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这个想法让孟随安后背一凉。乐昌楼啊,京都最大的酒楼之一,其中多少达官贵人来往此处,先不论前楼人员混杂能有多少的消息在其中流传,就是后楼那简直就是完全掌握了整个朝堂的消息啊。如果真的像她想的这样,那这乐昌楼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酒楼,而是整个京都最大的情报站啊。

    这个汪岑,到底是有多大的野心。

    但是对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一个秘密就被他猜中了,反而转过身吩咐门口的人什么事随后就离开了房间。孟随安走到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了,脚步就在走还是不走中不断的试探着。一个声音从一旁传来:“安大人。”

    孟随安转过头就看见了音司,她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招呼着她。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她还是走了过去,音司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安大人若是要走就的趁现在了。”说完她指了指楼梯,又将视线看向远在楼下西厂的一群人。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孟随安小声说了句:“多谢姑娘。”轻手轻脚的就从楼梯下去一转眼就从外面消失了。

    汪岑等人都在一楼的后堂里清点着店内人数。整个乐昌楼满打满算齐不下一百人,要挨个排查出来的确需要些时间,直到晚上汪岑才从后堂里走了出来,缓步走上了三楼的房间,推开一间房门,音司正坐在里面安静的准备着一壶热茶,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到这里一样,水在此时刚好沸腾,热乎乎的水汽旋转着上升,倒进茶壶里,香味渐渐冒了出来。

    音司把茶倒在杯盏里递给对方,“怎么?人很多?”听她的语气就像是在问对方今晚吃了什么饭一样自然,倘若是别人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个人偏偏是西厂一手遮天的汪岑。

    汪岑接过热茶说话的语气也全然不像他在外人面前那种压抑的氛围,他在笑,对面的人也能真的感受到他的轻松。“人不多我才要头疼。”

    音司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人来历不小?”

    “不算吧。”汪岑喝下了一口热茶,随后缓缓吐出了一阵热气,“只是和方远有些交道,他来到乐昌楼大概是想打听什么消息。”

    “打听消息?”音司冷笑了一声也坐了下来,“方远真是和他爹方中庞一样,只要用得到无论小人、好人、坏人。要不是他们一家老小没个会通灵的,我看怕是鬼都不放过。”

    汪岑对于对方的这个态度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只是问道:“你也认识他?”

    “不算认识。”音司也喝下了一口热茶,“那日我正在台上唱歌,结束了以后就来找过我,后来聊过几次我发现这人来乐昌楼的目的不纯,就不理他了,没想到居然找上了扶柳妹子。”

    “目的不纯。”汪岑笑了一下,“不愧是言官的女儿,几句话就发现人目的不纯?”

    音司知道这人就喜欢挖苦别人,索性懒得理他说起了别的的事。“我觉得那个叫安思远的有些本事,听闻她算得上京都里数一数二的仵作了。”

    “才一个下午就连这些都打听出来了。”汪岑看着她眼神虽然是试探,但更多的还是玩笑。“看来把你安置在乐昌楼还真是对了。”

    “不过.....”音司看了一眼对方,想了想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不是扶柳干的,说句实在话,她是真的没那个胆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汪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语气变得有些冷酷,“我以为这样的事你是最清楚的。”

    音司没有回答,目光流转,空气里只有不断向上飞舞的热气。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听闻你那日回京,方中庞又找你麻烦了?”

    “无非是提点几句,西厂对于他的意义很大,只要我还有一天的用处,他就一天都不会对我怎么样。”汪岑喝尽了杯里最后的茶,“他连他的儿子都防备,何况是我。”

    音司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说起来,前一阵子可有人要给你说亲呢。”

    汪岑皱着眉看着她,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

    “是真的。”音司说到这儿就忍不住笑,“你记不记得那个周大娘,上次我说是我的老板帮的她忙,来了几次见不到你,就和我说起她家里有个待字闺中的小侄女,还说她家街上的老王家也有个姑娘,还托我问问你看你什么时候用空见一面。”

