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卫绮怀没想到,这居然是个富家少爷爱上灰姑娘,并甘愿为她放弃家族婚约、好追求真爱的故事。

    只不过,在这个故事里面,钟如曜是那个被舍弃的未婚妻女配。

    卫绮怀对同为女配的自家小表妹由衷地怜惜起来。

    钟如星却相当不解风情地反问道:“你不甘心,所以?居然不想报复他吗?”

    回答她的是小姑娘的沉默。

    卫绮怀狐疑着开口:“你……你该不会是想要见一见他那个心上人吧。”

    钟如曜点头承认:“是。”

    卫绮怀哑然。

    真的是好朴素好直白好简单不做作的女配逻辑啊。

    她叹道:“何必如此。”

    多情自古空余恨。

    钟如星却忽而睨了她一眼:“何必如此?你既知何必如此,又为何屡屡招惹我谢师妹。”

    怎么到这儿就想起来跟她算帐了。

    卫绮怀不想跟她拉扯这个,及时补救道:“……可见世人大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

    钟如星瞧着钟如曜:“好了,明日就找!不就是去见个人么,这种小事也值当你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多谢姐姐!”

    钟如星斥道:“谢什么?这么晚了,你若是真想谢我,就别再乱跑了。”

    卫绮怀笑道:“回去休息吧,不必再为此伤神了。”

    钟如曜用力地点了点头。

    卫绮怀没听见系统报出任务完成的声音,就知道这事儿还得等明天她见了梁鸾那心上人才能尘埃落定。

    哎,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目送小姑娘回去之后,卫绮怀舒展了一下久站不动而有些发冷的手臂,抬脚准备离开。

    “且住,你做什么去。”

    卫绮怀幽幽道:“表妹,今日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许多遍了。何况,方才你不说了吗,夜色已深,我还能去做什么?睡觉!”

    “你我之间,尚有一场切磋。”

    “……?”

    次日午后

    “……?”钟如曜看着眼前的两位姐姐,发自内心地疑惑道,“二姐,表姐,你们怎么了?”

    “没怎么。”卫绮怀说,“我们昨夜打了一架。”

    “看得出是打过一架。”钟如曜看看她二姐神清气爽的模样,又看看她卫表姐一脸肉眼可见的颓然,小声道,“所以才觉着稀奇。难不成二姐竟赢了你吗。”

    卫绮怀:“她输了。”

    钟如星:“没赢而已。”

    卫绮怀:“输就是输。表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钟如星冷哼一声。

    钟如曜纳闷:“明明赢了,为何姐姐你看上去还这般……低落?”

    卫绮怀道:“任谁半夜被拉着切磋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拳脚功夫,今日又见到这位始作俑者,想必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的。”

    钟如曜看了她二姐神色一眼,默不作声地后退半步。

    钟如星:“好了,我已经派人去调查那梁鸾近日行踪,她们呈上来这个,你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她把属下们调查出来的信息汇总交给钟如曜。

    钟如曜上上下下仔细看了看那信,苦笑道:“二姐,关心则乱,现如今让我再看这些,我只会觉得哪里都很可疑啊。”

    钟如星轻斥:“瞧你那出息。”

    小姑娘不以为意,巴巴儿地把信传给卫绮怀,殷勤道:“表姐,你最有主意,不如你来瞧瞧?”

    卫绮怀接过一看,发现这是张列表,上面记的都是一些地名和人名,地名大多是衡北的酒楼乐坊,是附庸风雅的才子游侠常去之所,虽然称不上什么正经去处,却也不是花街妓馆之流。卫绮怀瞧不出什么门道,继续往下看。

    剩下的一列人名则为某某氏族,正是梁鸾常去登门拜访的几位友人。

    世家子弟为了维系家族利益而互相结交,卫绮怀早已见怪不怪。可是,要从这些人和地名之中找到疑似隐藏着梁鸾心上人的地方,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卫绮怀道:“如曜,首先我想问一下——”

    钟如曜抢答道:“我本也怀疑过的,可梁鸾已经承认他喜欢的那个是位女子。所以,表姐大可以排除他那些来往亲密的友人。”

    卫绮怀没想到她居然还想过这个,不由得夸奖道,“可以,你考虑得很……周到。”

    夸完才道:“其实我是想问,在梁鸾确定他心上人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一些独特的变化?”

