她往里推，“别站风口，一会再吹着。”
也没敢真碰到她，只是虚晃一招，让乔楚知道什么意思就行。
乔楚将先前的误会按下不提，反正没人看见。
就听得身后哗啦哗啦塑料袋的声响，她转头，看见他拎着不少东西。
红糖姜茶，宫寒贴，甚至还有外卖。
“怎么个意思？”乔楚又钻回小被子里，看着林溪一样一样拿出来。
将小米南瓜粥和馒头，包子，并两样小菜都掀开，摆放整齐，然后将两个坐垫都放到乔楚脚下。
“吃饭吧。”
都是好消化，养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我是特殊时期。
关于偷偷听了十遍乔楚语音这件事，怎么启齿呢？林溪做了三秒心里建设，建设失败。
“我记得上个月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而且你说话有点颤抖，我就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乔楚将信将疑，“你祖上是开眼算卦的吗？”
“快吃，现在还热乎，再等会，凉了对胃可不好。”林溪将小米粥往乔楚那边推了推，提醒她最好先顾着自己身体。
乔楚将小被子从沙发上拖下来，将自己的下身盖得严严实实。
林溪用纸包住小素菜包子，递给她：“为什么不去床上躺着？”
不动筷子不知道，只喝了那小米粥一口，乔楚胃口大开，食指大动。咬了半口包子，发现是素的，皱了眉，但是林溪在面前，也不好咬了就吐，勉强咽下，“懒得去，还要爬二楼。客厅东西还比较齐全，伸伸手就能拿到。”
还真是林溪一开始心里猜想的原因，就是懒，像小猫。
“你知不知道有一部韩剧，叫，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林溪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这个，可能那有一段时间身边女生叽叽喳喳讨论的很多吧。
乔楚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剧，曾经几次冲上热搜，但是她只是点进去扫了一眼，就退出来了，没什么太大印象，“那我们应该叫，经常请吃饭的帅气弟弟。”
那倒也不错，林溪弯了嘴角，低头去喝粥。
“你是去店里买的？”
“哪能啊，我又去店里拿晚饭，又去店里买东西，实在分身乏术。”
“所以，叫的外卖？”乔楚伸手就要拿第二个削肉包子。
“嗯。送到楼下的时候我正好到了，拎了上来。”
“味道还不错，以后我不知道吃什么了，就可以点这家。”
自己选的店得到了认可，就好像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认可一样，林溪心中一喜，但是欣喜并没有冲昏他的理智，眼疾手快地将小肉包子往后一撤。
乔楚的手扑了个空，不解地看着他。
林溪解释道：“你身体不舒服，这个尝个鲜就好了，还是以清淡饮食为主。”
“那你为什么买了这么多？”
“我吃啊。”林溪理直气壮，乔楚委屈巴巴。
她像一个瘪了的气球，肩膀塌了下去，觉得小米粥也不香了。
林溪看了想笑，但是生怕火上浇油，被乔楚认为得了便宜还卖乖，便开口岔开话题：“你这几天一直吃外卖？”
“嗯”乔楚没有抬头，“懒得动。”
“估计要不是饿到了，你也不会想到买饭吃。”想也知道，她肯定只有感觉到饿了才会定吃的，而不是像正常人一样定时定点。
长此以往，胃会坏掉的。
“所以我是真的饿了，就再给我一个……”乔楚略带讨好地抬头，却赫然发现，四个包子，盆光碗净。
嘴角立马下垂，哀怨地看向林溪。林溪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尴尬地笑了笑。
“下次，下次一定让你吃的尽兴。”
乔楚眼里顿时没有光了，半推半就地将小米粥喝完了，也算是没有亏待自己的胃。
吃完就被林溪赶回了沙发上，热水袋被换过新的热水，小被子被塞得严严实实，把乔楚裹得像个扎根在沙发上的小粽子。
一切收拾妥当，林溪煮了红糖姜茶，倒在乔楚的吸管杯里，让她捧着，好一边暖手，一边喝茶。
乔楚心里感慨，请个护工都没这么细心周到的。
一切收拾停当的时候，接近八点了，林溪洗干净手，走过来，把被乔楚踢开的被子又塞了塞，争取一点热气都透不出来。
乔楚看他那劲头，好像被子里关了什么可怕的怪兽，放出来就为祸世间似的。
她想起了什么，隔着被子踹了踹沙发那端刚坐下的林溪。林溪一开始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给她塞被子，同时问她：“有何吩咐？”
乔楚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到林溪一闪而过的错愕，才发觉，刚刚那个动作，属实有点暧昧了。
“打开投影仪，看个电视剧吧，刚上线的。”
林溪随即起身捣鼓投影仪，点开乔楚说的电视剧，然后拉上窗帘，关掉客厅的灯，只留厨房那边的一盏小灯。
