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赌

    除夕已至,群山迤逦的剪影下,水镜山庄灯火通明,连各个院子的垂花门两侧都悬挂了写着吉祥话的桃符。屋檐下的春帖胜幡在长明灯的映衬下明暗交错,整个山庄如天宫玉宇。

    床榻下的屠苏酒倒了,流淌在织金栽绒团蝠纹毯上,陈陈的酒香氤氲而来,为这室内蘼荼之景增添了一番别样情趣———只见墨色床榻上交织着两个人,望舒鼻尖的汗滴在身下女子的面容上,她没有躲闪,而是试探着着吻上他的薄唇,低声细语,“公子……让奴一直陪着您可好?就,就不要忍了罢…”说罢迎合上去……

    他用剑气将室内的烛火熄灭,用丝绢盖住她的脸,女子只当是闺房情趣,双腿受到鼓舞似地攀上他的腰,仿佛开在暗夜中的花朵,他把女子想象成那个不能触及的女孩,在不见五指的夜里疯狂占有她,感受身下女子如花朵般绽放,在最后时刻他喊出了她的名字——“坤灵!”

    “滚开!”完事后他猛然推开委身于他的女子,有些恼怒,从洛水以南著名的烟花之地云洲城来的舞姬居然也不能令他动情,只有想起那个女子,才能令他心智混乱……

    那个女子,可以是帝都的太子妃,可以是权力漩涡的牺牲品,可以是水镜山庄的傀儡,但绝不能是他的人!

    自从摈弃一切愿意为武学之道献身的那一天,就知道这些凡人之乐再不属于自己。父亲说,正是因为他有一颗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的心,才有窥得水镜山庄最高绝学——两仪剑法的资质。

    然而父亲却没有告诉他,窥得上乘剑法的代价就是需从此断绝七情六欲,否则就会因心脉震动,五脏六腑沁血,逐渐溃朽力竭而亡。

    从小对武学剑术的修行已让他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定力,没什么人能让他心智混乱。

    这些年来让坤灵修习媚术,原只是想利用她特殊的身份来窥探朝廷,也想看看自己的定力到底能到几分?而那孤女,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成了他的欲?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坤灵姑娘,公子此刻怕是不方便见您……”门口的护法青陆说道。

    山巅的风声呼啸,白色的纱幔随风翻飞,阁内一股属于女子的熏香混合着酒香传来,坤灵已明白大半。

    “我来给公子送今年的屠苏酒。”坤灵低声解释,望舒过往的除夕都会与她一同守岁,此时除夕更是不同于往日,有些事情还是决定与他说清楚,可左右等不来他,原来是在这行此等事,“既然公子不便,我这就离开。”

    “让她进来。”望舒的声音从内传来。

    室内的火炉烧的正旺,只见半裸的女子跪在地上抖的像筛糠,居高临下的男子白衣微敞,赤着脚,长发不曾束起,温润如玉的眉目间却是萧杀之气。

    “原不知道今年的屠苏酒已有人给公子送来了,坤灵叨扰了。”她将倒地的酒瓶扶起来,低着头,不敢再多看这场景一眼,刚走出几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身子轻咬朱唇,静静地凝视他的眼睛:“公子,各院的领主还有玄烛禅师还在等着您驱傩守岁,已恭候多时。”

    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唤走,这是在山庄的最后一个除夕了,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她决定赌一把。赌她在这权倾武林的水镜山庄庄主心中的地位。

    她需要他的力量来还她家族清白,她的家族三代为相,尊荣绵长,父亲定不会骤然谋反!什么预言,那是枷锁!只要能不嫁给仇人,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委身于他,哪怕是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望舒望着她,心中有诸多复杂的情绪——这个女子现今已出落成倾国之姿,早没有了当初的懵懂模样,也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倔强,不知不觉已与她共同度过了整整五年的时光。如今除夕已至,过完年,就再没有理由留住她了吧。

    面前的女子低垂着头,炉内的火光将她嫩白修长的脖颈染上了些许绯色,令人一时沉醉其中,望舒收回目光,喉咙有些发紧:“咳咳,这是你在山庄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只要公子愿意,坤灵愿一直留在公子身边。”女子鼓起勇气凝视他的双眼,说罢双手试探着环上他的腰。

    望舒身子一僵,这个拥抱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他命令她。而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他能感受到她环在腰间颤抖的手。

    “坤灵想和公子岁岁年年。”她倏地脱口而出,月色下的面容越发皎洁,终是下了决心:“坤灵从未见过公子这样的男子,心中已容不下他人,求公子疼我。”

    言辞恳恳,情真意切,就如痴情女子对倾心已久的情郎那般。

    “你是酒吃多了吧,平日里你可不会说这些胡话。给我跪下听罚!”望舒一怔,眼底有明显的慌乱,与其说是在拒绝她,倒不如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奉圣上旨意,国师之命,水镜山庄才收容你至今。你本是罪臣之女,入主东宫后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但只要践行你我之间的约定,水镜山庄定会护你周全,这些年来我找人教导你,不是为了此刻你在这说这些胡话的!”

    不远处城池中响起爆竹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除夕将至,少女默然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双手,倔强地立在那。

    见她这番模样,望舒怒叱道:“我命你跪下!既是要为水镜山庄所用,就要听从我的命令!”

    倔强的少女终究是乖顺的伏下身去,有什么在这瞬间悄然改变了,“公子息怒,坤灵领命,以后再也不会说这些胡话了。”

    看她又恢复熟悉的模样,也不再说那些乱他心神的话,胸怿中翻涌的气血终于压不住,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坤灵在他身子前倾的一瞬间扑上前去扶住了他,熟练地喂给他一颗药丸,“公子最近怎么这么频繁?再这样怕是要伤及肺腑了。”

    望舒的白衣被血迹渗透,可明明方才吐的血已止住。

    “坤灵姑娘!您受伤了?!”循声而来的护法青陆发现少女的手臂竟被划伤,森然可见白骨,现下血流如注将公子的白衣都染红了。想来是刚刚上前扶公子时被公子的佩剑误伤,那月影剑设计的十分诡异,剑柄的另一端其实也有一柄锋利的暗剑。

    听闻此话,虚弱的男子强行起身拉过女子的手臂,在药物还没起作用的时候他眼前一花,又是一口血吐出,随即感觉到青陆上前来想为他运气疗伤。

    “先给她包扎,我不碍事。”望舒最后只来得及说这一句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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