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瓒(下)

    虽说这话本子里微妙相似的社会关系和人设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毕竟关系到姬衡,卫绮怀还是打算多了解一下这话本。

    刚把这个想法一说,燕春梧便举手倡议:“好呀 ,我们去市场上做调研!”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卫绮怀斟酌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三刻钟内,我要这个话本作者的全部信息。”

    燕春梧:“……”

    “好霸道的女人。”她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卫姐姐,你的下一句话是不是,‘天凉了,该让王家破产了’?”

    卫绮怀:“……”

    慕展眉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苦恼:“这不太好罢?堂堂卫家大小姐,若是跟人计较这种事,回头你表妹又该骂我了。”

    卫绮怀瞥她:“你怕她骂?”

    慕展眉懒洋洋地歪倒在她肩上,长吁短叹:“怕啊,我怕她连你也一起骂——咱们衡北的纨绔,有我一个就够了嘛。”

    卫绮怀:“哟,你倒是心疼我。”

    慕展眉眨眨眼睛:“姐姐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

    “只是去打听个消息,又不是要打家劫舍,就这还能牵扯到我的风评?”卫绮怀一哂,言归正传,“再说了,倘若这个角色当真是以我为原型,那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一个话本作者,为什么会对我和我身边的人的关系,了解得这么清楚?”

    若只是一个角色和她卫绮怀本人性情相仿、经历相符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连社会关系也会如此相似?

    难不成……写下这话本的人,认识她吗?

    燕春梧瞧了瞧她神色,犹豫不决地插过话来:“卫姐姐,虽然你可能未曾留意过,但其实……你在话本市场上还蛮有名的,流传出去的故事也多……所以,想知道你的事嘛,其实并不难,好些胆子大的话本先生,在杜撰之时,甚至都不用化名——”

    卫绮怀:“?”

    名门世家的大小姐、仙门子弟的第一人、天资卓越、品行端正、年少成名、春风得意。

    仔细一想,如此种种光环加诸身上,她确实有被人大张旗鼓写进话本子里的可能。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应该有的反应,忽觉肩膀上的慕展眉一动,似乎拿出来什么东西到她耳畔上下扇了扇,扇出一阵细碎的风,又搁到桌上。

    听她声音,卫绮怀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是笑着的:

    “你说巧不巧,我就刚淘了两本,各位,要不要看?”

    燕春梧大为震惊:“慕姐姐,你何时买的?这动作也太快了!我们今日不是一起逛的书市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谁知一伸手却拿了个空,抬头一看,聂祈正摸着那话本子粗糙的封皮,茫然而无辜地与她对视着。

    燕春梧:……没想到聂祈这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动作还挺快。

    谢凌屿见状,将手中拿来的另一本放到她手心。

    燕春梧下意识推辞道:“没关系没关系,凌屿,你看完我再看也不迟。”

    谢凌屿摊开话本,推至二人中间,言简意赅:“一起看。”

    看别人的同人本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还分享!

    分享都不给我这个正主分享!

    卫绮怀心中怒斥,没料到慕展眉又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本来,得意洋洋道:“好阿怀,我还给你留了个,据说是其中写得最妙的一册,如何,够不够义气?”

    卫绮怀森然一笑,举臂勾过慕展眉肩头,捏着她耳朵,低声逼问:“阿慕,你老实交代,这些东西,当真是你今日才买的?”

    慕展眉欣然道:“哎呀,真不妙,被发现了。”

    卫绮怀怒目而视:“你是何时看起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的?以前你可没这般爱好,又是哪个侍人教的你?你怎么好的不学非要学坏的!”

