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偌，你是不是有些累？”郁玟对我露出关切的神色，耳鬓的软发勾勒着她精巧的下颚，“昨日你来同我吃饭时我便察觉，如果你疲倦了，便回去休息吧。我现在已能下床走动，也可以照顾自己。”

    我略略摇头，撑起些许精神，说：“嗯……是有点累，但是，你的伤势，也让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微微思忖，又道，“郁玟姐姐，你在打仗时，

    是不是被什么邪术击中过？”

    庭院里的紫玉兰缓缓散发幽光，一片柔软的花瓣落在茵茵的草地上，发出细软的声响。

    郁玟的关切消散，声音也不复之前温柔：“温偌，你想知道什么？”

    我略怔忪，然后咧嘴笑。

    是啊，魔龙郁玟怎么可能那么蠢，她早就看穿我了。

    如此长的一段时间，我既有意无意透露自己的信息，又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以她的人设，却还是放任我围着她转。

    我远远看着窗外，扭头看郁玟，彼此之间不断交换眼神，她打量我的真实，我猜测她的信任。

    “我讨厌泽元。”我弯弯眼，“我想帮你们。”

    【叮——魔龙郁玟的信任：20/75】

    我怔怔瞧她，意外地笑了。

    想起打仗前，泽元一副看不起我，这仗不是你们打又是谁打的嘴脸，我满是嗤鼻。

    我神情恢复坚定：“有些东西，蒙蔽一时又能如何，我们，说不定早就在一个局中。”

    【叮——魔龙郁玟的信任：24/75】

    “郁玟姐姐，是辜刹教么？”我直直看她，心下作了一个简单的推断。

    郁玟静静地瞧我，还第一次看见她的眼睛没有映出我的样子：“……之前你也看到那扭曲的光，对吧？”

    我骤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觉得一切都有了点呼之欲出的味道。我认真地点头。

    “这是辜刹教统筹的、最典型的特征。”郁玟镇静的声音清晰无比。

    “那这邪术有名称么？”我询问。

    郁玟眼神骤然凌厉，“辜刹教教下九个支派，支派之下又有无数分支。他们通过出卖自己与他人，实现自己的欲望。而大部分的名称隐于世间……难以知晓。”

    我回想起浮常记忆中，以血肉召唤出的饕巳，还有想要召唤出东西去和饕巳对抗的另一个家伙。

    “那……你和其中哪一个教派打了仗？”我看见她下意识攥紧了手。

    郁玟额头冒出大大小小的汗珠，神色有些痛苦：“那一日，同我战斗的……是饕巳！”

    我缓缓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它不是死了吗？不是被浮常杀死了吗？

    原本的谜底像又被抛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又像变成一团乱麻。

    义鬼也说过是一条蛇，可……

    “我本来一点也记不清楚了，”郁玟的手因攥紧，指尖发白。我去握紧她的手。“可是最近我莫名做了梦，便想起来了。”

    做梦？

    “那……你确定是饕巳么？”

    原本一点都记不住的，被刻意用术消除了的，怎么会又让人记起来？何况目前郁玟伤势虽正在转好，有可能克制住了邪术，可如果……控制邪术的人能够任意操纵呢？

    我略过这个危险的想法，紧张地看着郁玟，“我不确定，梦里很混乱。有一群蛇围着我，我只看得见蛇。醒来之后，脑海里的名字不停地响。”她的身体居然在微微颤抖。

    “郁玟……你别害怕。”我轻轻搂住她。

    【叮——魔龙郁玟的信任：26/75】

    —————————————————

    我飞奔到药殿时，碰到了泊玄。

    我急急忙忙，恭恭敬敬：“大人。”

    泊玄淡应一声，刚要走，我又迅速喊住他：“泊玄……多谢大人将我安排在近身处。”

    我想起昨天和今天的事情，本来想打直球，说泊玄，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跟踪我看我杀浮常，还把我放在濮殿里。现在我在你身边，是不是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谋。

    但不太行，所以又改口。我脑子里思来想去，飘忽不定。

    “饕巳……它活着吗？”最终，我双眼明亮，凝神看他。

    药殿里传出清苦的药味，泊玄直视我，言道：“还存活于世。”

    还存活于世？！

    气郁一下升起，想起那裹着骨头的残藤……浮常拿命去杀了它还吃了它，为什么还没有死？为什么？！

    “大人，你能告诉我原因是什么吗？”我强忍着怒怨，颤抖着声音问道。

    泊玄深邃的眼睛透着一丝怜悯，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话却把人浇透了：“饕巳有本体与副体，本体死，才真正死。”

