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故事

    门内,长安本来躺在庭前廊下看白云悠悠,突然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论道的静觉住持或是了尘真人,拖拉着鞋子扒着门缝拒绝。

    结果门外竟然说是圣旨,吓得长安一边跑一边蹦着穿鞋,正不巧撞到了从偏殿出来的长生身上,“怎么了,这么冒冒失失的,多少年没见过你样了。平心……”

    “平心静气!我知道!”长安打断长生絮絮叨叨的话,“门外来了人,说是圣旨,我去告诉真人?”

    “什么?”长生抓住长安的手臂,双手不住的颤抖。

    长安一脸疑惑地看着长生,“圣旨,圣旨,圣!旨!长生你怎么回事,你抖什么。哎呀哎呀你别哭呀。”

    “好,好啊,陛下终是没有忘记真人,没有忘记公主啊。”长生收回手,拢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长安你去请真人,我去开门。”

    “啊?开门?真人还没同意呢,你就开门……诶,诶,诶!长生!”长安眼见着长生一步一步地朝大门走去,茫然又无措,“唉,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挠了挠头,又去向了真人所在的正房。

    长生双手颤抖着松开木门上的栓子,吱呀呀地开门声仿佛是打开了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阳光照射下光影斑驳,透过斑驳的光束,看见了立在门下的一众来人,与皇寺附近穿得破破烂烂的庄户人不同,来人都身着斑斓的绸锦,长生眼神一一扫过,最终是落在了领头的德公公与宝音脸上,“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法号长生。”

    “小喜子你……”德公公刚想开口,又自己止住了口,“圣旨到,请康宁真人接旨。”

    宝音诧异的看着德公公,她原想着皇后娘娘派自己来的意图之一,便是需要自己保持时刻提醒德公公保持大太监的清醒,不曾想德公公竟能马上从故人相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原是娘娘担心过多。

    “请德公公、宝音姑姑诸位入内,真人随后就到。”长生在一旁引道。

    刚一进门,就看见长安掀起翠竹子串起的门帘,身着道袍的康宁真人一脸肃色行至庭中,长生见状拉着长安站在真人身后。

    “贫道康宁,恭迎圣旨。”长安看见真人将双手举止眉前,笔直的跪了下去,较平时拜佛拜圣多了一丝僵硬与肃穆,眼神瞟到了长生催促的眼神,连跟在身后一通跪拜下去。

    “圣旨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女玖歌,自幼聪慧淑敏,孝慈仁善,躬亲垂范为国祈福十二年,而今民富日旺,特诏令即日回宫,封号康宁,钦此。”

    “康宁公主,接旨吧。”德公公拢住明黄的圣旨,双手捧至新封的康宁公主前。

    “贫道……儿臣遵旨。”康宁略一沉吟,低头接过了这沉甸甸的圣旨,微低的头颅没人能看得见新封的公主的表情模样。

    德公公扶起新封的公主,笑着说,“恭喜公主殿下,公主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呀,奴才是……”

    “德公公”康宁公主略一沉吟,就接上了德公公的话。

    德公公又惊又喜,“公主真是好记性,这么多年了还没忘记奴才。”

    “本宫依稀有印象,父皇来母……父皇来宫中时,是您常伴着玖歌在花园中玩耍,十数年不见,还未恭喜德公公已是父皇身边的一等红人了。”康宁看着与记忆中并无差别的小德子,回忆片段从脑子里忽闪而过。

    “瞧公主说的,奴才也是沾了肃宜佳贵妃的光……”话还没说完,只见宝音拉了拉德公公的袖子,这才抬头看见了公主毫无感情的眼神,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宝音见状,忙在一旁接着说,“奴婢景仁宫宝音,奉皇后娘娘命,前来伺候康宁公主回宫。”

    康宁这才注意到旁边身着深蓝色宫装的中年女子,“宝音姑姑请起,多谢娘娘垂怜,不过我这向来简单,无甚好伺候的,只是再是简陋也有些书本册子需整理一二……”

    “无碍无碍,圣上怜惜公主,口谕明日回宫即可,不需急急忙忙赶这一时”,德公公赶忙解释道,“奴才今儿还得回宫复命,明日前来迎公主回宫。宝音姑姑则留在公主这儿,为公主打理回宫事宜。”

    “如此甚好,多谢父皇体恤了。”康宁遥遥向京中方向略一行礼。

    “那奴才便告辞了,明日择良辰前来恭迎公主回宫。”话毕,便要告辞。

    康宁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一句话没说的长生,说:“长生,替本宫送送德公公……”

