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六)

    和小章鱼达成了简单的交易后,卫绮怀在它的指引下,游到了一处海底的洞穴。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卫绮怀摸黑走进去,被一帮打着灯笼的深海鱼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只是想救人。

    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把她带到自家老巢了。

    卫绮怀刚躲过了一只水母的拥抱,又迎上了一只海龟的品头论足。

    多亏有护体灵力,她才没让这群刚见到新奇玩意儿就想着咬一口尝尝新鲜的海洋生物分吃了。

    “是人呀!”

    “又是个人啊!”

    “球球真厉害!抓到了人!”

    “以后在咱们这里,老大是第一,球球是第二!”

    鱼鱼们虽然长得奇形怪状,但是心地善良,十分捧场地绕着小章鱼游来游去,你一言我一语,把它捧得飘飘然的。

    卫绮怀甩了他一个眼神:“……你,球球?”

    章鱼忙不迭地点着它的脑袋:“是我呀!”

    卫绮怀抽抽嘴角。

    上辈子她邻居阿姨家养的小狗也这个名字。

    一下子就亲切起来了呢。

    她扒拉了一下沉浸在众鱼吹捧之中的球球:“我要找的那个人呢?”

    小章鱼挥挥腕足,把其他鱼都驱散走,跳到她肩头,小小声道:“跟我来。”

    在洞穴中兜兜转转地穿梭了好一会儿,卫绮怀见到了人。

    “……”

    只是——

    这人谁啊?!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同一天内经历这么多次无可奈何的心情。

    被掳至妖物巢穴的年轻人委实是皮相甚佳,眉清骨秀,风姿楚楚,甚至还因为此刻被缚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姿势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卫绮怀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

    美你大爷。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虽然现在这个确实是个人,还是个美人。

    但他不是崔晏啊!

    她站在洞口盯着美人,无语凝噎。

    这位美人自然也看见了她。

    “这位姐姐……”

    他不知道哪里修来的功夫,一双眼睛水莹莹的,眼泪竟比慕展眉最爱撒娇卖痴的侍人来得还快——当然也可能是确实受了些不如意的缘故。

    “这位姐姐,你是来救我的么?”

    卫绮怀看他一眼,叹口气,走过去给他松了绑。

    算了,都走到这里来了,救谁不是救。

    “哇呀呀呀你怎么把他放了呀!”球球在一旁滋儿哇呀地上蹿下跳,“这可是我们老大好不容易抓到的坏家伙!”

    卫绮怀反手塞了它一嘴零食。

    小章鱼咕叽咕叽几声,不说话了。

    它小小年纪就无师自通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一江湖规矩,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美少年虽然重获自由,却身形歪了歪,靠在石壁上,面对着卫绮怀投来的奇怪目光,虚弱地笑道:

    “让姐姐见笑了,我,我似是有些站不稳……”

    卫绮怀:“需要我背你么?”

    少年人一怔,款款低头,露出一个欲言还休的抬眸:“真的可以么?”

    卫绮怀这时才发现他瞳仁黑且大,眼角微微下垂,显得柔弱而无害,格外招人怜惜。

    卫绮怀:“。”

    一秒钟十八个假动作,这人怎么做到的。

    可惜她全无怜香惜玉之意,只面无表情粗声粗气地说:“我赶时间,你究竟要不要背?”

    对方终于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揪住她的衣袖,小声道:“那就……却之不恭了,辛苦姐姐。”

    与他的手一同爬到她小臂的是一只软沓沓黏糊糊的触手。

    八爪鱼捏着嗓子——

    等等,它应该没有嗓子。

    这不重要。

    ——总之,落在卫绮怀的耳里,就是它捏着嗓子娇滴滴地说:

    “却之不恭了~辛苦姐姐~”

    “……”

    “……”

    好在两人的心理素质都还不错,卫绮怀忍住没笑,少年人只是尴尬了一下,便动作麻利地爬到她背上。

    卫绮怀这便往外走。

    美少年乖乖伏在她背上,忽然轻声开了口:“敝姓夏,名珏,姐姐怎么称呼?”