    “你若是这么闲,我明日就让人带你去后楼。”

    “你给我打住!”音司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你这人真是无趣的很,开你句玩笑罢了,再说了你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好青年真打算以后一辈子孤独终老啊。”说到这儿她又听了一下认真的思考了一阵接着说道:“算了,就你这样的性子,恐怕也没有哪个想不开的非要嫁给你。”

    汪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夕阳也已经没入了天际线,他站起身准备出门。

    “走了?”音司起身送他,“等明天你抽个时间,账本我麻烦你也亲自看一眼行不行,别老把麻烦事都扔给我。”

    “账本...”汪岑念叨着,转过头看她,“库房里的香料。”

    音司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把钥匙和一个册子。两个人下了楼梯顺着一旁的柜台拐进了后堂,后堂有一个直向地下的楼梯,两个人拿着一盏烛台走了下去,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打开房门,音司拿着册子上的数目一个又一个的对着。

    “没少过。”音司转过身看着他,“这个人不是从我们这里拿的香料。”

    汪岑突然笑了一下,“真是,有点意思。”

    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它在黑夜的幕布中光华闪烁,带着斑斑点点的星光点缀。京都此时已经进入宵禁,周围的街道上商铺已经关门,各家各户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光亮。穿插在各路巷口巡逻的护城军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们仿佛没有注意到身后又两道黑影一闪而过,没一会儿又再一次闪过。街道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只有月亮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这一切。它的目光追随着两道黑影缓缓闪进了一个雄伟的大门,随后便再也找不到踪迹。

    胡万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他睁开眼没有见到原本有的房屋摆设,也没有见到明亮到让自己无法安然入睡的阳光,周围只有昏暗的烛光和让他辨不明白天黑夜的围墙。他试图起身看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被绑在老虎凳上。他环顾四周,周围阴森各异的刑具让他此时的脑海中闯进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一出,胡万有些恍惚。他感觉不到自己背后留下的到底是刚才泼向他的水还是自己的冷汗。

    一个声音幽然响起,“胡万,京都人,安历九年生人。”这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却让胡万头顶的汗冒得越来越多,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一个他早就想到了会找到他的答案。

    汪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深红色的衣服此刻显得他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他盯着被绑住的胡万,眼神里的寒意让空气都仿佛凝结成冰。“在我的地方杀人。”他的语气虽然冷酷,却听得出其中酝酿的风暴,“胡万,你的胆子不小。”

    胡万不住的哆嗦,但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其实不是冷静,只是极度的恐慌已经将他淹没,让他除此之外已经感受不到其他了。

    汪岑从一旁的桌子上走过,上面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刑具,他伸出手来,那双手纤细修长怎么也看不出这样的一双手抬起落下便会带来多少的腥风血雨。手指在工具前一一划过,声音没有停下。“你知道,你杀的是什么人吗?”

    胡万自然不清楚。

    想要杀人的人又怎么会在意被杀的人姓甚名谁。

    “房承业。”汪岑拿起了一把并不起眼的小刀,在手上把玩了两下像是在确认是否趁手,确定了是这一把之后他又缓步的走到胡万面前,“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话音刚落,小刀就直挺挺的插入了胡万的膝盖。

    一声惨叫充斥着整个牢房里,门外把守的官兵听见这样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反应,他们已经习惯了,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刀直挺挺的插在膝盖上,红色的鲜血正向外流出和一旁人的衣服相互辉映,让人不寒而栗。胡万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没有办法要掉舌头自尽,因为知道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舌头乃至整个身体都有一种无力感。

    汪岑握着到的手没有抽离,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其中的狠戾、阴鸷,无论是谁看了都觉得恐怖。他手中的刀缓缓转动,声音接着说道:“你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胡万感受着从腿部蔓延上来剧烈的疼痛,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是他此时此刻最希望见到的人,但也是他最不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人。隐约中也仿佛听见了那人的乐曲,悠远哀怨。

    他知道她的悲伤,知道她的欢喜。

    胡万觉得自己是世上最懂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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