    “确实是有红阙近来爱翻闲书的缘故在,但这怎么能叫乌七八糟呢。”慕展眉笑吟吟地点了点她眉头,又点了点她手里的那本花花绿绿的话本子,“这本我读着就颇得意趣,不信你来试试。”

    卫绮怀信了这个邪,接过去打开一看,发现这是个修士拉郎配全图鉴。

    修真界里认识的不认识的,随便拉出来两个人都能在这书里发展出一段缘来。

    只在开篇,就平等地冒犯了所有人。

    卫绮怀翻了几页,猝不及防在其中看见了钟如星的名字。

    卫绮怀肃然起敬。

    卫绮怀继续看了下去。

    ……

    一看就看到了天黑。

    *

    鉴于紫云宫和太衍宗入夜有宵禁,她们现如今又是在秦家暂住,谢燕二人不便留太久,夜深后便准备告辞,慕展眉还颇为热情地将那话本塞给她们,让她们留着晚上品鉴。

    卫绮怀:这有什么好品鉴的?!

    送走了两人,她回头看着慕展眉。

    案前,慕展眉坐没坐相,手边那卷话本不知何时被扫到了桌角。

    她已经三碟点心下肚,嗑了一盘瓜子,还顺便灌了两壶茶了,不知是不是越吃越无味的缘故,她终于开始嚷嚷着要酒。

    简直是把“百无聊赖”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卫绮怀俯身看她,好笑道:

    “阿慕,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么?”

    “明知故问。”慕展眉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唉声叹气起来,“阿怀,你竟舍得把我赶出去么?秦家女客与男客分开住,我连红阙都带不进来,无聊得很。更何况,你知道的吧,我房间是与你表妹挨着。她那个嫉恶如仇的脾气,啧啧……”

    卫绮怀循循善诱:“横竖你与她还要一同去拜访秦氏宗主,不若这几日先磨合着,也顺便帮我吸引下火力,省得她哪天看我又不顺眼。”

    慕展眉奇道:“噫,有我在这儿,她还能有看你顺眼的那一天?”

    卫绮怀嗤她:“那就是她看你不顺眼。”

    “哎,对。她看我不顺眼,看你也不顺眼,谁叫你跟我做朋友呢。我们这就叫做狼狈为奸,天造地设。”慕展眉耍无赖耍得心安理得,谁知耍到一半,看她神情,嘴角一扬,又乐了,“阿怀,方才你是不是翻了个白眼?卫大小姐,好没礼貌哟。”

    卫绮怀撇撇嘴,看向仍在埋头苦读的聂祈:“阿祈?你也不走么?”

    他身边放着一叠大大小小的话本。

    此事全赖慕展眉。

    ——聂祈本来是没有看话本子这习惯的,但是他平日里人际关系极其简单,对修真界诸多消息有所不了解,所以看了这胡编乱造的话本后,连连惊叹,说些“此人竟然还和此人有关系”的八卦发言,逼得卫绮怀不得不在旁辟谣,可慕展眉倒好,看他读得新奇,所以一个命令发下去,红阙送来了不知道从哪搜罗来的、如山般的一堆话本过来,笑吟吟地撂在一旁,供他挑选。

    如此,一来二去,聂祈不善推脱,又求知欲旺盛,索性就读下去了。

    此刻他被卫绮怀一唤,从书山书海里抬起头来,懵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看着眼前两人,聂祈欲言又止,语气中有几分苦恼:

    “阿怀,其实,我还真不想回去……”

    一听有故事,卫绮怀来了兴趣,拉着慕展眉坐下,斟了几杯茶,忙问:“怎么回事?”

    慕展眉已经喝茶喝了个半饱,悄悄把那茶推远了些。

    聂祈无知无觉地接过茶喝了一口,被苦得脸色更难看了:“阿怀,你知道的,我列师弟今日不是突然失去下落了么。方才你叫我来看这话本之前,他又被人找回来了,是……”

    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是被人在退潮后的海滩上,挖到的。”

    卫绮怀:“噗。”

    慕展眉:“哈哈哈哈哈哈那小少爷可真够倒霉的!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师弟这人心高气傲,比较要面子。偏生今日不巧,崔师妹来了……”聂祈说得一言难尽,最后只能可怜兮兮道,“我现在回去,他俩肯定还没打完。”

    慕展眉笑道:“你怕被拉去做判官?”

