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看女儿生气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两人正欢声笑语时,“嘭——”格栅门被人猛地从外推开。

    “是谁如此放肆……”颂禾凌厉地剜向门口,却看见是颂年踱步走了进来。

    颂禾看见是颂年,心里不禁一慌,因为此刻颂年的眼神宛如厉鬼,充满杀意。她脑子一片空白,这知道从前那个浑身充满戾气的颂年回了,她要遭殃了。

    “二,二姑娘?”戚氏也明显感受到了颂年肃杀的气场,但出于母亲的本能,她牢牢地将颂禾护在了身后,“今日怎么来了这儿?”

    颂年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死死地盯着躲在颂禾身后瑟瑟发抖的颂禾。现在知道怕了,晚了!她应着颂禾在现代不过是个高中生,而自己却已是而立之年,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好言相对,但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步步紧逼,那就别怪她了。

    “啪——”

    颂年人狠话不多,直接拽过戚氏,一巴掌打在颂禾的脸上。

    “你敢打我?”

    颂禾从小连戚氏都不敢动她一根汗毛,今天竟被颂年给她了。

    “这一巴掌,是替秋江打的。”

    “你……”

    “啪——”不等颂禾说完话,颂年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你擅自动了我的人。”

    “我……”

    “啪——,这一巴掌,没理由,纯粹是你敢打。”

    颂禾被打得脑袋嗡嗡,戚氏也被颂年一系列应接不暇的巴掌挥得一时愣在了原地。

    等两人反应过来,颂年已经走到了门口准备离开。

    颂禾咽不下这口气,冲她喊到:“梁颂年,我要告诉父亲!”

    “父亲?”颂年睥睨她一眼,“随你。”

    颂年抚摸上秋江异常滚烫的脸蛋,心里怜惜得恨不得是自己在受罪。

    原主生前那般呵护她的春月和秋江,可自从自己来了后,她们两个为自己受了太多太多的委屈。对不起原主,同时也很对不起秋江和春月。

    “对不起,对不起……”颂年将额头抵在秋江发烫的手背,一遍一遍的道歉。“没事的,姑娘。”

    颂年听到一句虚弱的声音,她喜出外望地抬头,“你醒啦?秋江你醒啦?”

    秋江用力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姑娘,秋江皮糙肉厚,不会死的,咳咳咳……”

    颂年赶忙给她顺气,“好好,秋江,你好好休息,我会请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给你治好的。”

    秋江点点头,闭眼再次陷入昏迷。颂年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轻语,“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

    颂年端着漱盂蹑足出秋江的房间,正巧春月也送大夫回来,顺手接过颂年手中的漱盂。往前看时,却看到梁闻珩怒气冲冲地向她们这个位置走来。

    “姑娘,老爷来了。”

    经春月的提醒,颂年也往前看去,果真好大的阵仗,梁闻珩走在前头,颂禾和继母戚氏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后排还有一群的小厮。这阵仗可真大!

    她淡定地往前走几步,不为别的,就是不想他们的聒噪打扰到了秋江休息。边走心里边腹诽,梁颂禾的效率可以啊,才打了她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梁闻珩请来兴师问罪她了。

    “父——”亲字还没发出声,迎接颂年的,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梁颂年,你好生厉害,就为了一个小小的贱婢,你对你妹妹下狠手啊!打了她三个那么重的耳光,你是想要毁了她吗?”

    一番劈头盖脸的谩骂,连给颂年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只愿意相信颂禾的一面之词。颂年心里酸涩得厉害,但眼眶却是干涩的,她好像瞬间明白,为什么原主如此厌恶这个家了。

    “父亲。”颂年扭头,直直的对上梁闻珩的视线,“在我这里,秋江和春月从来就不是奴婢。”

    “还有,父亲。”颂年勾起笑靥,“你不是一向知道女儿,是个极护短的主儿吗?只要有人敢碰我的东西一下,那我就杀了她。”这话是对着颂禾说得,哪怕现在有梁闻珩在身边,知道颂年不敢拿她怎样,但她还是心里害怕得发抖。

    “你!”