    哈……

    死的那个，是分身……

    胸腔中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刚缓和的灵气经络骤然又绞在一起，身体的剧痛不断刺激我。

    泊玄最后看我一眼，几息后，无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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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着疼痛一步步地走到殿里椅子上坐下，义鬼听见我今天没有欢快地叫他，扭头看向我，结果发现我虚弱无力地躺在椅子上，急忙丢下手里的药秤，跑过来为我把脉。

    “你真的损失了那么多灵力？”义鬼震惊地看我，迅速摸出药瓶，倒了一颗红药丸喂给我。

    “很严重？”我费力把药咽下去，义鬼把水杯递给我。

    “已经折损到毁了一个灵脉了！”我头一次看义鬼紧张的神色，平时他都是挎着脸有点烦我的。

    “神一共才只有六条灵脉，你就毁了一条。你之前修炼的程度，也已经第五脉了吧？你现在只有四脉，毁坏的那一个，还是灵力最充裕的。”

    这惩罚力度还挺大。

    我看着义鬼，又想想储物戒里那根藤。

    若不是有那魂符把魂留着，不论用多少灵力，我都复活不了浮常。

    “吃药能恢复多少？”我喝完水把水杯放好。

    义鬼没好气看我一眼，“能修复灵脉，但其中灵力需要重新修炼。”

    我无力咧嘴笑，“那还行，至少还能重新修炼。”

    虽然至少需要在灵气异常充裕，法器额外叠加，时间千年以上……才行了。我撑好自己的身体，开始捏诀疏通经脉。

    义鬼迅速去抓药熬药。

    一个时辰后，一碗黑糊糊臭烘烘的药便端来。

    我眨巴眼睛，眼泪想要挤点出来，义鬼面无表情：“喝干净。”

    身体渐渐回暖，剧痛也减轻了。“义小哥，谢谢你。”

    虽然你的药很难喝。

    义鬼看我一脸真诚，但还是冷笑道：“连喝二十日，一天三顿。”

    “……好的。”我含笑点头。

    药被喝得一滴不剩，我还装模作样地咂嘴，义鬼嫌弃地看我一眼。“义小哥，沈否然是泊玄从哪里救回来的？”

    义鬼的动作微微一滞，他觉得我是个人才，说话还挺不讲废话：“从世间某处，那儿是辜刹教分散在世间的一个据点，没有名字。”

    药的苦味一直在嘴里不散，我把藤与黑骨从储物戒里拿出来：“骨头是沈否然的。”

    义鬼的瞳孔震动，他闭上双眼，良久，才言：“骨黑，本就命不久矣……这只是迫害的一个表现。”

    鬼域里的鬼，是有实体的。一般，生前的伤痛，在变成鬼时，就会消散。像沈否然这种带到鬼域里的伤与毒……

    又该是何种恐怖的邪术？

    好像，有什么东西又被卷入深渊，心脏是窒息的疼痛。

    这种事情，与你何干？

    你自己，不是已经有够多的苦难了么？

    我有何苦难？

    你是什么东西？

    你又明白多少？

    义鬼敏锐察觉到我脸色的变化，立马又喂我一颗暗金色的药丸，药丸入口即化。

    眼皮不住地沉重，声音听不见了，我也顿然无力回应，黑暗从眼周晕染至浓。

    昏昏沉沉醒来时，义鬼正准备午饭，话说，我之前为什么睡着了，好像是因为吃了药……

    看来我也没睡多久。

    那暗金色的药丸，还有点镇静剂的作用。

    我沉默着，像缓缓风干铸成的雕塑，模糊的影子忽远忽近。我揉揉头，心里莫名累。

    义鬼大发慈悲，做饭不让我去帮忙看火了，我有点欣慰，终于不用被火熏了。

    回想收集到的线索，我点开系统。

    『支线任务：探究魔龙郁玟落入地莲炎狱之因』

    是由于辜刹教的饕巳的乱啃人的术法设定。

    『提示：信息不完整。』

    啧，我托腮叹气，又看后面的任务。

    『支线任务：隐秘的关联』

    关联是饕巳。

    『提示：请挖掘他的关联者。』

    『提示：仅需主要之人。』

    我冷哼一声，背后还有人？

    关闭系统，我埋头静静地看看手钏，又往院子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