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中)

    轩举高敞,依着一碧无垠的湖,湖上星光点点,仔细一看,不是星光,是灯光。

    有人手托莲灯,款款而来。

    今日天色黑得早,多半夜里又要下雪。

    湖边有丝竹管弦一一响起,隔水传来朦胧又缥缈的声音,卫绮怀落座,有人呈上茶点,有人捧着温酒的炉杯,有人轻打蒲扇,使酒香逸散在空气之中,还有人轻声细气地为卫绮怀讲解着近日更新的曲目茶点和人员变动——卫绮怀知道她这是见到了用于解闷的“琴棋书画”系列和用于待客的“德容言功”系列。

    这倒是比那四时花令的侍人们要清爽许多。只是书卷气太浓,反而显得有些拘束……不过卫绮怀知道这种气质多半是慕展眉有意调|教出来的。

    琳琅满目,她看得应接不暇。

    之后再出现的人,就显露出慕展眉本人的独特的癖好了——她最宠爱的那批侍人是这园子里穿得最为大胆开放的。

    饶是已经来过了许多次,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卫绮怀还是被闪花了眼。

    嗯,胸肌,腰,背,大腿……

    时代的进步不一定能让人民开放,但是权势和金钱可以。

    她下意识地出神,被她目光扫到的那个青年站在不远处蓦然一惊,回首莞尔之间,还不忘了隔着花窗生涩地冲她抛了个若有若无、似近还远的眼神。

    他身边的那几个同伴哄笑几声,莺莺燕燕闹作一团。

    慕展眉看见了,也回以一个纵容的笑意,向他们抬了抬下巴做了个微妙的示意。

    那青年便又走近了些。

    卫绮怀清醒过来,没看见这几个打了什么眼底官司,只纳闷道:“你看我做什么?”

    “那个你看如何?”

    卫绮怀仔细看了一下,盯得对方的脸似乎红得要烧起来,才慢条斯理地说:“他耳朵上戴着的那个坠子不错。”

    一听就知道她没在意脸,慕展眉挥手将人撤下,遗憾道:“可惜,我瞧他还不错,人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你若是愿意……”

    “恕我直言,”卫绮怀油盐不进,不为所动道,“哪个安分守己的,能把叉开到大腿根?”

    慕展眉一愣,居然乐了,“美人当前,阿怀,你不看他的脸,却在瞧他的腿?可真不知道叫我该怎么说你了。”

    “我喜欢的那类脸不是这种,别费心思了。”

    “知道知道,比起崔家长公子那种,我这个确实是略显单薄了。算啦,请你看点儿别的。”

    慕展眉一笑,忽然打了个响指,伴随着她这声响指落地,卫绮怀看见眼前有什么东西次第亮起。

    是岸边诸位青年们推入水中的花灯。

    “我以前挑来伺候你的你不喜欢,那今日就让你自己挑吧。阿怀,这些灯你挑挑看,拣着哪个就让哪个伺候你,如何?”

    卫绮怀忍不住纠结:“且慢,你说的这个‘伺候’,是字面意思上的伺候,还是有别的什么特殊服务?我可不需要。”

    虽然她相信慕展眉还不至于未经她允许就给她在床上塞男人,但是这家伙咬字实在模糊,由不得她多想。

    慕展眉瞧着她的纠结面色,顿时乐不可支:“又不是强买强卖,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这是叫你来享受的,不是叫你来受罪的。”

    卫绮怀道:“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没手没脚,何须别人伺候?何况温酒倒茶这种小事你随便挑一个招待我的就行,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花里胡哨?”

    慕展眉笑得开怀,替她在湖中随手捞了一只花灯:“说你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真是没有辱没你的名声。花里胡哨怎么了,他们穿得这样花里胡哨,你还不是一样看得转不过眼?”