    看着那张高高举起的右掌,连颂年都替原主悲哀了,她在这个家找不到一丝的温暖。

    意想之中的疼痛还未传来,便听见了一道温润清醇的嗓音,“岳丈大人,且慢!”

    一群人往声源处望去,抄手游廊拐进一位身形挺拔颀长的男子,只见他身着墨绿缂丝鹤氅,玉冠束发,手中握有一把松梅竹鹤折扇,迈着小四方步向他们走来时,还打倦怠地打了一个短粗的小呼,行为举止极其散漫,但衣着又无不透露出他的出生显赫。此人不就是颂年那新婚丈夫——商鹤屿。

    “岳丈大人。”商鹤屿懒散地给梁闻珩弓手行了一礼,但对于继室戚氏却直接略过无视。

    梁闻珩毕恭毕敬地对他掷掷头,亲切地关怀他道:“二姑爷,今日怎会来?”

    商鹤屿没立马回答梁闻珩的话,先看了一眼他的新婚妻子颂年,一张白嫩的小脸上突兀地印有了一个明显的红五掌印。

    那双明亮得能洞悉一切的杏眸此刻正瞪得老大,明明泪水以及集满在了眼眶,却固执得不让留下。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

    商鹤屿收回视线,落到对他阿谀奉承的梁闻珩身上,眼神闪过一丝唾弃,但没人能捕捉。

    ”岳丈大人,今日是年儿回门的最后一日,我来接她回家。”

    接她回家?

    这话说得全场人都惊住了,看商鹤屿一脸真挚的模样,好像他和颂年是一对很恩爱的新婚夫妻一样。但全京城,谁人不知,侯府嫡子商鹤屿因不满壮武将军之女梁颂年,在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闺,自己和狐朋狗友去浪荡花楼,彻夜不归。

    梁闻珩看看商鹤屿的表情,不想是装的,那这么说,颂年应该和商鹤屿处得不错,可刚才自己打了她一巴掌,商鹤屿不会就此给他这个岳丈难堪吧?

    商鹤屿看着梁闻珩的脸色变化,就大致知晓他在想什么了。用女儿来套关系,就他这种没用的男人才会利用女人。

    商鹤屿不再搭理她,径直走到颂年身边,看她竟然连件氅衣都没穿就出来了,“胡闹。”

    大家又是被这句“胡闹”给怔住了,听商鹤屿这语气,好严肃啊!难道他俩关系不好?

    “这么冷的天,怎能不穿件氅衣就出来,万一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好了,这会能确定了,传侯府嫡子厌烦壮武将军之女长得不好看的谣言可以击碎了。瞧瞧,商鹤屿都将身上的鹤氅脱下来披到颂年身上了,看她的眼神还如此的含情脉脉,这哪像是讨厌的表现?

    就连颂年也不知道这位“渣男”,今日唱得是哪出戏。但她也难得管了,今日她太累了,上山累,中途还跟人争执了一番,好不容易下山后又要应付颂禾个不省心的人,此刻有人护了,她的脑子开始晕了起来,天旋地转,颂年强逼自己不能倒,不能倒,但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后倾去,她只记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暖得能驱散她身上沾染了一天的冰雪。

    子夜,正在睡梦中的颂年猛然惊醒,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双粗粝的手,以及滚烫的呼吸,是商鹤屿!

    商鹤屿明显感觉到颂年的身体一怔,随后是想被冻住了一样的僵硬,心里对她的挑逗兴趣加大,“醒啦?”说话间上扬的语调,磁性蛊惑的声音听得人身心一颤。

    倏然,颂年震惊地瞪大了眼。

    商鹤屿,竟然碰到了她脖颈处的肌肤!

    现代的颂年纯纯母胎solo三十年,今夜居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给,给轻薄了?!

