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四)

    来人自然是得了戚子炀命令来检查地宫的戚家侍卫。

    戚家地宫是禁地,这几名侍卫虽是戚子炀亲信,却也没有多少进入地宫的机会,更何况近日府里常现鬼影,风言风语传来传去,不知怎的便有人将其和自家宗主夜半常去拜神的古怪事情联系起来,引得人心惶惶,直怀疑那是他们自家宗主做出来的闹剧。如此这般,虽然不至于让他们惶恐不安,却也对这神秘的地宫存了几分惧意。

    几人刚一踏足暗道,便迎上了一道白影。

    “谁人在此?!”

    领头之人断喝一声,挥刀砍去。

    其余几人也不愧是跟随戚子炀多年的贴身亲随,得了首领的信号,未待犹豫,便纷纷一拥而上,将那踪影狡诈的白影团团围住。

    卫绮怀少时顽皮,恃宠而骄,常常作变着花样地作死,长此以往,在江不辞的鞭策和殷无息的威压下练就了一身逃命的本事,即便现如今有着四层功力也能将流云步法发挥到极致。

    她脚下跑得快是真的,背上挨的刀却也不假。

    卫绮怀捂着被刀风扫到的肩膀,心里叫苦不迭。

    方才为了引着他们只朝她一个的方向追去,她主动接了那首领的重刀两招,还特地卖了他们一个破绽。哪想这破绽卖得竟是多此一举——这几人毕竟是戚子炀派来看护地宫的,绝非等闲之辈。他们不仅仅是身经百战的高手,还是协力作战的队友,合击之下,实力不容小觑。

    反观她自己,既要控制局势,将这几人引出宗祠,又要顾忌着其他闻风而来的宗祠看守,唯恐耽误吕纾时间,一时间分.身乏术,只好调动全部力气发足狂奔,还因那自作聪明的破绽而白白受了两击,险些难以脱身。

    偏头躲过两道紧追不舍的刀影,卫绮怀回身刁钻一击,见招拆招,从再次将她包围的几人之中找到了突破口,一剑挑开,腾越而出,抬头望见天边的冷月光。

    出来了!

    她落到高墙之上,引着众人远离了暗道,铺开神识追踪到吕纾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之中趁乱逃离的身影,这才终于呼出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她又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这明晃晃的月色下,她见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或者说,鬼。

    戚泫。

    那少年徘徊在宗祠之顶,神色凄然,双眼流出两道猩红血泪。

    卫绮怀望着他,几乎轻而易举地想象到他临死之时的模样,不觉有些发愣。

    然而她愣神之时,却没有被乱刀追上,回头一望,才发现追逐她的那几位高手、和那些被她引来的其他宗祠看守都在不远处止步不前,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忌惮戚泫?

    卫绮怀狐疑着,将目光再次转回戚泫的身上。

    戚泫并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站在那里,谁也不看,一语不发,安静无害得简直得不像一个鬼。

    可卫绮怀却听到了那领头之人对其他人的低声吩咐:“快去请仙姑来!就说那鬼影又出现了!机不可失!”

    “可是老家主病重,还要她们——”

    “你忘了?!这正是老家主的意愿!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拿下他!”

    原来这就是近日在戚家闹得沸沸扬扬的鬼祟。

    卫绮怀忍不住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然而在靠近戚泫的那一刻,她脸颊前的碎发却登时燃烧起来。

    手中非昨剑也似乎察觉到猎物的气息,蠢蠢欲动。

    她这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能让那些戚家修士如此忌惮了。

    这是一个敌人,是一个位列于妖魔鬼怪之中的邪祟。

    不过戚泫……怎么会成为邪祟呢?

    人们说他是失足落水。

    可从来不是只有怨念深重之鬼才会成为这般强大的邪祟吗?

    卫绮怀握紧了剑,突然发现这个案子比她原本想象得要麻烦多了。

    因为,将她引入鲛人岛的那个“戚泫”,说了谎。

    他只说岛上命案迭起、冤魂作祟,却从来没说那个“冤魂”就是他自己。

    当然,正常人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所以,还有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可能——

    他根本就不是戚泫!