    钟如曜歪头不解:“独特的变化?”

    卫绮怀:“喜好或习惯有了具体的转变,譬如,忽然爱穿某种颜色的衣裳,忽然喜欢某种口味的点心,忽然在意女子的某样东西,或者忽然提起某些你很少听说、但他自己却很了解的事情。”

    衡北的女子大多粗犷,表现在情爱这一方面,往往是马虎,因此常常疏忽了男人的心思。

    钟如星本在看账簿,闻言眸子一转,漫不经心地瞧了过来:“听上去,你对此颇有见解。”

    卫绮怀虚心接受:“见多识广罢了。”

    “嗯,这些变化应该是有,让我仔细想想……”钟如曜若有所悟,眉头紧锁地思考了一会儿。

    一会儿。

    一会儿。

    一会儿……

    这一会儿不算短,卫绮怀趁机阖眼,打算补个觉。

    谁知片刻过后,就忽觉一个冰冷的东西贴上了她的皮肤,轻轻拨了拨她的下巴。

    卫绮怀睁眼,只见一只玉如意被灵力所控,摇摇晃晃地飘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捉弄她。

    好无聊的恶作剧。

    她看向钟如曜。

    对方急忙摇头,做了个口型:“不是我!”

    她又瞄了一眼钟如星。

    幼稚。

    “这下醒了?”对方抬手收起玉如意,神色自若,“该走了。”

    卫绮怀问:“走?如曜想明白了吗,往何处去?”

    钟如曜道:“他近日很喜欢去那家贵欢楼,说那里新到的木兰酒颇为醉人。”

    她又小声补充道:“我听闻那贵欢楼新任的老板娘是位极其标致的女子……”

    卫绮怀随口道:“有多美?”

    “应当是比我漂亮啦。”钟如曜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兴许和表姐你差不多?”

    “……”她这么说,卫绮怀就知道这个说法绝对是很给自己面子的——那位美人应当在传闻里是个绝色佳人。

    她素来知足常乐,虽然自知现在这个壳子不是绝好,但也可以算得上她上辈子那张脸的高配版了。奈何修真界实在是俊男美女如云,而在这样一个美貌通货膨胀的时代里,她又是个在一众男女主之中做陪衬的设定,和他们比较起来,不免就有些相形见绌。

    不过为什么要比较呢。

    大约是卫绮怀此时思考时停滞的面色有些微妙,钟如星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音。

    似乎是嫌火烧得还不够大,她又安慰了一句,只不过这安慰倒显得半真半假,推波助澜:“左右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何必耿耿于怀。”

    “哎呀!二姐!你自己占了好皮囊的便宜,就不要劝别人不要耿耿于怀好吗?即便是好心,也会被人认是虚情假意的!”钟如曜气得叫出声来。

    卫绮怀却不生气,微笑着打量了她两眼,说:“你也去?”

    钟如星负手:“我自然要去。”

    卫绮怀抬手一指她扣在平头案上的账簿:“钟家少主当得很闲?账簿明细看完了?不过是去见个人而已,就不劳堂堂少主多跑这一趟了。”

    “……啊?”钟如曜发出了半个模糊的音节,忽然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卫、绮、怀,”钟如星一字一顿地咬碎了她的名字,语调危险地扬起来,“你是在过河拆桥吗。”

    卫绮怀点头,毫不惭愧地受了:“是。日理万机的钟家少主,不必陪着我们这些闲人四处乱逛。”

    钟如星道:“若我去了,你又能奈我何。”

    卫绮怀正色,义正辞严:“你既不思修炼,又不管理家事,是为不务正业,我告诉姨母去。”

    钟如星终于忍无可忍了:“卫绮怀!你几岁了还跟人告状?!你好意思?!”