    颂年身上有股很莫名的香味,不是屋子里熏的檀香,也不是院子里栽的任何一种花的香气。

    很幽淡,很温雅,很符合她现在的气质。

    颂年的身材不是眼下京城最受欢迎的清瘦形,相反,她很丰腴。

    想起今日站在亭台上俯瞰她,宛如一只厚重的……粽子?很可爱,很想让人剥开,咬上一口。

    他也确实那么做了,真的,很好吃,比想象中的还要香甜。

    颂年后背都僵得不能再僵了,她来这里这么些日子,总共就见了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三回面——第一次是她刚来这里时,睁开的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第二是新婚之夜他掀开盖头,两人对视了零点零零一秒后,他就转身走了;第三次,就是今天。

    虽然商鹤屿长得不错,虽然这副身躯也算不上是她的,虽然他们已经拜过堂成了亲,但是!颂年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等一下!”颂年牢牢地抓住商鹤屿不老实的手,“我,我,我今,今日,来,来葵,葵水了,所,所以……”

    “所以什么?”商鹤屿整张脸都窝在了颂年的颈窝处,沾染上“□□”的嗓音低沉嗓哑,说话间的气息呼到颂年,她又是一抖擞。

    “所,所以,不,不能同房。”颂年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差点没咬到舌头。

    天哪,她活了三十年,此刻,绝对是她最屈辱的时刻,暂且没有之一!

    商鹤屿稍稍退出了点,微微支起点脑袋,打量起他的夫人。

    颂年双眼紧闭,因为害怕,眼皮一个劲地颤抖,覆口唇也紧抿,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阵酡红。

    可能刚才他只是想玩玩,但看到这样的颂年,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只觉口干舌燥得越发厉害。

    颂年紧张了好半天,半晌也没等到身后再传来一丝动静。

    僵硬地缓慢转身,身后已经没了人,仿佛刚才只是她的一场春梦,可是枕边残留的酒气,提醒她,那不是梦,商鹤屿真的和她同床共枕了!

    颂年睡不着了,她之前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经历情爱,但刚才她真的慌了。

    看来,往后的路,比她想象中的只会更难,除了开学堂,这场婚姻她也得上点心了。

    第二天,卯时三刻便醒了,秋江还没恢复好,屋子里只有春月在帮颂年更衣。

    颂年自生了那场大病后,便变得尤其怕冷,春月拿了件粉桃色貂毛皮袄替她穿上,颂年皮肤比常人白皙上不少,穿上这件粉桃色,不但不显俗气,反而更显得她娇俏可爱。

    春月在扣衣襟上的纽扣时,余光忽然瞥到了颂年右脖处有一个淡淡的,红红的印记,极其惹眼。

    春月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个小孩子,但是在早熟的古代,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什么都懂了。再看看姑娘眼周下的乌青,春月顿时想通了一切,嘴角弯起高兴的笑容。

    她是替姑娘高兴,倘若姑娘的肚皮争气,来年给姑爷生下个大胖小子,那姑娘就算彻底在侯府站定脚跟了。以后就没人敢再欺负她们姑娘,就连老爷也得让三分薄面。

    颂年全然不知这个小丫头脑子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她接过秋江递过来的素纹铜手炉,拿起春月一早放在黑漆彭牙圆桌上的请帖。红纸金字,赫然写着三个漂亮的楷体字——“赏梅宴”。

    “姑娘,这是方二姑娘特意交代让我送给你的,你看,你要去吗?”

    颂年盯着这三个字怔了一会儿。方二小姐方觉浅,是当今宰相的幼女,亦是颂年的小表妹。而原主一个从四品的女儿之所以可以和侯府嫡子成婚,就是因为原主的母亲方氏和侯府夫人是好友,才约定两人要是生有一儿一女就订下娃娃亲。

    原主死的那日,便是觉得方府的乞巧宴无趣才偷溜出来不幸遇到行刺身亡的,不管这件事和方府有没有牵连,颂年都觉得她应该去去方府。

    “去,当然要去。春月,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就出发。”

    颂年的直觉告诉她,原主的死,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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