环境突然安静下来，沉寂下来，林溪的嗅觉和听觉瞬间被放大，间或能听见乔楚嘬吸管喝姜茶的声音。
整个的密闭里，一半的幽暗里，乔楚斜靠在沙发那一段，微微仰起头，目不转睛。
林溪笑，看个电视也值得这么认真？
其实没一会，手里的姜茶就喝完了，但是乔楚不想耽误林溪看剧，所以就只是拿着杯子，也没动。不过要是她知道，她在看剧的时候，林溪一直在看她，应该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吧。
林溪一开始只是偶尔看一眼，就转过头去看电视，不知怎么地，电视上的画面变成了乔楚。
巧笑嫣然的乔楚，一脸茫然的乔楚，眼睛鼻子都红红的乔楚。
真是魔怔了。
他想，还是乔楚好看。
所以后面，他基本上都没有再看电视剧，而是头稍稍后仰，静景地看乔楚看剧。
乔楚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做某件事，就是不管不顾地认真，一部电视剧而已嘛，可以一边聊天一边看剧的。
不过这个习惯放到这会，倒是挺好，自己准不会被发现。
看着看着他发现不对了，乔楚很长时间没喝姜茶了，再眯缝眼睛仔细去看，才发觉原来姜茶已经没有了。
“乔楚。”他轻轻叫她，怕吓着她。
奈何连喊了两三声，乔楚都纹丝不动，看来是太入迷了。
又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林溪慢慢凑过去，想直接把杯子拿走。喊她好几声都听不见，那么慢慢拿走东西可能也察觉不到。
他慢慢挪过去，小心注意不压到她的腿，伸手去拿杯子。
只那么一拽，却被乔楚一下拉入怀里。
乔楚是下意识的行为，压根没有想到杯子那头还牵连着一只大老鼠。
还是一只长得这么帅，眼睛这么亮的大老鼠。
这一变故也是始料未及的，林溪只好尽可能发挥自己的身手，一只手狠狠砸进沙发里，止住了前行的趋势，堪堪停在了乔楚面前。
近在咫尺的面庞和呼吸。
如同擂鼓的心跳。
林溪逆光，乔楚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乔楚眼眸中流转的光彩，被林溪看了个清楚。
像万花筒，像水中的月亮。
绚烂富有吸引力。
乔楚定住了，轻声问：“你……干嘛。”
她不敢大声说话，怕吵醒了什么，怕自己动作稍微一大，某些事情就如同坠崖的赛车，谁也管不住。
林溪也被她感染，小声说：“我看你……姜茶……没了，想着……”
乔楚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微微后撤了身子，“哪能喝这么多，一口吃个胖子啊。”
林溪耳朵里只听见那么几个字，其他的好像被另一时空、另一维度所抽离。
“你……不胖……”
乔楚看他呆呆的，忍不住轻笑出来。
投影里的电视剧，恰好到了片尾曲，漫天的烟花，男人的低声吟唱，两人的近距离接触。
一切好像，都恰到好处。
两集看完，已经九点半了，乔楚叫停，林溪打开灯，拉开了窗帘，外面的灯光映入眼帘。
他们好像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一样。
林溪双手在运动裤上摸来摸去，咽了口水，才转过身来准备离开。
没想到乔楚眼眸晶亮，与他刚来时的委顿完全不同。
“好看吗？”
林溪眼神慌乱，舔了舔嘴唇，“好……看。”
因为找到了志同道合之人，乔楚似乎很满意，抱着姜茶，靠着沙发，“我也这么觉得。”
啊？乔楚难道是一个比自己还要自恋的人吗？这以前倒是没发现啊。不过乔楚有自恋的资本，倒也无可厚非。
可是怎么就感觉那么不对呢？
乔楚还加了一句，“比小说好看。”
林溪看着还没完全关掉的投影，才想明白她说的是刚刚看的电视剧。
而自己下意识回答的……
还好她不知道。
乔楚是目送他离开的，从楼上目送。
林溪下到一楼走到小区路灯旁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却看见乔楚趴在窗户边上，笑脸盈盈地朝自己摆手呢。
其实他看不见，但是他就是知道，她是笑着的。
第一反应是开心，忍不住也伸长了胳膊朝她挥手，可是下一秒就打开手机，给她发消息。
快回去，冻着了的话，我一晚上白干。
乔楚看了消息，冲着空气做了个不耐烦的鬼脸。
你怎么跟民警似的，什么都管。
他懂她的意思，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还是收了手机，快步走出了小区。
他要是不走，她可能会一直待在窗户边上。
走到半路，林溪才发觉刚刚的不适感指的是什么。一般来说，人们嫌弃自己身边的人多管闲事，会说的是：你怎么跟我妈一样？你怎么跟我爸一样？或者，你怎么跟我班主任一样？
没有人说像民警的。
想到这，心中的怜惜免不了又多了一分。
好在啊，以后的时间很长，她没有的，她羡慕的，他都可以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