    “……”卫绮怀羞耻但是诚恳道,“我每次都提醒过你,下次再有我来的时候,让他们多穿点儿。可你从来没改过。”

    “这可不怪我,是他们自己穿成这样的。”慕展眉眨了眨眼睛,“人家乐意,为了讨你的喜欢。”

    “既然是为了讨我的喜欢,那下次就多穿点儿。他们都没有提前做过功课吗。”卫绮怀控诉得理直气壮,正要继续开口,忽然一只酒樽送到她唇边。

    她低头,看见一节如白玉般光洁却也脆弱的手腕。

    再往下瞧,是一张漂亮的脸。

    柔和的五官,温顺的神色,低眉垂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廊轩里的打光很有水平,为他平添了几分脆弱的破碎感。

    实在是很能让人留情的脸。

    秀色可餐,如果不看那领口开到腰腹的深v的话。

    卫绮怀没怎么从慕展眉收藏的侍人里见过这种类型的——徒有姿色的男人在前面就被筛走了。慕展眉本人更偏爱有个性或者有挑战性的男人,像玫瑰一样,虽然扎手却也能将其握在掌心把玩的那类男人。

    何时换了口味了?

    卫绮怀瞥了一眼她。

    慕展眉啧啧道:“真不会怜香惜玉,人家举着不累么,你也不晓得领情。”

    好罢。

    卫绮怀启唇,轻啜一口樽中酒液。

    ……别的不说,这个姿势好别扭,别扭成这样真不适合招待人喝酒。这年轻人怎么想的?

    漂亮如玩偶般的侍人正要缓缓绽开一个笑意,却见眼前的女子轻飘飘地取走了他手中的酒杯,登时一愣,神色惶然。

    卫绮怀挥挥手让他撤下,解释道:“我不喝酒。”

    年轻人见她没有怪罪自己,面上委屈一扫而空,依言告退了。

    卫绮怀在果盘中挑了个圆润光滑个头大的灵柑,剥了皮放入嘴里一尝,立刻被酸得咋舌:“这什么东西,你这儿怎么还有这么酸的橘子?”

    慕展眉无辜道:“那是泡茶用的,谁要你吃了?”

    “你何时又多了这么一项讲究?”卫绮怀正要瞪她,却又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了然于胸,“我懂了,你那位解语花,是吧。”

    慕展眉每每宠爱一个侍人就会由着他掺和这山庄里的大小事,遇上品味独特又挑剔的,大到园林风景家具摆设,小到侍人礼仪说话习惯,都会从头翻新。

    花样层出不穷。

    侍人们拿了另外的蜜橘和漱口水送过来,卫绮怀拣了个新的,吃了几口,就听慕展眉问道:“想吃什么?”

    这是在问佐酒的正餐。

    卫绮怀知道她在这方面的礼仪上没什么的讲究,便专挑一些平日里正经餐桌上吃不到的说:“炭烤小羊排吧。”

    其实她还想吃炸鸡火锅烧烤啦。

    慕展眉吩咐下去,拉着她上了罗汉榻,又轻轻一抚掌,山水屏风后便转出几个美人。卫绮怀懒眼看舞,漫不经心地吃着新茶点,觉着有些太甜了,忍不住开始怀念蔺久源上次结合了她的提示钻研出来的戚风蛋糕。

    香气四溢的烤肉很快呈了上来,表皮金黄酥脆,外酥里嫩,格外诱人。卫绮怀把那坛子木兰露丢给慕展眉,开始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千金难买木兰露,这可是在整个衡北都有价无市的好酒。”慕展眉心疼好酒,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阿怀,你真不想尝尝?”

    卫绮怀说:“我容易发酒疯,免了。”

    慕展眉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动劝她喝酒的念头了。

    要不是这次对方主动拿了酒,她还真忘了卫绮怀这三个字能和酒扯上关系。

    “虽然你每次都这样说,可谁人看见你发疯了?”慕展眉自斟自饮,酒气入喉,醺醺欲醉。不知道是酒意驱动,还是本性恶劣,她琢磨一下,把卫绮怀勾到身边,半是蛊惑半是挑衅地开口了。

    怂恿正经人做一些不正经之事,实在是一件妙事。

    “何况,你在我这里,发疯又如何?我难道还受不住吗?”

