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大人说有三件事,还有一件呢?”安柳抢先一步问道。

    “还有一件事是我想问夫人,周生和秋喜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安柳低下头,“我自己发现的。”

    “周生从没告诉过你他什么时间休息什么时间上班,而你每次出门回来都是买菜,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条巷子。”孟随安那时又觉不对所以一连又走访了很多地方,“安夫人,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安柳没有回答。

    孟随安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安柳对这个人怎么说也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她不会把这个人供出来。孟随安也很快就放弃了,毕竟就算是她真的说了出来,估计也是一个乔装打扮后的人,就算不是,在这个时代她也没有办法定罪,没有任何的意义。“既然这样,就不打扰夫人了。”说着,孟随安转身准备离开。

    “是一张字条。”安柳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那日我照常出去买菜,打开门就发现了那样的一张纸条。谁放的,我并不清楚。”

    “上面写什么?”

    “上面只是写了时间和地点,还有一句,就是说周生在那里私会一位女子。”

    “纸条还在吗?”

    “我当时心里震惊,后来也顾不上纸条在哪里了。”

    孟随安倒是也想到了,但她还是感谢了对方。

    “不过.....”安柳突然又想了想,“我记得在那个时间的旁边的数字五上有一个圆点,我一开始以为是墨点,但更像是写错了以后涂掉的。”

    “涂掉的圆点?”孟随安急忙让一旁的衙役拿过纸币让安柳在纸上把她看到的重新写一遍,孟随安拿着那张纸条,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大人?”安柳看着对方有些忐忑,“可有帮助?”

    孟随安把那张纸条狠狠攥在手心里,摇了摇头。“没有。”

    从大牢里离开,孟随安告知周生关于安柳的心意,周生落寞了一阵转身离开了。孟随安站在大牢门口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手里的纸条因为还有没干透的墨迹,此时又变成了一片模糊。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

    三喜班的门口此时堆积着很多的箱子,孟随安记得班主说过他们不久后也要离开京都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忙忙碌碌,秋寒像是看见了他急忙忙跑过来,“安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孟随安摸着他的头,“秋寒,我有个事想问你。”

    “大人问吧。”

    “秋喜出门那一天,你们班上还有谁出门了吗?”

    秋寒仔细想了想,“好像....还有班主,那天他出门还给我带了糖人回来呢!”

    话音刚落,孟随安就看到春喜站在门口安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孟随安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看清楚过这个人。

    “安大人。”春喜客客气气的说道:“您怎么来了?”

    “有些事要同班主说。”孟随安看了看里面,“不知道班主有没有时间?”

    “当然有的,大人请进。”

    孟随安和春喜坐在了里屋,顺着窗户看着外面忙忙碌碌收拾的几个人。春喜倒好热茶递给她,喝了一口,还不错。孟随安把怀里的账本拿出来放到桌上,“今天来,一是来还您的账本。二是,给您讲个有趣的故事听。”

    春喜收过账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安大人讲的故事,一定很有趣。”

    “故事的开头是四个唱戏的学徒,他们四个形影不离,一起吃一起住,一同长大。四个人里,有一个小师妹,她长得很可爱也很聪明。一起学戏的人没有不喜欢她的,师父也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可四个人里,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喜欢上了小师妹,小师妹也很喜欢师兄。原本是个两情相悦的美事。可师父要把小师妹嫁给二师兄,因为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春喜突然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被孟随安制止了,“班主,故事要都听完才有意思。”春喜坐在一旁安静了下来,孟随安继续她的故事,“大师兄气不过,于是打算带着小师妹私奔。可师父却抢先一步支开了其他人任由二师兄把他视作亲生女儿的小师妹□□。小师妹自然不愿意,于是撕扯中一头撞向了柱子。”

    “大师兄心里被恨意充斥着,他记恨所有的人,他的师父和二师弟。他尤其痛恨他的师父,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把小师妹当成亲生女儿照顾的师父。于是他用懦弱伪装自己,让自己变成所有人眼中的脓包。他照顾师父,让他一点点在自己的悉心照料下形如枯槁。他任由留下的二师弟在戏班里作威作福,让所有人都对他恨之入骨,这样,大师兄等着,等着,他梦寐以求报仇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二师弟认识了一个很有钱的富商,可富商是有妻子的。富商不肯抛弃自己的妻子,二师弟不肯扔下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这样僵持着,一天富商出去和二师弟喝酒,大师兄就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上了富商和他师弟喝酒的地方,富商的妻子怒不可遏带着人去了那个地方,将富商和二师弟抓了个正着。富商拦着自己的妻子,二师弟慌忙的向外跑,慌不择路,一扭头竟是撞在了酒楼的门柱上,当场毙命。”

