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雨觉得把这个村子淹了才好，我和小槡彼此目送进了家门，一个大棍子就朝我呼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还敢回来！”中年男人粗声恶气，又顺手拿盆朝我扔过来，盆子里还有洗菜水。

    这是我爹？

    我抱着脑袋躲开，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认识他了怎么办？

    闪躲之间，我恍然看见他失而复得的神情，有点悲懊。

    一个茄子重重砸我脑袋上，眼冒金星。

    不行，要让他试试儿子不认爹的感觉，我大叫，“你是我爹！？”

    桦木精爹想一把火烧了我的心都有了，一个时辰，鸡飞狗跳，我跑、我窜、我蹲……

    半个时辰后，饭桌前，我换好衣服端正乖乖地坐着，听了我摔到脑袋两次忘了许多事情的桦爹表情变化莫测。

    “爹，我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不早点回家的，都是隔壁小槡……妹妹把我送回来的，我……连回家的路都忘了……”我伸手悄悄去摸筷子，桦爹皱黑粗的眉毛瞪我，我乖乖地慢慢把手收回来。

    “那你连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桦爹冷笑。

    嘿，你别说，我最开始还真不知道。

    我眼神闪躲看向一边，桦爹觉得不耐烦，欸，他信我了没。

    “吃饭！”桦爹狠狠把饭碗扣在我面前，我鸡崽似的一缩，然后又勇敢伸手端好饭，大口吃起来。

    桦爹生得正直，不过有一个发福的小肚子和偶尔会暴躁的脾气。不过，他对我还行。

    “你饿死鬼投胎？这儿还有菜，别光嚼那饭！”他夹了一大夹烧茄子，还挑了海椒给我。

    如果我是我，我还是第一次吃爹夹的菜。

    “谢谢爹！”我含混不清，狼吞虎咽。

    桦爹一脸嫌弃：“别呛着！”

    奔波一个下午，吃上一顿饱饱的晚饭，觉得自己的气都喘匀了。我一边费劲地刷碗，一边听着刷刷雨声。

    系统的好处就是跟着脑电波反应。

    『支线任务：圣女的厌恶』

    商满的母亲。

    『任务进度：1/3』

    我有些兴奋，看来还是有些任务可以拉拉进度，毕竟有一些回答性内容猜测性很强。

    这个母亲和传闻中的“很爱她”的不同很有意思，并且，商满的母亲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

    而其他的任务……明天出门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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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房子一共才几个不大的房间，主房，两个卧房，厨房和茅厕。

    我像个幽灵一样晃荡，主房没亮灯，但散发隐隐红光，我无声无息地走进去。

    主房中央供奉了一支交错猩红叶脉，散发阴冷红光的的惨白树杈，枝干有如一截截枯骨。

    对于这些，我倒不害怕，但我还没摸清楚这些“神”的忌讳，还是不随便才好。

    虽然在幻境里，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幻境中的某种东西原本就是比幻境外的家伙还要危险的存在，一旦这些危险的东西发狂，生成幻境的魇都可能遭到反噬。

    更别说我了，太张扬随便，是会丢小命的。

    供桌下有一个桦木箱子，我搓搓手，像猫一样弓着身子过去，小心把它挪出来。它看起来有些年岁，不过一尘未染。

    一尘未染……

    我心里猛地一紧……那它是被人经常看着的……

    算了，我可是家里的一员，我还有丢记忆的理由，我有叠甲。

    大脑飞速运转，我用力掀开盖子，里面是女人的旧物：有浅绯色的长裙，银制叶纹流苏发饰，还有一个半枯的花环。

    我把盖子盖好，推回桌子底下，一道高大的阴影又像窒息的盖子一样罩住我。

    心里咚咚打鼓，嗓子发干。

    “呃……爹？”我战战兢兢地扭过身，头还没敢扭回去。

    “你还记得你娘？思念也有本能？”桦爹的语气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不是他儿子？

    箱子里是我娘？啊不，危险了，是我娘的遗物。

    桦爹的声音冷得让人颤抖：“……我会为她复仇。”

    我咽咽口水，微微偏头，前奏的闪电把他阴狠仇恨的脸照得一清二楚，他死死盯着惨白的树杈。

    我努力让自己抖了抖，低头看那桦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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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乌云未散，雨稀。

    我顶着一头鸡窝，嘬嘴喝稀饭，吧唧吧唧嘴又吃泡菜。

    桦爹面无表情看我的津津有味，我意会他的眼神，把自己放安静了些。

    饭后目送桦爹披了件墨绿的斗篷，斗篷下是一把锋利的斧头……

    “我走了，待在家里关好门，”桦爹的表情变了好几下，既是担忧，又有点冷漠，“还有，不准随便许愿。少在外边鬼混。”

    我连连小鸡啄米式点头，“好。”

    我并不打算随意探查桦爹的房间，复仇的人都很谨慎。

    小槡和她娘住在隔壁院，我翻身坐上院墙，小槡打开房门刚好瞧见我，合好房门搬了把椅子到墙角。

    “早啊。”我笑嘻嘻的说，像一个喜欢邻居姑娘的臭小子。

    “早。”小槡不介意，不咸不淡回应。

    向“吾神”许愿有一套限定规则，一般来说，除了“夜游”以外的时间，都能许愿。但是，日光最强烈时，许愿所付出的代价最小。

    从而，在那时会有很多人同时许愿。

    “所以，还有什么？”我瞧她黑亮亮的发顶。

    她仰着脸冲我神秘一笑，“要关好房门，让‘吾神’不要跑出去啊。”

    我一下不知道说什么。

    小槡踢踢腿，脚小巧：“可是，向‘吾神’许愿一般都会丢掉性命的。”

    啊？

    “那为什么他们……”没死？

    “因为圣女。”小槡幽幽道。

    “什么？”手下的小瓦片滑落打碎在地上。

    “每一次大规模的许愿后，圣女都会祭祀，族里的某些人也会被选中一同参与。”

    小槡晃着双腿，“原本的祭祀，根本不需要族人参与的。但据说，是因为这一代的圣女力量不纯，不够强大，‘吾神’不悦，所以，加重了代价。哦……代价是许愿的代价。”

    “但是，也有不让圣女支付代价的例子。”小槡扭头看墙上的青苔，“我爹就是，他丢命，是因为贪心想多许愿，挑了神女祭祀后休息的间隙，最后的代价只能他自己支取。”

    “那算血的教训了。”我顺口说，盯了小槡一眼，发现她像个局外人似的，一点不为失去爹而伤感。

    “对这里的人而言，”小槡伸手摸青幽幽的苔藓，眼里闪过锐光，“圣女，只是族人不完全覆灭的护身符，是自己欲望支取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