    卫绮怀笑了一声,放下玉箸,坦然道:“主要是为了你好。”

    慕展眉挑眉不解。

    卫绮怀正色道:“万一我醉死之后把持不住,野性大发,找人泄火,不小心染指了你的侍人,就不太妙了。”

    虽然她自诩是个正经人,可毕竟近墨者黑,偶尔也能说出点儿不着调的胡言乱语。

    但卫绮怀确实鲜少说这样孟浪又露骨的话,登时让慕展眉睁圆了眼睛,既想笑她,又想骂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骂。

    “假正经。阿怀,你可真是能耐了,以前劝你喝酒你还能装出个正人君子的派头说教我,怎么这次就换成了这样的胡话?”她挑起眉毛来质问,“问剑山可不教人说这种话吧?你这到底都跟谁学的?”

    卫绮怀矜持道:“合理假设。”

    “你若是在意这个,大可放心喝。”慕展眉撂下手中的酒樽。

    卫绮怀衣襟忽然被用力一牵,她被带得俯过身去,抬头迎上慕展眉一双势在必得的眼。

    对方把她拽进臂弯里,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喝。给我喝,你若是喝醉了发疯闹我,我也认了。”

    卫绮怀笑着咽下凑到唇前的木兰露,道:“你幼不幼稚?”

    慕展眉道:“幼稚!幼稚又如何?今晚姑奶奶不陪你喝到看见你发疯是个什么模样,就枉称衡北第一酒徒!”

    我看你已经醉了。

    卫绮怀笑了笑。

    木兰露入口醇厚绵长,留香馥郁,令饮者身心舒畅,几口下腹,回味无穷,饶是卫绮怀不常饮酒,也清楚这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慕展眉瞧瞧她脸色,没瞧出来什么,哼道:“你这也没什么事,我就知你酒量没那么差。”

    卫绮怀:“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酒量再差也不能一杯就倒吧?”

    慕展眉又说:“感觉如何,尝出这木兰露的妙处了吗?”

    卫绮怀在这方面没什么品味:“有何妙处?”

    “朝饮木兰之坠露,令人气清神虚,七情皆净,飘飘然有羽化而登仙之感。”

    “……说人话。”

    慕展眉仰头喝干一樽酒,望了一眼天边那盏看不清晰的月亮,低头看她:“没什么,就是酒劲儿绵长,解人烦忧。”

    紧接着她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叹道:“只是醉了之后才发现,这酒是解不了愁的。”

    “你这么快就醉了?”卫绮怀笑着多瞧了她几眼,“看来这酒劲确实不小。”

    “哎,阿怀。”慕展眉忽然幽幽地唤她,莫名其妙起了另一个话题,“我挺喜欢他的,这可如何是好。”

    卫绮怀被这突如其来的儿女情长吓了一跳,虽然她清楚慕展眉喝酒之后性子跳脱还不着调,但依然正色道:“你好好说话,别吓人。咱以前聊天的时候从来不打感情牌。”

    “今日难得有你一同喝酒,就免不了多说一点儿,借酒消愁嘛。”慕展眉撑着额头,又给她递了一樽酒,“没跟你闹,我真挺喜欢他的。”

    有些事情,总要借酒才能说得出口。

    有酒有朋友,就更好了。

    “他是哪个?你的新欢,还是先前那位?”

    慕展眉想了想,道:“都有吧。”

    “……你不能这么说。”

    怪渣的。

    卫绮怀一直都不太捋得清楚她这位好友的感情生活。

    又听慕展眉说:“他跟那个挺像的。”

    你还真养了个替身啊?

    这叫什么,白月光替身养成?