    卫绮怀急着出去,言简意赅:“卫绮怀。”

    “啊,竟然是卫姐姐。百闻不如一见,姐姐当真是侠义为怀,古道热肠。”

    卫绮怀脚下不停:“你认得我?”

    “临东的卫家大小姐,我怎会不认识。”

    卫绮怀终于转动脑子思索了一下:

    临东……

    他姓夏?

    “你是夏家的小少爷吧?夏灵嫣是你的姐姐?”

    “正是。”

    卫绮怀又问:“你是怎么被它们抓到这里来的?”

    夏珏有些难为情:“我素来顽劣,不服管教,见今夜卫昭少爷一人独行,便悄悄跟上,没承想跟丢了人不说,还遇上了这些妖物,实在惭愧。”

    卫绮怀想起来卫昭,又是一阵头疼。

    啊,对了,她的好弟弟,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幻境里待着呢。

    她问:“你遇上它们,可有受伤?可知它们的头领是谁?”

    一旁的小章鱼甩了甩她:“头领?你怎么不问我呀?我们老大可厉害了!”

    卫绮怀不愿意相信一个深海生物的智商,更不愿意相信一个还未化形的小妖的语言表达能力。

    “受伤倒是没收伤。”夏珏想了想,在她耳边道,“他们的头领我不知道,但他们的二把手,我见识过了,是个古怪的……但并不危险。”

    “古怪什么?”

    “古怪之处在于……我也说不准他究竟是人是鬼,不过卫姐姐若是想要知道的话,不妨抬抬头。”

    卫绮怀依言抬头,对上了一双沉默的眼。

    一个人影贴在她头顶的石壁上,波澜不惊地与她对望。

    她宕机了。

    “啊,我不是故意要吓卫姐姐的!”夏珏见她动作一僵,似是受了惊吓,倒反过来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只是他跟个影子似的,我也是才瞧见——姐姐莫要害怕,他只是长得吓人了些,没有伤人之意。”

    小章鱼对着那影子兴奋地挥挥触手:“你也在呀!”

    它转回来对卫绮怀说:“哎,虽然他飘来飘去的,和你们不太一样,但你不要怕,他从来就是这样,他不会说话的。”

    卫绮怀却恍若未闻,只喃喃道:“戚泫……”

    这是戚泫。

    怎么会是戚泫?

    那个化作水中怨灵的戚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妖兽巢穴的主人,究竟是谁?

    “卫姐姐、卫姐姐?”

    夏珏的声音低低响起。

    嗅到他衣上的一阵幽香,卫绮怀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感到对方有些恐惧地抓紧了她:“卫姐姐,虽然他并未伤人,但被他这么盯着也怪可怕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好。”

    事有轻重缓急,卫绮怀深深看了戚泫一眼,打消了触摸他的念头,回过头去,发足狂奔,将那只影子远远地甩在身后。

    来到洞穴外,卫绮怀喘了一口气,把夏珏放下,准备继续去找崔晏。

    然而对方却再次牵住了她的衣袖:“这次多谢卫姐姐仗义相救,不知姐姐这般行色匆匆,是要去往何处?”

    “找人。”

    “可这水底危机四伏,若是不急,姐姐不妨——”

    “急。崔家长公子现如今生死未明,我要寻他,不能耽搁。”卫绮怀一口回绝,拱手一礼,“夏小公子,卫某失陪了。”

    “……原来是崔家长公子。”夏珏垂眸,似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只目光盈盈地望了她一眼,轻轻回礼,转身告辞了。

    卫绮怀继续游了出去,游了半晌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

    她在袖子里掏了掏。

    掏出一只红色的小章鱼。

    小章鱼的柔软腕足勾着她指尖,在她掌心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像是刚刚睡了一觉。

    卫绮怀甩了甩它:“我有别的地方要去,你还是回家吧。”

    章鱼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你要去哪里?”

    “找人。”

    “找什么样的人?”