    “自此,大师兄报了仇,戏班里少了个讨人厌的二师兄。”孟随安说到这儿喝了一口茶,转过头看着春喜,“班主觉得我的这个故事怎么样?”

    春喜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安大人的故事很有趣。”

    孟随安漏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是吗,那看来我还真是有些写话本子的潜力。”不过她很快转了话锋,“只是,故事永远都是故事。”她看着对方的脸,好像透过他能看到什么一样,她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就像英雄永远是英雄。懦夫,一辈子都是懦夫。”

    她把手里模糊掉的字条让到了桌子上,“既然要做,却又犹豫。”她站起身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春喜,她不知道春喜为什么会在数字边上写上那种戏谱专门用来标注音节的文字,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犹豫过,这些也只有曾经的他知道了。“班主既然要离京,那我就祝福三喜班。”她看着春喜冷静的说着。

    “祝你们,前程似锦。”

    孟随安迈步要离开大门的时候春喜却叫住了他,她转过身看着对方,春喜的眼眶泛起微红一如他刚看见秋喜被划烂了的尸体。“安大人。”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您觉得,故事里的大师兄做错了吗?”

    孟随安看了他半响,随后拉开门帘一遍往外走着一边说道:“我只是个说故事的人,故事已经结束了,班主又何苦念念不忘呢。”

    秋寒向外送着孟随安,他停在街口看着他。“安大人,班主....是坏人吗?”

    孟随安不知道他们说的话被这个孩子听去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们话里的内容。她只是弯下腰摸着他的头说:“善恶、好坏,每个人都是不同的标准,你不应问别人,要问你自己。”

    秋寒低头思索着,孟随安知道要回到这个问题,他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

    不过,总会有答案的。

    京都这个国土面积上占了四分之一位置的大都市,总是有新的人搬进来,也总是有旧的人搬出去。有人死,也有人生。新旧的循环在这样的城市里显得无足轻重。晨钟响过,街道变得嘈杂、纷乱。叫卖声、赶马声,生生不息。太阳东升西落了一个月后,京都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北街街口那家同春堂的孟大夫回来了。

    孟大夫就叫孟大夫,没有人知道这个她的真名,只知道是一个女子左脸上却总带着一张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但凡去那里看过病的无不知晓其医术之高超,可医死人、肉白骨。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有很大的拍马屁成分,但确实没有人能否定孟大夫的医术不好。就连京都那些最最最迂腐的老中医们有时也佩服这位孟大夫的医术。

    但就有一点众人都觉得可惜。

    这个孟大夫的脸上有一道又长又丑的伤疤。

    她平日里诊脉的时候都带着的面具,一开始大家都特别好奇那面具之下到底是天仙的美貌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印记,就在大家为面具下的那张面孔争论不休的时候,一次一个未曾满月的婴儿大哭大闹的去找孟大夫看病,诊脉间那孩子就那样把孟大夫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大家都傻眼了。

    谁也想不到,孟大夫露出的那面天仙般的样貌,被面具遮住的却不是同样的容颜,而是一条从头顶延伸到嘴角占据了满满一半张脸的伤疤。

    但大家都没有被那样的伤疤吓到,找她看病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人多的时候都要排号的。

    前不久就听闻孟大夫离京四处救死扶伤了,如今回来,同春堂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但随着一众人跑来的还有一群人,这群人身穿着鲜红的官服慌里慌张的就奔着同春堂而来。大家见到那官府如同见到了什么瘟神一般纷纷躲避,自然而然的让出一条道路。

    一个男子率先走了进来,即便身上的官服颜色鲜艳,可那上面的鲜血还是明晃晃的刺入大伙的眼睛。

    男子冲进来打量着四周,大声问道:“哪位是孟大夫?”

    从人群的最里面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女子站起身来,语气坚定的说道:“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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