    “我怎么不好意思。”卫绮怀却走到书案前,信手拿起钟如星所做的批示,扫了一眼,轻描淡写地下了最后通牒,“你还有大半本没看完。可是今晚、也许明晚,姨母就从镇西郡回来,你最好在她回来之前把任务完成,不然也不要怪我不仗义,表妹。”

    受到这种威胁,钟如星气势顿消,却仍然心中不忿,愤怒地向她瞪去一眼。

    钟如曜则倒吸一口冷气,满怀同情地看着她二姐,由衷叹息。

    无论面对几岁的孩子,向他们的家长打小报告都是相当有震慑力的做法。

    接受到这种饱含怜悯的注目礼,钟如星更生气了。

    卫绮怀笑了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揽着她七表妹出去了。

    两人一边走还不忘了大声聊天:

    “表姐,你这太狠了,二姐姐其实也不容易的。”

    “再不容易这也是幸福的负担。你且放心,能有这种不容易,她该高兴呢。”

    “惭愧惭愧,我可没看出她高兴在何处……”

    刚出房间,她们就迎面撞上一个清俊秀雅的年轻男子,钟如曜眼前一亮,立刻招呼道:“大哥!”

    卫绮怀点头示意道:“表哥,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她的表哥,钟念。

    钟念乃是钟如月和钟如星的长兄,钟家的长公子,性情颇为和顺。他前些日子出去云游,昨日才回,但卫绮怀昨日没能瞧见他,这才招呼一声“好久不见”。

    钟念对她们点头笑笑:“阿怀,如曜。”

    钟如曜笑道:“大哥这是要往何处去?”

    钟念道:“四姨母托我给如星送样东西。你们呢?”

    钟如曜道:“去贵欢楼。”

    “贵欢楼?虽然那里的菜肴也不错,但更为出名的还是这家的酒。”钟念似乎也对这家酒楼有些印象,迟疑道,“只是……你们两人从不喝酒,特意去酒楼做甚?”

    卫绮怀笑道:“我们去瞧瞧他家的老板娘。”

    “老板娘?”钟念的表情看上去更疑惑不解了。

    “无事无事。”钟如曜说,“只因为听闻她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佳人,才想过去一睹风采。”

    钟念恍然大悟,无可奈何地笑道:“如曜孩子心性就算了,阿怀你怎么也由着她去。”

    卫绮怀道:“表哥,那位老板娘当真很美吗?”

    钟念认真道:“各花入各眼。以我来看,定然是不及自家姐妹的。”

    钟如曜笑起来,正要向他告辞,又听钟念问道:“如曜,你近来与梁鸾公子如何?”

    “……”他这话问的实在不是时候,钟如曜竭力维持住脸上的笑意,不动声色道,“表哥怎么问起他来了?”

    “前些日子听闻你同他结了婚约,今日见了你才想起来问这个,”钟念露出一个轻笑,显然他也认识梁鸾,说出的话虽然有些调侃之意,亲昵的口吻却又并不令人厌恶,“你同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想来这是一桩好亲事。你们可定下良辰了?”

    “何时成亲,单我一人乐意不行。”钟如曜回答得半真半假,“还要看他愿不愿意了。”

    钟念似乎听出了这话里的不协调的音调,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发问,却听卫绮怀道:“对了,表哥知道那位贵欢楼的老板娘如何称呼、又喜好何物吗?我们既是去拜访人家,自当有备而去,才不算失礼。”

    钟念思索片刻,说:“我也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并不知这位老板娘有何喜好。不过,阿怀若是想要称呼的话,可以称其为冯掌柜。”

    卫绮怀又问:“如何才能见到这位冯掌柜呢?”

    钟念说:“若是想要买贵欢楼里新出的木兰露,就能见到这位老板娘。只是她的规矩颇有些新奇,说是此酒只卖与有缘人,因此总要刁难来人一番——比起木兰露,这有缘二字才是真正的千金难求啊。”

    卫绮怀道:“听上去这倒是一位颇为有个性的老板娘。”

    两人谢过他,这便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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