    “男人,应当还是个受伤的男人。”卫绮怀想了想,“不过我怀疑他是被人掳走了,所以我要找的应当是一群人……估计那些人是近些日子才来的。”

    小章鱼的语言沟通能力显然未进化完全,听得晕头转向:“好多‘人’喔。”

    卫绮怀刚要解释,却忽然住了嘴:

    因为就在此时,她望见了一条沉船。

    是她那个“戚泫”的栖身之所。

    那架如山般高大恢宏的沉船此时正在海水中缓缓升起,船上人影幢幢——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在这里扬帆掌舵、忙前忙后,弄得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竟然重现了几分这座船当年的辉煌风采。

    卫绮怀当机立断:“我要去那里。”

    “那我也去!我好久没见过人啦!”

    卫绮怀瞥它一眼,反手在它嘴里塞了一把零食,就将它丢了出去,然后不假思索地向那船游去。

    章鱼在原地愤怒地大喊:“你你你你!你过河拆桥!”

    她充耳不闻。

    游得近了,卫绮怀看见巨船甲板上立着一个紫衣女子。

    她之所以在一群人中独独关注到了此人,不为别的,只因此人身材颀长,孤直如竹,挺拔如松,简直是鹤立鸡群,想让人不留意都不成。

    更何况,她站得遗世独立,明明距离其他人有些远,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却无不留意她几眼,神色恭敬,竟有隐隐以她为首的意味在。

    卫绮怀跟魔修打过不少交道,此刻见她魔气缠身,心知此人必然不会是个小角色。

    今夜掳走谢凌屿的是她吗?

    ……不对,应该是她的属下。

    燕春梧说那魔修不敌她们,最后金蝉脱壳才用了邪物。这么说的话,那人必然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刻,绝不会像眼前这个女人这般从容不迫。

    卫绮怀偷偷遛过去,在船舷上丛生的海草里找了个藏身之所。

    她埋伏片刻,伺机打晕了路过的魔修,借他衣物乔装一番,准备混迹其间,看看这群魔修究竟要做些什么。

    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

    因为那个紫衣女人对着属下抬手一招,招出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人。

    卫绮怀瞳孔一缩。

    崔晏。

    她的倒霉竹马正昏迷着,肩上受了两道伤,黑气缭绕,不知是被何物所伤。

    紫衣女子命令手下将他缚在桅杆上,接着便搬了张藤椅坐于一旁,点上纱灯,拿本小册子灯下闲读,动作之随性,实在是令人发指,如果现在不是身处这架沉浮在海平面之下的旧船之中,卫绮怀简直要怀疑这是她的下午茶时间了。

    得想个办法把崔晏救出来。

    仿佛上天也怕她不着急,就在这时,那紫衣女人的手下又匆匆跑上来,对她耳语了片刻,卫绮怀只见她略一低头,似乎同意了什么。

    于是他们又抬上来一个昏迷的人。

    看清那人的脸后,卫绮怀麻木了。

    聂祈是怎么被抓到的?!

    早知道就不分头行动了!

    她要怎么在那个魔修的手里同时救出两个人啊?!

    沉船还在上升着,卫绮怀仰头,已经能看见透亮的海水,以及穿过海水的冰冷月光。

    水……

    看来他们是要让这条船重见天日。

    只是,这样体积的巨船,以一定的速度从下往上破开海面时掀起的浪潮必然不会很小。

    卫绮怀被潮头打了几次脑袋,终于决定把这个教训留给别人尝尝。

    在水下的月光堪堪照亮崔晏眉睫——而他也终于醒来之时,他看见了他将为之长久震撼的那一幕:

    滔天巨浪自四面八方而起,声势浩荡,好似其中有惊雷乍响,又有万鼓齐鸣,直引得天地动摇,船中人脊背生寒。

    这铺天盖地的雪白幔帐并未将夜幕遮掩太久,旋即崩落如珠,一泻千里。

    喧涛鼓鸣之中忽地爆发出一声剑啸。

    那剑刺破惊雷,掠过万鼓,穿过崩落的玉屑碎琼,向他而来。

    天地忽一亮。

    雪雾遁开,浪潮散去,她终于现身。

    下一刻,她的剑,已经破开了他身上的桎梏。

    “不辞剑尊座下大弟子,”待水幕散去,紫衣女子负手身后,神色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只挥一挥手,指使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从容笑道,“在下恭候多时了。”

    卫绮怀一剑注满灵力,斩断崔晏和聂祈身上的缚灵索,一手抓住聂祈,一手拉住崔晏,掩在两人身前,才道:“阁下认识我?”