    八卦总是让人有兴趣的,尤其是遮遮掩掩、欲言还休的八卦,更令人有探究欲。

    她越搪塞,卫绮怀越有兴趣,问了两句之后便将方才因为煽情感受到的惊吓置之脑后,兴致勃勃地坐起来撤了周围的侍人,自己给面前的两只酒樽斟满。

    慕展眉微微露出个惊讶的神情:“你还真是上道。”

    “阿慕,我陪你喝酒。”

    面对慕展眉的打量,卫绮怀丢出一粒水晶骰子,笑道:“咱们顺便玩个游戏。”

    卫绮怀以前没怎么同慕展眉喝过酒,现如今才意识到陪人喝酒实在是个听见酒后真言的好渠道。

    以前没试过这招,真是亏了。

    慕展眉:“怎么玩?”

    “赌大小,输家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喝酒,另一个选择是回答胜者的问题。怎样,玩不玩?”

    “得了,花样倒是不少。但你可是逢赌必输,还敢跟我玩这个?”慕展眉不客气地捉住她手臂,把她摁在身边,唇边噙着几分纵容的笑意,“不就想套我话吗,值得搞这些弯弯绕绕?你问,我答就是。”

    卫绮怀摸了摸鼻尖:“逮着你问也忒不厚道了,你我总得有个来回。我答不上也服输喝酒。来,你先问。”

    “我还真没什么好问的……”慕展眉嘟哝几句,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是她劝酒成功,但她思忖片刻,终于想起来一个问题,“对了,你是真打算和那位崔家长公子了一生一世了?不再看看别的?”

    怎么一开口就是这么个问题?

    卫绮怀低头喝酒:“这个问题,过。我服输,喝酒。”

    慕展眉得到了出乎预料的回答,笑道:“好,该你了。”

    卫绮怀道:“你还惦记着那位太衍宗大师兄?”

    慕展眉不假思索地举杯喝酒。

    哦,这就是惦记着了。

    卫绮怀戏谑道:“那你还养这么多男人?”

    慕展眉从容自若:“我养着我乐意呗。再说,我喜欢什么东西,是图我的开心,又不是图他的开心。”

    “说的也是。”

    “那该我问了。”慕展眉跟她碰了个杯,“阿怀,你究竟是怎么看上崔晏的?别拿什么日久生情来糊弄我,你可不是那么将就的人。”

    “……一见钟情,一言难尽。”

    卫绮怀认为这个很难跟她解释清楚,喝酒换了通关。

    “小气,连这个都不肯告诉我。一见钟情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全凭缘分,亏我还以为他崔晏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得你青眼。”慕展眉啧了一声。

    卫绮怀腹诽:怎么全凭缘分了。

    明明就是凭他那张脸啊……

    慕展眉伸手去倒酒,却发现坛子已经空了。这才回头看了面色如常、神智清醒的卫绮怀一眼,又笑了:“阿怀,我就说你一个大女人,酒量哪能有那么差,果然是个能喝的,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该罚。”

    卫绮怀笑道:“我从来都只是酒品差,又不是不能喝。酒量浅这种托辞你也信,你这衡北第一酒徒真是白当了。”

    “竟连我都瞒,真是狡猾!早知道就应该早早灌你酒喝了!”

    慕展眉自然另有其他名酿,刚换了新酒给自己倒了满樽,就听卫绮怀忽然发问:“太衍宗大师兄,这个人确实不错。只是他性子太过温吞老实,做同僚可以,做道侣却未必是个有意思的。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啊?”

    慕展眉仰头喝酒,喝完了一撂酒杯,悠悠道:“真没什么好说的,左右不过是看了个顺眼。他皮相不错,性情又合我心意,可惜不是个甘愿屈居人下的。”

    卫绮怀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你说的这个屈居人下,究竟是怎么个屈居人下法?