    “不。”聂祈垮下脸来,“我怕被他们两个一齐追着打。”

    早已领略过崔瓒的武德充沛,卫绮怀十分怜悯地看了一眼小伙伴,感同身受地叹息:

    “这几日有崔瓒在,恐怕咱们在秦家休整的这段时间里,我没几天清静日子可过了。”

    “叩叩——”

    窗棂突然被人敲响。

    窗外树影颤动两下,屋檐下冒出来一个脑袋,像一只捕猎归来的夜猫,敏捷地落在窗台。

    这位不速之客扣了两下木窗后,当机立断地撇弃了所剩无几的礼貌,“喀”地一下卸开了半边窗,将身子探进来,转瞬之间,登堂入室。

    口气还颇为嚣张:

    “很好,看来你对我早有准备,那么我也无须客气了。”

    聂祈刚背地里抱怨完别人,接着就看见被抱怨的这位正主不请自来,不由心虚:

    “崔崔崔崔师妹!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试一试她拳脚功夫近来长进多少的。”崔瓒一步从窗外跃至地上,脸不红气不喘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面不改色,“聂师兄,失礼了。”

    “失礼?!你该说失礼的对象是我吧。”虽然早已经做好了被纠缠不休的心理准备,但卫绮怀还是很难像她一样保持淡定,“你怎么又走窗户?这是在秦家!”

    “倘若我走正门,难道你会给我开么?”崔瓒反问。

    这不废话么。“当然不会。”

    崔瓒道:“那我为何还要走正门?”

    ……她说得好有道理。

    卫绮怀无言以对之际,她身边的人动了动。

    慕展眉本来歪歪扭扭地倚在她身边犯懒的,见到来人,才缓缓站直了身子,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算是一礼:

    “别来无恙啊,崔大小姐。”

    崔瓒掠她一眼,还了一礼:“你我今日才见过,何必客套。”

    “原来崔大小姐自己也知道今日我们已经见过了。”慕展眉笑了笑,从容发问,“那为何还要半夜叨扰?”

    崔瓒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回答得无所顾忌:“正值半夜又如何,你们不也在她这里吗?”

    慕展眉唇角一勾,玩味似地笑了笑,卫绮怀正要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鬼东西,却见聂祈忍不住争辩道:“我们留在此处,自然是经过阿怀允许的。”

    于是崔瓒转向卫绮怀:“我能得到你的允许么?”

    她的礼貌总是出现在一些不合时宜的地方。

    卫绮怀面无表情:“你是来找我打架的,我需要允许什么?”

    “既然无须得你允许。”崔瓒说,“那走门还是走窗,又有何分别?”

    “……”卫绮怀终于忍无可忍,“要不我们还是打一架吧?”

    面对这种逻辑自成一派的人,真的让人很难不想和她动手啊!

    她那语气干脆利落,显然是习惯了说打就打,吓得聂祈抹了一把冷汗,习惯性劝架道:“阿怀!师妹!息怒息怒!今天你们不是刚刚打过一架了吗?有什么话不能说开?非要打架?”

    可惜他这话说得太晚了,未待他话音落下,卫绮怀已经抬掌轰去,和崔瓒比划起来。

    聂祈只好向慕展眉求助:“慕道友?慕道友!帮帮忙啊!”

    那边眨眼间就掀起了拳风腿影,慕展眉轻巧跳开,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不但不担心,还反过来劝他:“聂道友,她们从小打到大的,别管了。”

    闻言,聂祈脸色更差了:“一向如此?可眼下我们都是在秦家,这不好吧……”

    “她们动手,自然心里有数——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赔得起。”慕展眉口中说着,眼角余光掠过两人,微微一笑,又向聂祈道,“闲着也是闲着,聂道友,有这功夫,不若我给你讲讲这两位大小姐是因何而结怨?”

