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汪岑从地牢里走出来就被外面的阳光刺痛了双眼,闭上眼睛再睁看才发现此时天色已近正午,他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调查清楚了京都内所有香料铺子的来往交易记录,就连黑市都没放过。到底还是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

    把人抓了回来,原因汪岑已经不想知道了,更何况这个人已经永远不会说话了。

    死人永远比活人好摆布。

    在阳光下恍惚了半晌,汪岑才迈步离开大牢回到西厂。刚走进大门祝鸿就带着一份鲜红的亲贴走了过来,走到了汪岑身边将请帖递过去,他看着那上面的几个字长舒了一口气。打开请柬,里面的内容映入眼帘。匆匆掠过一眼,就把帖子递了回去。一边往里走着一边问道:“谁送来的?”

    “不认识,是生面孔。属下打听过了,是方公子最近新收的幕僚。”

    汪岑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接着向前走去,“看来他也知道有事瞒着他老子了。”说到这儿他又冷笑一声,“他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样。”转眼间走到了房间门口,他回过身说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吧,到了时间再来叫我。”

    祝鸿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汪岑进了房间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躺在床上。思绪还在不停的转动、凝结,不知不觉间居然就这样睡着了。他很少做梦,即便有梦中除了那片片鲜红再无其他。

    再睁开眼时窗户被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色,推开门,天幕是一片橘黄。

    邤风正在门外约莫着时间快要到了来叫醒他家大人,一抬眼就看见他家大人抬头仰望着天色,像是看着出了神,他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上去招呼他。他很少见他们大人发呆,最多的时候都是看着一本或者好几本的书案微簇着眉头。邤风跟了汪岑这么久,好像从没见他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仿佛从这人生下来就是这样工作的。

    眼见着时间要到了,邤风这才出声提醒,“大人。”

    对方回过神看着他。

    “该走了。”

    汪岑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了门外,马车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上了马车走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停在了一间酒楼前。下了马车汪岑抬起头看着楼外的牌匾上名提着三个大字:清离坊。这家酒楼不算小,在京都有些名气。汪岑知道对方的意思所以也特意穿了一身并不显眼的深灰色衣裳前来赴约。

    店内的小二得知来客订了雅间没有多问就领着汪岑上了二楼,走到了二楼的第四间房小二打开门目不斜视的请人进去,随后低着头关上了门。

    走进房内绕过半透明的纱面屏风,一个男人正端坐在桌前顺着一旁的窗户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男人穿的并不很是瞩目,但不知是不是这人身上的那种气息就让人发觉这人于寻常百姓不同。

    “方公子。”汪岑行了礼。

    听见声音对方这才转过头来,见到他站起身,也向他行礼,“汪大人,好久不见。请坐吧。”

    汪岑坐在了对面,杯子里的酒已经斟满,他听着对面的人开口说道:“家父前几日邀你到府上,我有事却不在,没能和你见上一面。”

    “方公子说的那里话。”汪岑笑着说道:“前日听太师说,方公子得了差事,忙碌也是自然的。”

    方远也笑了,“再怎么忙也比不上汪督公整日为了圣上操劳。”

    “方公子说笑。”

    两个人喝了一杯酒,方远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群突然说道:“房承业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原本也只是让他待在京都等我从外面回来再说,却不成想这人竟这般沉不住气。听闻了那陈少傅去过几次乐昌楼便忙不迭的赶上去。”他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看着汪岑,“事情可查清楚了?”

    “查清了。”汪岑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不过是个小厮,得了些恩惠便胆子大了些,听闻这人并非京都人士,家中也无亲友,便心生歹意。”

    方远感叹了几声,“真是,世事无常啊。”

    汪岑点头附和着。

    方远又斟满了一杯酒,把酒杯举起来时仿佛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听闻还有顺天府的人插手其中了?”