    “久仰大名,卫姑娘。”

    只是先前夏珏认识她还可以解释,这人的“久仰大名”又是怎么回事?

    魔修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卫绮怀冷声道:“卫某可还没有能把名字传到魔域的本事。阁下这个‘久仰大名’,卫某怕是担不起。”

    “啊,这个嘛,姑娘自然是担得起的,毕竟……在下对姑娘倾慕已久。”

    女人语气微妙地笑了笑。

    卫绮怀发现她的声音十分奇异,明明声线冷而低沉,却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亲昵腔调,甜甜蜜蜜的,落人耳中,好似毒花吐蕊、长蛇吐信。

    卫绮怀听得后背寒毛耸立:“?”

    倾慕什么?

    你谁?我谁?

    “惭愧,一直以来只靠这本书了解姑娘,今日得见——”女人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唇角微弯,耐心解释道,“姑娘果真没让我失望。”

    “?”

    卫绮怀脑中飞快闪过的第一个反应是:失望什么?

    第二个反应:真的假的?

    第三个反应:到底是什么话本子!

    燕春梧说她最近重操旧业写话本子,该不会是把那原著内容又照搬了一遍吧?还把她也写进去了?

    系统!滚出来解释!

    然而没什么可解释的,系统的沉默证明了原著剧情并未走露。

    但这更糟糕了。

    卫绮怀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那本小册子。

    是市场上很常见的那种花花绿绿的封皮,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

    《问剑之争》

    其实名字还挺正经的,就是看上去像是问剑山的同人文……

    卫绮怀盯着那封皮一愣,恍然想起来——这不是前段时间江不辞在看的话本子吗?

    她也翻过几页,主角是个初入江湖、性格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她觉着没什么新意,当时就没再看。

    这话本子里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师尊应该会告诉她的呀。

    不过一说到这个,卫绮怀就意识到……在看这话本子的时候,她师尊好像还真有些古怪。

    这古怪具体表现在,江不辞偶尔看向她的目光里会带着莫名其妙的促狭,有时还会问她一些有的没的、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譬如,阿怀,你更喜欢哪种花呀,芍药还是牡丹?

    再譬如,阿怀,你更喜欢哪个颜色呀,梅花白还是海棠红?

    亏得她当时还好奇,江不辞从来不喜欢花花草草,哪里来的兴致打探她这些无关紧要的爱好。

    卫绮怀竭力按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试图找个法子甩开眼前的人,把身后的同伴带出去,偏生紫衣人不让她静心,又卖了一个关子:“卫姑娘有所不知,你是在下在这话本子里最为钟意的角色。”

    这句话配着她那种奇妙的腔调,实在是令人不寒而栗,卫绮怀略一思忖,顺水推舟道:“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可否请阁下详细说说?”

    与此同时,她传音给身后的崔晏:

    “阿晏?缚灵索解开已经有一时半会儿了,你可好些了?能动手吗?”

    崔晏的传音一字一句地飘进来,他的语气很慢,咬字轻而稳,显然是有伤未愈:“好些了,只是灵力尚未流通全身,动手的话……恐怕要连累阿怀了。”

    就在这时,那厢的紫衣女子欣然点头:“自然可以,不知姑娘要从哪里听起?”

    卫绮怀发现她眼中的愉悦竟然不像假的。

    这魔修抓了聂祈崔晏,不可能就为了单纯见她一面,和她交流同人话本心得吧?

    而且先前他们要抓的不是谢凌屿吗?