    立在一旁的长生闻言看了一眼立在廊下的主子,感动道“这……是,谢,谢公主殿下。”

    目送着长生与德公公出门,康宁领着长安和宝音进了正房。

    宝音一入房,便问到一股清淡的檀香味,但与庭中颇浓的宗教气息不一样,正房里没有一尊佛像一尊神龛,桌面上摆着的全是陈旧但不破旧的书册,可见主人的细心。

    “宝音姑姑,我这儿……”康宁刚一坐下便看见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长生,一脸好奇溢于言表,不由得噗嗤一笑,“长安,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真人,啊不对,公主,您真的是公主吗?那您怎么在山里啊?您真的要回皇宫了吗?……”一听到康宁问她话,长安终于松了口气,一股脑的抛出了十几个问题。

    康宁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宝音见状,忙上前说:“公主若是不介意,不如由奴婢将前因后果细细向这位长安姑娘讲讲?”

    康宁思忖了一下,说:“那就劳烦宝音姑姑与我这小姑娘说一说吧,她自幼生长于山林,不通俗事,还请宝音姑姑教导一番。”康宁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册子,说,“凡事有始有终,我还得去趟静觉住持和了尘真人那儿,这几本经文都是从他们那儿借来的。”

    “真人……公主,我和您一起去吧?”长安跟在康宁身后。

    “长安,不管你愿不愿意同我回宫,该知道的故事总得要知道,宝音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见多识广,你若是能向姑姑学得一丝半点,我也放心许多。听话,我去去就回。”

    “请公主放心,奴婢必会尽心教导长安姑娘。”宝音福了福身。

    康宁拿上这几本书册,说了句“有劳了”便欣欣然出了门,留着长安和从京中来的宝音四目相对。

    长安看着眼前这位穿戴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该如何开口,待看到宝音鬓角低落的一滴汗水时,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说:“宝音姑姑,屋内闷热,不如您来廊下给长安讲故事吧?”

    宝音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遂跟着出了门,两人一同坐在了廊下感受着山间吹来的阵阵凉风,一边说着小姑娘从未听过的故事。

    “康宁公主,本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女,生母佳妃柳氏,出身耕读世家,自幼秀外慧中。佳妃也是颇有才气,很得圣心,刚一入宫就生下了七公主殿下,皇上也很是喜欢伶俐可爱的七公主。

    皇帝登基初年,宫闱不稳,宫中……很乱。永安九年,圣上接连失了三位襁褓中的皇子后,佳妃再度有孕,圣上很是开心。可佳妃甫一有孕,性情大变,惟恐旁人害了自己腹中的胎儿,惶惶不可终日。

    更有甚者,牵连了尚且三岁的七公主,当时宫中皆知,佳妃不肯七公主靠近自己三尺之内,口中言言说七公主与腹中胎儿相克,每日要七公主为尚未出生的皇嗣吃斋念佛。

    可纵是如此,佳妃腹中的胎儿仍是没保得住。圣上为此很是痛心,甚至为此辍朝三日,日日流连玉芙宫。也是从那时起,说七公主命格不稳的谣言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安慰佳妃,皇上便下了圣旨,命年仅三岁的七公主前往宝安寺为国祈福。当时跟在小小七公主身边的便只有佳妃柳氏一族派入宫照顾佳妃初孕的奶嬷嬷张氏,和一直照顾七公主的小喜子,也就是你口中的长生。”

    “可我并没有见过公主的奶嬷嬷,我从来到公主身边记事起便只有长生一人。”

    宝音略略想了一想,说:“张氏是柳家家仆,佳妃去世后,柳家大人便一病不起,柳家入仕之人本就少,没多久就以妄议朝政的罪名抄了家,张氏作为柳家记了名的家生奴仆,应是那时起便牵连其中没法再照顾公主殿下了。”

    “难怪公主可怜我的身世,将我养在了身边。”见宝音一脸疑惑,长安解释说,“姑姑有所不知,那几年天灾人祸频发,我被家中遗弃在后山小溪里,多亏公主善良将我捡了回来,不然我可能就被野狼野狗叼走了。”

    “也是你命好,永安九年到十八年期间,何止是民间,天家也是祸乱不止,七公主刚出宫不久,佳妃的身子反而越来越差,没多久就薨了。后宫倾轧寒了圣上的心,现在圣上一心求佛问道,后宫鲜少踏足,宫中也就只有废后所生的二公主和废贵妃宋氏所生的八公主两位皇嗣了。

    可能是天家两父女都心诚,圣上在梦中竟然梦到了仙家,仙家提起了远在皇寺祈福的七公主,这才同皇后娘娘念起要宣七公主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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