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徐嫚屏退了左右,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解释道,“这既是送阿姊的见面礼,也是我代阿母送的欠礼。阿母其实就是有些喜欢使小性子,但她绝无太多坏心思,那日关了大门,是她一时糊涂,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希望姐姐莫见怪。”

    “而且啊,女子骑射是当今的新风尚,自当年安阳公主在皇家围猎中一举夺魁开始,京中女子骑射便开始盛行,很多世家小姐路都走不稳当时,便也开始学习骑射,这柄弓是我特意找巧匠为阿姊定制的,希望阿姊莫嫌弃,改日我们姊妹二人同去围场,还可在马厩里寻匹良驹呢。”

    徐嫚劈里啪啦这一番话下来,徐妠也不知从何接起。

    “妹妹这礼太过贵重,我——受不起。”徐妠觉得她这妹妹才真真是个人物,竟让人如此捉摸不透,比她那阿母强多了。

    徐嫚忙说到,“阿姊不收,妹妹我可也是有法子的,待阿姊一走,我便遣小厮将这箱子送你院子门口去,阿姊还一次我便送一次。我自然说到做到。”

    见徐嫚没再说话,忙对身边的人说,“没见阿姊同意了嘛,还不将东西送到阿姊院子中去。”

    徐妠不好让人觉得自己是专程来人家院子里来顺东西的,虽如坐针毡,但还是坐了下来,开始有意无意地攀聊起来,“妹妹每日便是在这院中嘛。”

    “自然不是,平日里我也是要去学堂的,只不巧学堂的先生们都正休沐,这几日我也只能呆在家中了,”忽然她跟记起了什么似的,“阿父说了,改日回学堂时,阿姊也得与我同去。阿姊改日也就没有这么清闲了。”

    徐妠只是不曾想京中的女子竟也能上学堂,在别处,只有男子才有去学堂的机会,女子别想学堂,连见着一本女烈以外的书都难。

    “女子也能上学堂?”

    徐嫚面对她的问题丝毫没有不耐烦,依旧慢条斯理地回答着,“其实以前也是不能的,这是为了安阳公主太后特意下了道懿旨才成的。”

    “安阳公主,是那个在皇家围猎上一举夺魁的安阳公主,为何太后是因公主而下的懿旨?”

    徐嫚继续答道,“正是她,她是太后唯一的孩子,太后对她所求是无所不依,宠溺非凡,当年世家中对女子所求只需识得几个大字便好,但安阳公主开慧甚早,她觉得此言不妥,她便央求太后为她寻一先生叫她识理明德。据说朝臣态度激烈甚是反对,太后就干脆下了道懿旨,在京中开设一学堂,京待官子女到适学年岁皆要入学。”

    “那这样一说,安阳公主应是一极好之人。”

    徐嫚闻言略带惋惜地说道,“是啊,只不过……红颜薄命天妒英才,公主早夭了。”

    “早夭?”徐妠不免有些诧异,一个被千娇百宠养大之人,还擅长骑马射箭怎的就早夭了。

    “嗯……”徐嫚点点头,“公主薨逝时还只有十四,太后对公主之死是万分悲痛,多次下令彻查公主死因,不过查了多次依旧是一无所获。这皇家之事,我们姊妹之间当作闺房话聊聊便好,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聊得正起劲时,一个徐嫚身边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跑来传话,“娘子,夫人来了。”

    徐妠闻言忙想起身,却听见门口传来顾宁禾的声音,“难不成是我来到不是时候了。”

    徐嫚忙起行礼,轻唤一声,“阿母。”

    徐妠跟着起身,但那声阿母她如何都是叫不出口的,“夫人好。”

    顾宁禾像是没听见什么似的,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徐嫚在一旁急着打圆场,“阿母这是哪里的话,来嫚儿这怎会是不是时候,阿母什么时候来都是时候。阿姊正急着去向大母问安呢。”

    徐嫚在一旁向徐妠使着眼色,示意她可以离去了,接着开始替顾宁禾斟茶。

    徐妠向她们微微行礼,随后便离开了。

    待她走后,顾宁禾才在徐嫚面前发作,“嫚儿,你还是少同她往来些,她——”

    不待她说完,徐嫚忙打断,“阿娘,怎么说她都是我阿姊,这么些年她过的实在是太苦了,而且我们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况且你们从小便教导我‘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她是我阿姊,我敬她爱她是人之常理。”

    顾宁禾有些后悔了,不该把女儿教的如此纯善。可她也奇怪的很,为何徐嫚偏偏如此在意这个野种。

    徐妠经徐嫚提醒也想到确实要去太夫人处问安了。

    徐妠到时太夫人正在佛堂礼佛,太夫人身边的一个老婆子带着她去到偏厅稍作休息。

    太夫人出来时,徐妠正坐在椅子上打着盹,身旁的老婆子见状要叫醒她,太夫人笑着摆摆手,随后清了清嗓,“徐妠——”

