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东拐西扭，小女娃娃跟在我后面甩都甩不掉，我有些纳闷，想着要不要有空试探试探。

    穿过一些错杂的房屋，一片片深绿色的树团块状地聚拢，像一个个规模不大的林盘。

    “这儿的树排得还奇怪。”我喃喃道，脚下慢了点。

    『触发支线任务：寻找“神迹”』

    我顿然定睛林盘，女娃娃轻声道：“以身躯供奉吾神。”

    看她纸般的苍白脸，神情虔诚又恐惧。

    我动动嘴角：“你叫什么？”

    女娃娃疑惑不解，“阿桦，我们是邻居，你不记得我了吗？”

    魇把我扔到这个角色身上，却不让我有本来的记忆，探索事件的难度倍增，真难搞。

    我面不改色胡扯：“我昨天撞到头，刚刚在洞下面又撞到头，忘了。”

    她小小地“哦”了一声，“我叫小槡。”

    她是桑树妖。我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气，我闻闻自己，妖气仍薄，但可以闻出来是桦树精了。

    林盘间的路不宽不窄，闪电把路刷得晃得刹白。湿漉漉的风因刮过那些树而充斥寒意。

    引路的光芒这一次延伸进一个地洞，它在一个大石头的凹槽下，很是隐蔽。

    地道中仍旧可以听见稀碎的水声，地道并不深，可看不见穿透土的树根。

    中途分出岔路，顺系统光走到地道尽头，看见一截楼梯。

    我和小槡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屏息到楼梯最上层，指路的光消失了。

    争吵声从头顶传来，混杂着忽远忽近的雷声。

    “母亲……我不想祭祀……”女孩嗓子稚嫩，带着哭腔。

    柔亮的声音满是不耐：“不可以！我告诉你无数次，我们必须要有‘吾神’与‘沙水之神’的共同庇佑！”

    女孩声音哽咽：“‘吾神’真的满足过我们的祈愿吗？沙水之神真正会庇佑我们吗？母亲，许多事情靠神无法解决！”

    “你闭嘴！”母亲怒喝，雷声又一次震响，“如果不是因为你和那个贱种！就不会引得双神不悦了！”

    沉默蔓延，骤雨轰然锤击地面，树土轰鸣。

    “母亲，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说？”再次的发声是那么的疲惫。

    “阿满！”母亲声音趋近暴躁，“你不要总是顶嘴！你是双神的圣女！你是族人的希望啊！有了你！所有人才会安然无恙！”

    女孩是商满。

    “母亲……所有人……有我吗？有我的阿弟吗？”她声音断续，“母亲……你爱我吗？”

    “阿满！”母亲又一次唤她，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你就算不信任我！你也要信任双神！祂们一定会护佑我们！一定会的！”

    说话声没有了，只剩雷鸣雨打。

    双神……商满质疑这些神，她的母亲无条件信任祂们，且有死抓救命稻草的味道。

    商满和她弟弟为什么惹双神不悦？

    商满的母亲，并不爱她。

    “小槡，我觉得我头痛，我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我能问你一些问题吗？”我低声捂头，装着痛苦的神色。

    偷偷瞄小槡，她的神情淡得紧，似乎马上就要飞升了，可是，她瞧完我的表演，也配合地露出“同情”、“你有点可怜”的表情：“好，我知道了，你问。”

    真好说话。

    “一个村落可以侍奉两个神么？”这个村看起来不那么宗教信仰自由。

    小槡思考几秒，“族人信仰‘吾神’，河对岸山谷中的妖怪信仰沙水之神。双神庇佑，两族通婚就行。”

    商满的确与外族通婚过。

    “‘吾神’有什么名字？”我也用着些神秘语气，“它有什么特点？”

    小槡神情严肃：“‘吾神’不能直呼名讳，否则祂会找到我们，实现我们的愿望。”

    一叫就能来，这么灵验。

    我还想接着问，重物挪开的声音一响，我立即和小槡略紧张地靠在一起。

    象牙色的鞋尖，象牙色的裙角，异色的双瞳。金色那只眼无比暗淡，像被笼罩了黑雾。肤色是玉般的质感，但显疲态。她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幼小又可爱。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吃食。

    “圣女好！”我先发制人。

    商满被这突兀弄来回神，她似乎见过我，声音脆响，“你又来了？”

    “啊哈哈，对啊，”我似乎和商满还有交情？她刚刚是那个语气吧？

    我观察她，“你要去……”最后一个字音拖着长。

    你要去找你弟弟吗？

    我迅速盯小槡一眼，还是不说出来了。

    商满提紧篮子，点点头：“你们不要留在这儿，‘夜间游’的‘吾神’快要出来了，小心被吃。”

    我微微瞪大眼，商满最后看我们一眼，匆匆离去。

    小槡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她瞥我一眼，贴心给我补充：“戌时四刻开始夜游，卯时日出时停止夜游。夜游时必须待在自己的房子里，紧闭房门，这样‘吾神’才不会跑进来。”

    费力从洞里爬出，落下的雨水汇成一股股小溪，还好洞口地势相对较高，没给淹没。

    我和小槡在大雨中狂奔，雨水像无数的小石子一样，打在身上生疼，墨绿的巨树承受暴雨重击，仿佛伸展大小变换、尖锐刺骨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