    慕展眉又道:“话说回来,阿怀,你我老谈什么风月之事,俗不俗啊?换个别的。”

    嘁,风月之事,不是你起的头的吗。

    挑起别人的好奇心又不教问,好生霸道。

    卫绮怀木着脸开口:“那我问你,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你当我喝傻了?这局该我问你了。”

    卫绮怀笑起来:“我方才瞧了,今夜下雪,天上一颗星子都没有。”

    “鬼灵精,你当谁都跟你一样狡猾,拿这种问题刁难人?”慕展眉笑道,“我这次想聊个外人——我记得上次见秦家人来,你说镇西秦家的那位女郎跟你不对付,这是为何?”

    她并非不知道那秦绍衣现如今对崔晏有情,可她记得,早在很久之前,卫绮怀就表现出来对这位秦家女郎的不喜了。

    卫绮怀想了想,说:“其实小时候我跟她算是朋友。”

    “毕竟四家交好这么多年,你们不熟也难。当过朋友,然后呢?”

    卫绮怀说:“但是有次在秦家,我撞见了她杀人。”

    空气一静,慕展眉轻轻叹道:“这我倒不好奇了。天底下的世家子弟,仅凭一己之力爬到上头的,又有几个手上全然干净。”

    “确实。”卫绮怀略一点头,又说:“但那年她九岁。”

    即便是修真世界,由于争夺资源引起的斗争依然屡见不鲜,而某些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则尤为残酷,血脉至亲也能弃如敝履。

    慕展眉不欲继续打探他人秘密,便道:“看不出那位四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话说,她知道你目睹此事了吗。”

    “知道。”卫绮怀说。

    何止是知道。比那更糟糕。

    卫绮怀包庇了她。

    慕展眉有些惊讶,觉得好友这沉闷的语气似是有些微妙,整件事情听上去也颇有几分不合理——那秦家的女郎既然年纪轻轻便有这样城府,又为何知道她目睹此事还没有报复?

    她起了好奇,却一时醉意袭来,脑中有些昏沉,索性挑了挑眉,不再计较,道:“好罢,该你问了。”

    ……

    半个时辰后,轩外落雪已停,地上酒坛空了好几个,两人醉得东倒西歪,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梦乡。

    慕展眉眯着醉眼打量友人,含含糊糊道:“卫绮怀,你个不坦诚的,眼下这不还能站着?谁说自己喝酒了就发疯的?”

    卫绮怀酒意正酣,反应很慢,思考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酒品差,但也不是每次都发疯的。”

    她喝醉的模样看上去温吞可欺,像个小朋友。

    慕展眉瞧着有趣,一只手凑上去胡乱比了个数字给她认:“你可瞧得出这是几根手指?”

    她动作太快,晃出了重影,存心让她分辨不出来,卫绮怀抓不住,索性自己也比了个二在她眼前晃。

    慕展眉乐了,低声哄道:“好阿怀,你上次发酒疯是个什么模样?怎么不让我瞧瞧?”

    “你瞧,不行。”卫绮怀看着她,也笑,“我那次把崔晏强吻了。”

    “?”慕展眉已经醉了个十成十,虽然神智犹在,但早已释放本性,言辞无忌,“便宜了他。这也叫发疯?”

    卫绮怀口齿清晰,不疾不徐道:“还差点儿把卫昭也强迫了。”

    慕展眉缓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

    卫昭名为卫卓故人之子,实为卫绮怀的异母弟弟,这个秘密在世家圈子里不新鲜。

    饶是道德底线极低的慕展眉也对此感到有些麻烦。

    “……那好像确实有点儿不好。”她托腮看着卫绮怀,“好吧,知道了这个答案,我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我有。”

    卫绮怀老老实实地举起一只手,积极踊跃地发言。

    慕展眉笑道:“你举什么手?放下。要问就问,最后一个了,再问我可就真喝不下去了。”

    “我想问——”

    卫绮怀认真地注视着她,目光清明,竟然一时叫人分不清她究竟是醉是醒:“阿慕,当年你到底是跟别人打了什么赌,才愿意主动跟我打交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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