    聂祈一愣:“这,阿怀今日本来想给我说的,可是说到一半,就——”

    就、就打起来了。

    “看来聂道友是还不知道?”慕展眉卖了个关子,“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我记得,起初还与不辞剑尊有几分渊源。”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折身一闪,聂祈下意识后仰,正见慕展眉身后崔瓒一掌袭来,掌风扫得屋内堆成山的话本唰唰作响,好些粗糙书页险些被震裂,连带屋内的其他摆设都齐齐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聂祈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急忙提剑格挡:“崔师妹!手下留情!”

    慕展眉抬手扶住将倾的博古架,不知从哪取了个惊堂木,落到书案上,虚虚一拍,拍出个公堂的架势,回身笑道:“崔大小姐好大的脾气。”

    崔瓒却横眉怒目,扭头瞪向卫绮怀:“你告诉她了?”

    “她是我朋友,为什么不能说?”卫绮怀道,“再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又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崔瓒怒道:“你也好意思说?!”

    卫绮怀也怒道:“什么叫我也好意思说?难道你就好意思吗?!你觊觎我师尊还不让我说了?!”

    “阿怀,师妹,有话好好说!”在两人云里雾里却又夹枪带棒的纠缠中,聂祈艰难地呼吸着,竭力理清头绪,却还是在这逐渐危险的话题中差点儿咬了舌头,“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觊觎’这两个字未免太重,怎么还与剑尊扯上了关系——”

    崔瓒那牛脾气说有就有:“夺师之仇!要我如何好好说!”

    “你那算什么仇!胡搅蛮缠!”卫绮怀大声叫道,“你死心吧!依我师尊对你们掌门的那个脾气,你别想得逞!”

    “你才胡搅蛮缠!我如今已拜入我师尊门下,还能得逞什么!我自始至终,不过是仰慕剑尊而已!”崔瓒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怒火中烧之际,竟有些口不择言,“更何况,剑尊弟子这个位子,本来就不该是你!”

    “凭什么不该是我?!”卫绮怀被她激得面红耳赤,也不管不顾道,“我修为心性哪点不好?她门下首徒,不是我难道是你吗?当年师尊第一眼就选中我了!”

    崔瓒质问道:“可你当初第一眼选中的是剑尊吗?!”

    “……”

    房间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卫绮怀的脸色有些难看。

    两人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停了手,只是彼此的气氛,较之交手之前,更加危险。

    “我当初是真心实意想要拜剑尊为师,可你呢。”崔瓒敛了周身气势,却不躲不避,冷笑着将那句质疑一问到底,“卫绮怀,你起初择师之时,第一个选中的可是剑尊?”

    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不是?!

    ——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聂祈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咽了下去。

    他知情识趣,奈何慕展眉没有这个顾虑,竟然将那句话顺着问了下去:

    “等等,竟然不是吗?”

    “……不是。”卫绮怀低垂着头,沉默良久,不知道在回答谁,“我当初,未曾敢想,她会选我。”

    崔瓒很不客气地奚落道:“可见你也不是真心愿意做剑尊弟子的。”

    “崔瓒。”卫绮怀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寒光凛凛,“废话少说。我们出去打。”

    崔瓒亦握起了剑:“好啊,奉陪到底。”

    *

    就在卫绮怀要跨出房门的前一刻,房门被敲响了。

    秦绍衣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卫姐姐,你这里热闹得很啊。”

    未待卫绮怀回答,她又说:“窗户可千万要关好,当心隔墙有耳。”

    聂祈听出来是她,连忙小声问:“隔墙有耳?秦道友,这怎么说?这不是你家别苑吗……哪里不安全?”