    现如今卫绮怀回想起来,发现有很多疑点被她忽略过了:譬如,真正的戚泫死于少年时,容貌不该是那位青年“戚泫”的模样,而且,真正的戚泫能开天眼见造化因果,那位却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连他对于戚家灭门案的叙述,甚至也笼统得很,更像是旁观者的视角。

    可初入幻境时,她们又确确实实是按照戚泫视角来走的……

    那人究竟是谁?!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正忖度着,忽闻高墙下传来一声轻啸。

    她循声望去,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虽说黑衣人在前,白衣人在后,但卫绮怀先瞧见的却是后者。

    原因无他——本来她以为,戚家人迷信,见到个身手不凡的女人都能和神啊仙啊之类的扯上点儿关系,才弄出来那么多“神女神使仙姑”之流,但此时此刻,她亲眼所见,才发现戚烈请来的这两位“仙姑”,好像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那白衣人身后负琴,轻纱遮面,全身上下素白如雪,唯有额饰是一条鸽血红的眉心坠。卫绮怀每每见到这披麻戴孝苦大仇深不食人间烟火的穿衣风格,心中那自动检测高岭之花的雷达就开始嘀嘀作响,简直是想不在意都不行。

    然而当她仔细望去,却发现自己看不透此人修为,只见其身形如风,来去无影,周身护体灵光隐隐浮现,清圣凛然之气流转不息,着实令人望而却步。

    当这人抬起那双眸子与她对视之时,卫绮怀又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这人瞳色极为奇异,泛着深深浅浅的碧蓝色,像破晓时分夜色初醒的海天之际,空灵澄澈,湛然有神,干净得一尘不染。

    “砰——”

    卫绮怀恍然惊醒,举剑截下忽然袭面而来的三颗钉子。

    环绕着黑紫妖气的长钉在她剑下打了个转,最终还是忌惮她剑上萦绕不去的汹涌杀意,悻悻地回到它们的主人手中。

    卫绮怀把目光移向这两位“仙姑”中的另一人。

    “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没承想竟然是个有真本事的。哎,玄门何时出了这样的好苗子,我怎么不知道?”

    那黑衣者说着,轻快一笑,舌尖一卷,吐出枚树叶儿卷成的哨子。

    她将那哨子噙在唇边吹了两声,把几枚钉子召回袖中,这才抬眼,颇为放肆地打量了卫绮怀几眼,回头对着身后的同伴笑道:“应瑕,你看这个小姑娘比起咱们上次遇上的蓬莱阁那个如何?”

    白衣人不理她,只道:“少管闲事,速战速决。”

    “嘿,你怎么这样。”黑衣者眉头一皱,居然不满了起来,“我们不是才做了朋友吗?你怎的对朋友颐指气使的?”

    白衣人静静开口:“有吗。”

    “有啊,有得很。你凶到我了,语气冷冰冰的,可真是叫人害怕。”

    白衣人不为所动:“我是说,我有答应过和你做朋友吗?”

    黑衣者撇撇嘴:“当然!你昨日分明还收了我的——”

    即便她们如此插科打诨、姿态张扬得旁若无人,戚府众人也只是恭恭敬敬地退至远处,一语不发,好似已经对这不着调的两人习以为常。

    然而卫绮怀却没有那样好的耐心,当即提剑起势,向她冲了过去,此举实在不可谓不莽撞,惊得黑衣者猝不及防地撤后两步,嘴里话说到一半,险些咬了舌头。

    不过此人也并非等闲之辈,当即拍出一道符篆,与卫绮怀暴起的剑势互相抵消,激起月下四散的尘埃。

    “好俊的功夫!”黑衣者不但不怒,反而还抚掌大笑,“可惜性子急了点儿,怎么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啊,不对,岂止是一言不合,姑娘,我们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此人脸皮甚厚,刚刚先动手的难道不是她么?

    卫绮怀试探道:“仙姑?”

    黑衣者姿态优雅地对她颔首:“正是在下。”

    “阁下一身邪气,”卫绮怀觑着她,很不客气,“也好意思自称仙姑吗?”

    “噫,此言差矣,仇某虽然手段见不得人,却并非为非作歹之辈,”黑衣者毫无愧色,洋洋自得道,“况且仇某持身谨严,自认为比许多阳奉阴违的正道之士还要行得正坐得端呢。”

    卫绮怀冷声道:“既如此,阁下祭出这封魂钉作甚?”

    不怪她起疑,那日谢凌屿从荒宅里捡到的封魂钉就与此时此刻的封魂钉甚为相似,只是不知,此人与六百年后的鲛人岛有何关系。

    “邪魔外道,自然有邪魔外道的法子。”黑衣者漫不经心地开口,语气却微微有些疑惑,“何况不过区区驭鬼而已,鬼祟祸乱人心,我诛之无愧,姑娘何必拦我?”

    卫绮怀道:“阁下方才还说自己立身持正,此鬼乃是溺水而亡,却并未化作水鬼害人,究竟何错之有?要被炼化为阁下的傀儡?”