    还是说,她也在行缓兵之计拖延时间?

    卫绮怀一边暗暗铺开神识,找寻眼前魔族包围圈的薄弱之处,一边不动声色道:“阁下说认识我,便是认识这话本里的‘我’?不过这种民间话本的作者应当并不会在话本提及卫某的真实名姓吧,阁下是如何确定那个角色便是我本人的?”

    “虽然这《问剑之争》的作者并未点明,但在下多番打探,发现无论是从相貌、修为、性情还是名声上,姑娘都与这书中的‘大师姐’有诸多相似之处。”紫衣人端详着她,似乎更觉满意,笑吟吟道,“在下今日亲眼见到姑娘,更是觉得那书中人从纸上跳出来了。”

    她被当成纸片人了?

    生平头一次的体验。

    卫绮怀道:“这话本子的作者,究竟是把我写成了何等人物,能让阁下惦念至此?”

    “自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紫衣人话说到一半,忽而敛却面上笑意,用眼角余光瞥向身后,语气转冷,“你怎的出来了。”

    卫绮怀放眼望去。

    紫衣人身后,一个人缓步而来。

    很巧,来人她认识。

    卫绮怀道:“……戚泫公子。”

    紫衣人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嗤笑,戚泫对此面不改色,只微微颔首,客气了一句:“卫姑娘,又见面了。”

    “看来这海市蜃母与阁下也是同一道人。”卫绮怀想了想,转而对戚泫道,“两位可是合作伙伴?”

    “算是各取所需吧。”戚泫轻飘飘地将他们的关系一笔带过,“不过卫姑娘见到我,似乎并不意外。”

    “确实不意外,因为比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卫某更想问的是,你究竟是谁。”

    此言落地,戚泫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我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怎么你又把这问题丢给我了?

    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啊!

    卫绮怀正要开口,就见戚泫抬眼看她,语带威胁:“卫姑娘不先想一想,陷入此处,该当如何脱身吗?”

    他现在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卫绮怀很是陌生,仿佛他过去一直在脸上戴着一张漂亮而得体的面具,而就在刚才,这张面具被她毫不留情地撕下来了。

    “戚公子急什么,我不过问问你是谁而已,有何可急的?”卫绮怀不紧不慢地笑道,“还是说,公子的身份说不出口,见不得人?”

    “左使大人,”戚泫转向紫衣女子,“戚某不知,左使大人为何要与她多费口舌?”

    “戚公子这是要找我兴师问罪?”紫衣女人却笑了笑,“可惜了,我也好奇得紧——公子究竟是谁呢。”

    “在下有一个猜想,”卫绮怀接过她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姑娘自然当讲,我洗耳恭听。”

    眼见这立场不同的两个女人忽然默契地一唱一和起来,戚泫颇觉荒谬,冷笑一声:“好啊,那我还真想听听,姑娘有什么高见。”

    “好说,”卫绮怀轻快地笑道,“公子要是把我那几位还困在蜃楼幻境里的朋友放了,我就告诉你。”

    戚泫扭头看向他的“合作伙伴”,却发现对方只是含笑看着这场人质威胁绑匪的闹剧,不置一词。

    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他计较这个也无用,索性甩出一道流光,掷到地上。

    流光化作笼中人,卫绮怀定睛一瞧。

    秦绍衣她三姐。

    卫绮怀道:“另外那三人呢?”

    戚泫脸色微青:“姑娘你是怎么离开的,那三人便是怎么离开的。现如今姑娘倒要问我?”

    明白了,戚泫也不知道那与蜃楼相连的水晶洞通往哪里。

    现如今卫昭、列洵和秦绍衣究竟是已经离开水晶洞了呢?还是依然被困在其中呢?

    算了,她一句话换一个人,也不亏。

    戚泫此时的神色已经镇定下来——虽然在卫绮怀眼里那更像是竭力压抑,但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好像还真指望听见她能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我可就说了。”

    “你是戚尚,对不对?”

    戚泫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卫绮怀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说对了?

    说对了!

    胡诌的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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