    “倒没什么不安全的。”秦绍衣从容道,“只是,我在隔壁。”

    聂祈:“……那委实是隔墙有耳。”

    慕展眉抬头瞥了瞥那门后黑影,语调扬起,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钩子:“既然是隔墙有耳,那秦小姐可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秦绍衣的声音依稀在笑,“方才那句吗?还是别的什么——不过,无论该听的还是不该听的,我都已经听了。”

    卫绮怀开到一半的门在她面前轰然关闭,与此同时,在周遭落下一道绝音阵。

    “秦四小姐,非礼勿听!”

    秦绍衣碰了一鼻子灰,悻悻道:

    “卫姐姐,这可不是我自己要听的——”

    说到一半,她笑了笑,用那种卫绮怀一向喜欢不起来的揶揄口气悠悠道,“卫姐姐这是怎么了,恼羞成怒?好生稀奇。”

    闻言,崔瓒立刻附和:“说得不错,她就是恼羞成怒,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说罢,还哼了一声。

    你们两个怎么还一唱一和上了?!

    卫绮怀提着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梗在喉咙难受得很,索性拉开了门,正要发作,却见站在门前的秦绍衣被笼罩在一片如雾的月光里,轮廓柔和至极,连带着唇边笑影也模糊起来。

    她有些恍惚。

    月光里的人动了动,只用一句话便使得卫绮怀蓄势待发的全部怒气戛然而止:

    “卫姐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剑尊今夜也在这座别苑里?”

    “?!”

    卫绮怀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我师尊从不下榻于世家仙门的府邸中,她哪怕是随便找个客栈也不会应酬这些——”

    “剑尊的这个习惯,我亦有耳闻。”秦绍衣说,“可眼见为实,今夜我就正巧遇见了。嗯……应当是天门墟的那位吕师姐请过去的。”

    哦,又是谈些什么连她也听不得的正事。

    卫绮怀渐渐冷静下来。

    却又立刻滞在了原地。

    ……等等。

    她们刚才那番争论!

    不会让师尊听见吧?

    慕展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欲言又止:“以剑尊的神识,想听,必然是不难的……只要有心。”

    秦绍衣微笑着颔首:“所以,几位,真要打的话,还是少说两句吧。”

    片刻的静默过后,卫绮怀将剑收回鞘中,扫了一眼站在月光下的秦绍衣,实在看不出来她究竟是好心提醒还是故意消遣自己,便道:“多谢。”

    秦绍衣见她这么快平静下来,居然还有些诧异:“卫姐姐,你竟不怀疑我是骗你的?”

    “……”卫绮怀用一种很费解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诚实得有些犯蠢,“那你是骗我吗。”

    “这可不像你,你往日都要疑心我几分的。”秦绍衣照样抱怨了她一句,突然话锋一转,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好端端的,我骗你做什么。”

    卫绮怀:“……”

    你果然是在消遣我吧?

    转过头来,她看着崔瓒。

    刚燃起的战火被人一盆冷水当头浇熄,两人按着剑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忍气吞声,怎么看对方怎么不顺眼。

    ……还是想揍。

    聂祈见她们失了战意,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正想着如何讲和,就见那边的慕展眉一手一坛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酒,落在案上,扬声唤她们:

    “两位这架我看是打不起来了吧,不如听我的,用我的法子论胜负,如何?”

    崔瓒冷眼睨她:“你的法子?”

    慕展眉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喝酒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卫绮怀递了个眼色——姐姐替你出气,高不高兴?今夜我必把她拿下。

    卫绮怀:……高兴个什么?拿下什么?你竟然还想跟这铜豌豆纠缠一晚上?

    我看你明明就是又馋酒了吧!

    崔瓒瞥着这两个没打完眼底官司的人,下巴微扬,语气颇为轻狂:“就卫绮怀那酒量,和我比?”

    慕展眉一掌拍开酒封,笑道:“我代她喝,比不比?”

    卫绮怀在旁道:“她自诩衡北第一酒徒,你若是没有那个能耐——”

    “怎么没有?”

    崔瓒一掀袍角,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手里接过那坛酒。

    “比。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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