    “非也非也,此鬼并非是要做仇某的傀儡,何况,仇某不过是——”

    “仇不归。”

    黑衣者说到一半,就被白衣人开口打断。

    后者声音冷淡,说出口的话也不容置喙:“拿下他。”

    “好罢。”仇不归无奈摊手,向卫绮怀示意,“瞧瞧,仇某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小喽啰。小姑娘,此事关乎戚家机密与我这位朋友的大计,实在不可透露给你。”

    卫绮怀神色沉沉。

    仅凭一张符篆就可以轻易化解她的攻势,这般的身手,怎么可能是什么小喽啰。

    而且,一说到戚家机密,那些诡异的人俑就在她脑中浮现了出来。

    卫绮怀本以为只有戚尚那备受关注的妖兽血脉在戚家是个机密。

    现如今这人又告诉她,戚泫又和戚家机密有关系。

    戚家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天要亮了。”白衣人不厌其烦地提醒道,“仇不归,及时动手。”

    卫绮怀才发现这个漫漫长夜终于在此时迎来了它的破晓。

    远处露出了一线天光熹微,而近处鬼影戚泫的身影也在渐渐变浅。

    仇不归不再与卫绮怀多费口舌,翻身跃上长剑,如离弦箭一般射向戚泫,一手握着一叠黄底朱砂、笔走龙蛇的符篆,一手从乾坤袖中祭出她的法器——一尊黄铜小鼎,虽然此物其貌不扬,看上去就和寻常食器差不多,然而卫绮怀却立刻明白过来:

    她竟是要当场炼化戚泫!

    卫绮怀不敢耽搁,挥手一剑斩向白衣人。

    这人明明修为高深却要同伴当打手,必然是有什么不能亲自出手的理由!

    赌一把!

    身后传来爆炸声,邪气四溢,卫绮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必然是因为仇不归的符篆轰上了戚泫周身诡异的护体鬼气。

    “小妹妹,你很机灵。”与此同时,一道符篆也追上了她,伴随着仇不归骤然阴沉下来的警告声,“但是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然而她这句话说晚了,因为卫绮怀全力而出的那一剑已经落到了白衣人的面前,毫无阻滞,势不可挡。

    那层护体灵光竟然如窗户纸般地被她一剑斩碎了!

    难道这深不可测的修为都是障眼法不成?

    卫绮怀正胡乱思索着,却发现眼前本该引颈受戮的白衣人居然轻飘飘地抬起了手,五指握上了她的剑锋。

    她做什么!

    仇不归失声叫道:“岳应瑕!”

    卫绮怀怕对方夺剑,急急抽回,然而这样猛而快的一剑自然不会被她轻易抽出,于是一道深深的血痕留在岳应瑕掌中。

    仇不归和卫绮怀此时此刻皆是又急又气,竟然想到一处去了:

    她打又不打,逃也不逃,空手接白刃,究竟是要做什么?

    却见岳应瑕反手点上卫绮怀的眉心,以指为笔,以血为墨,轻飘飘地画了一张符。

    卫绮怀正要闪躲,却发现自己突然动弹不得,竟是被这张符定住了身体。

    那道血红的符篆在她眉心一闪而过。

    一息的功夫,四肢的禁锢忽又解开,卫绮怀如释重负,抬眼发现远处戚泫似乎也没受什么伤,于是不再恋战,翻身后撤。

    可就在这一刹那,她又猛地被那岳应瑕一手抓住。

    对方那双蓝盈盈清凌凌的眼睛此刻正通过那张渐渐变浅的血红符篆,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你无因果缠身,非是此间人士。”

    卫绮怀愣了。

    她欲言又止了片刻,刚下定了决心要问个明白,声音就被仇不归的盖住了:

    “下面的人!都躲开!”

    话音刚落,只见戚泫忽然义无反顾地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投入宗祠内的祭坛之中。

    坛中水被激起十几丈的潮头,遮天蔽日,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地把周围没来得及撤退的宗祠侍卫裹进它的掌心,像一个巨人要撕碎他的猎物那样,将他们举至浪潮顶。

    一息之间,潮水退却,然而那些被卷入水中的人们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脚踝拖下去似的,再也不见了身影。

    水面上只留下他们绝望的呼救声。

    与此同时,远处的海边也传来了惊叫,有人自哨塔上大喊:“是海啸!海啸又来了!”

    尖叫声一层又一层,传到城中,令人不寒而栗。

    仇不归沉默片刻,才对卫绮怀缓缓开口,大抵算是个质问:“姑娘,仇某没记错的话,你方才可是说过——‘并非化作水鬼害人’,嗯?”

    卫绮怀这下真的无话可说了。

    谁家的水鬼能引发海啸啊!

    这难道才是鲛人岛近来海啸频发的真正原因?