    汪岑的神色一顿,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只淡淡地说了句:“汪某都已处理妥当。”

    “那便好。”方远看着他,颇有些欣慰的说道:“汪大人办事果然可靠啊。”

    这顿饭没有吃上很久,不一会儿便散了,汪岑送走了方远上了马车,坐在车里神色异常。他并不惊讶于这人才刚回京就已经知晓了这些消息,方中庞在京都的眼线绝不会比他的少,但他们父子二人接连提起顺天府.....

    汪岑皱着眉一言不发。

    天色昏暗,孟随安打着哈欠走在路上,最近几天顺天府的工作莫名的多了起来,但是她哥却在这样的时候突然发了烧感了冒,孟随安为了他的生命着想决定替他在顺天府处理事务,埋头工作了半天才意识到天已经全黑了。回家的路有很多条,孟随安习惯了顺着小道穿来穿去的,那样回家也会快很多。往日这条小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孟随安一身男装倒也不怕。

    只是今天走着却突然觉得身后闪过一阵冷风。孟随安并不会什么武功,除了些普通的防身术外她连军体拳都没学过,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今天晚上这条路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又一阵冷风闪过,孟随安回过头。

    这条路上还有其他人。

    孟随安这样想着,脑海里顿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武侠小说场面,什么风起、剑光、血流,天黑、月隐、人倒。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孟随安的脚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接着向前还是继续待在原地。

    一阵阴风贴着孟随安的脖子划过,她只见到一阵寒光从眼前闪过,随后便是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隐约中她觉得自己撞到了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上,一阵熟悉的香味再一次流进鼻腔内。

    孟随安的大脑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完全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死了?又一次?可她还能闻到那阵香味,还能感受到那个温度。

    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此时居然还是拿不准她是不是死了。

    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向了她的后背,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恐惧而浑身麻木,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背后的液体是什么,即便那浓烈的血腥味已经在刺激她的嗅觉了。她的手还在抖,但是却下意识的抓紧了眼前唯一能让她抓紧的东西。

    孟随安不怕死人,但不意味着她不害怕杀人。

    她隐约察觉出了被自己抓着的这个人很是僵硬,但即便如此对方却并没有想要挣开她。就这样过了半响,孟随安只觉得又是一阵风刮过,自己便坐在了什么地方。

    她的记忆此时有些混乱,她看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的人紧盯着她的脖子,她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浸湿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觉得一阵刺痛,收回手,手指上淡淡的血迹让孟随安终于回过神来了。

    孟随安抬头看着那个蒙面人找来了一个药箱,坐在自己对面擦着她脖子上的伤口。房间漆黑一片,孟随安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不远处的窗户开着,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孟随安意识到她平日里用来将头发绑紧的布条已经不见了,如今自己的头发已经完全披散在了肩膀上。

    “汪....”孟随安想发出声音,却因为之前的恐惧导致一开口就有些颤抖,听起来像是狗叫。对方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孟随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为什么...来救我?”

    蒙面人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她:“你觉得我不该来救你?”

    “只是....好奇....不是....那个意思。”

    “留着你自然有用。”不知道是不是口不对心,下手突然有些重。

    孟随安吸了一口凉气,“那....你....这次不亏。”她看着对方的眼神看向自己接着说道:“你如今....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和救命之恩比起来.....这个不是更好?”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知道这次要杀你的是谁?”

    孟随安看了看他,“你好像并不希望我知道。”

    对方从药箱里拿出药粉洒在伤口上又拿起纱布缓缓缠在了上面。“这次我还是算亏。”

    “嗯?”

    对方缠好纱布站起身说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乐昌楼的主人是谁了吗。”

    孟随安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对自己现在还能笑得出来表示挺奇怪的,但她还是笑了。“你若是不说,猜测就永远是猜测,怎么会成真。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也有不会做的买卖。”

    “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何必白搭上一条性命。”

    房间里突然一阵沉寂,窗外乳白色的月光洒向土地,温柔又安宁,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如梦一场。

    “这句话我会记住的。”孟随安突然说道:“其余的,就当我今天晚上做了一场噩梦吧。”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即便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却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此时在这里睡过去,面前的这个人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这么想着孟随安像是再也坚持不住困意,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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