    这一声吓得徐妠眼睛还未睁开,人倒是不受控地跌了下去,身边的人见状七七八八赶忙上去扶,徐妠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徐府了,不是在平襄的村子里。

    “大母,是妠儿失仪了。”

    这一摔可把太夫人心疼坏了,连忙将她搂在身边,“这是怎的,好好的大母叫你声名字,便跌了下去。”

    徐妠装作一副极为扭捏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说,“以前在村子中的时候,我没出去,常常没处去,冬里冷,我就躲在他们的——马棚之中,待他们发觉我,便大喊我的名字,拿着扫帚追着打我,我以为还是在村中,所以——”

    话还没说完,徐妠眼角便泛出点点泪光。太夫人见这模样也不免难过起来,搂着她说,“没事了,没事了,好孩子,回家了。”

    真的是家吗……

    徐妠安抚了会儿太夫人,便借口离开了。

    徐妠擦了擦眼角的泪,风吹来,好像迷了眼睛,她叹了口气自语道,“怎么还有点难受呢。”

    徐妠没有再让人跟着,一个人在院中走着,凡是见到她的人都需要向她行礼问安,或许有的人心中有不甘,可那又怎样呢,心中再有怨恨也改变不了,她如今是主子,而她们面对她皆要露出一副卑躬屈膝的奴颜。

    突然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撞在她身上,她顾不及身上的痛,忙询问对方有没有事,那孩子许是被撞疼了,什么也不说开始放生哭了起来。

    一婢女闻声赶忙从一旁跑来,拉着孩子上下看了看,确定没伤后,转身看到一身打扮,便猜到那定是刚回来的徐娘子,“娘子毋怪,琰哥儿年纪小不懂事,”说着拉着那孩子说,“琰哥儿,快叫阿姊。”

    “这是——”因顾宁禾的缘由,徐承安连一个妾室都不曾有,而顾宁禾也只有徐嫚一个孩子,这孩子怎么来的,看样子这孩子应在府中许久了。

    那婢子再无多言,带着孩子离开了,离开时那孩子还哽咽着回头对她道,“阿姊……再见。”

    徐妠回院中时,陈丹春正在外头摆弄着那些花草。

    徐妠拉着她回屋,进门后便将门牢牢关上,陈丹春一脸不解,“娘子这是怎么了。”

    “我们府中可还有一个孩子,叫琰哥儿?”徐妠一脸神秘地看着她。

    “娘子可是看到了什么。”

    “那孩子不能在府中提及?”徐妠有些不解。

    陈丹春没什么保留,“倒也不是,只是还是少提及的好,以免惹夫人不快,那孩子是太夫人看夫人多年未能替徐家续上香火,特意从徐氏宗族中抱养来的孩子,府上都是知道的。”

    “原是这样,我今日回屋的路上撞上了那孩子,我觉得有些奇怪来着。”徐妠听后在一旁点了点头。

    见徐妠再没什么别的话,陈丹春便出去接着忙活去了,出门前还不忘叮嘱她,“院子的小厨房里熬了姜汤,等会儿要郁碧送来,娘子记得喝些,去去寒气。”

    徐妠折了朵开的正好的白山茶,走至秋千旁,挑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花簪在了藤条间。

    一顿晚膳,徐妠倒是吃的魂不守舍,她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来。

    “娘子您再不用膳,郁碧可就都要吃光了。”陈丹春说着夹了一些鸡丝放入她碗中。

    徐妠只是笑着。

    饭后,陈丹春她们都陪她在院中歇着。

    “我们府可真大啊,今日这来来回回地走,我觉着我的腿都快断了。”

    “临行前我还问了娘子,是您自己说不要轿子的。”郁碧在一旁说道。

    “我又不知我们府这么大……”

    聊着聊着,徐妠开始打起了呵欠,陈丹春见状说,“都如此累了,娘子今日何不早些休息,休息够了便好。”

    郁碧在一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忙忙地进房拿着一份帖子出来了,“这是今日午后嫚儿娘子派人送来的。嫚儿娘子带话说这递帖的人特意点明了说要刚回京的徐妠娘子同去。”

    徐妠打开帖子一看,上头写着邀徐家娘子前去群芳宴赏花,落款是昭惠长公主。

    徐妠点点头收下帖子便进屋了。

    刚关好门,徐妠转身便见着那人正坐在桌子旁悠哉游哉地品着茶,徐妠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偷瞄着,外边一切如常,陈嬷嬷她们正收拾着东西,各忙各的。

    她再关好门,回头一看,姜言詹依旧悠闲地坐着,还不忘打趣她,“现在不愧是徐府的娘子了,连喝的茶都变成了千金难求的云雾茶,看的出侯爷还是真宝贝你这个小娘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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