    可戚泫为何会变成这样?!

    仇不归御剑俯冲直下,接力似地拎住刚被岳应瑕松开的卫绮怀,居高临下地睇着她,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微笑:“可算被我抓到了。小姑娘,你还有何话要说么?”

    她动作太快,这两人一扔一接的又颇为顺手,卫绮怀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抛来抛去的垃圾。这般窘迫之下,她虽然理亏,但也还是愤愤道:“有!”

    “哦?说。”

    “这位姐姐,您今年贵庚?”

    “……?”

    “您要是年纪不大,能别一口一个小姑娘叫我么?”卫绮怀被拎在半空之中,还不忘了理理自己的衣襟,保持好形象,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我年纪不小了,只是如今功力出了些岔子,打不过您而已。”

    “嘿,这可真是——”仇不归一时没能绷住,竟然乐了,扬声对不远处的同伴说,“应瑕,瞧瞧,这混不吝的小脾气,是不是有几分像我?若她是个无师无门的散修,我可就要收她为徒了。”

    卫绮怀挣扎着抢白:“您别乱收!我可是有师尊的!”

    “不管。”仇不归阴测测地笑道,“落在我手里,那便是我的了。”

    “不归。”岳应瑕吩咐了戚家众人去处理相关事宜之后,才走过来,不紧不慢道,“她并非此间人士,你带不走她。”

    “此间人士……此间人士!哼,到底什么才是此间人士。”仇不归似是对此积怨颇深,当即抱怨道,“你那双眼睛也不过是比别人多见了一点儿因果而已,真不知道天底下的人为何都喜欢这本事,还叫什么‘天眼,啧。若她身上无俗世因果,我收她为徒就是。这何尝不算是给她一段因果呢?”

    “荒唐。”听上去岳应瑕是在低声斥她,然而她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她们之间已经进行过无数次这样的争辩,“逆天而行,痴人说梦。”

    仇不归又笑了:“这就算是逆天而行了?那痴便痴了,痴又如何?”

    “你真是——屡教不改。”

    她们两个唇枪舌战打得有来有回,卫绮怀却在暗暗思忖:奇了怪了,难道岳应瑕真能够看清她是另一个时空的人?

    神棍都是扎堆出现的么?还是说,戚泫和岳应瑕本就有什么关系?

    对了,听上去她们对这种“非此间人士”并不陌生,难道是已经见过任长欢了?

    若是放在平常,卫绮怀肯定要试探几句她们的身份,但现在她却来不及细想这许多弯弯绕绕——眼前这两人忒难缠,她得找个空子脱身。

    “这位前辈。”她说,“有话好说,您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不能。我把你丢下,你可就要落进别人掌心了。”仇不归说,“刺客姑娘,难道你想被捉拿下狱么?要知道,戚家的私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卫绮怀不信对方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眼缘才愿意保她。

    多半还是因为对她这穿越者的身份感兴趣。

    她撇撇嘴:“要不您就让他们捉拿我吧。”

    仇不归挑眉看她:“当真?”

    “当真。”

    反正师妹还在牢里。

    她还得回去。

    “你想得美。”仇不归冷笑一声,换了个手拎她,“小妹妹,你怕是还有什么别的图谋吧?我看上去就那么像乐意成人之美的人吗。”

    卫绮怀道:“姐姐,有这闲心跟我废话,您就不去关心一下那位前辈伤势如何么?我那一剑可不是轻的。”

    “她?她那是咎由自取,谁让她非得打开血咒封印来看你这因果——”话虽这样说,她还是转头看了看对方的手,“岳应瑕,你没事吧?”

    “我无事。”岳应瑕扫了卫绮怀一眼,对同伴说,“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你放下她。”

    “你不怕她扰乱此世的因果了?”

    “我只怕她扰乱你我的因果。”岳应瑕神色漠然,吐字如冰,“把她交给戚府的人,听天由命罢。此后她再招惹如何的因果,都是自作自受,与你我无关。”

    仇不归从剑上跳下来,手里却依然拎着卫绮怀,显然是对同伴的话不置可否,只道:“我们还有何事要做?”

    岳应瑕:“这祭坛有古怪,我们下去瞧瞧。”

    仇不归走到那祭坛边,神色凝重地查看着:“这个——”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她话音未落,就见这小小一方清池仿若沸釜般蒸腾,竟然再次肆无忌惮地举起了汹涌的浪潮,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这一次,卫绮怀被它拖了下去。

    在坛中水将她淹没之前,她看见熹微天光下,虞涵匆匆赶来的身影。

    她恍惚间,听见了小姑娘的那声叹息:

    “……我怎么,又害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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