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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本社最新资讯,前Wings成员玄敏锡于3月12日晚上九点在家中自杀,警/察及时赶到,但玄敏锡已无生命迹象。

    “目前,Wings成员以及业界其他同僚已经赶到灵堂。考虑到家人意见,葬礼将以非公开的方式举行。”

    主播机械式地播报着一个人的死讯,声音冷静、表情平淡,短短两行字,凝结他三十年的人生。

    电视循环播放机场画面,无数记者蹲守,闪光灯刺眼灼目。所有与死者沾亲带故的同僚艺人纷纷放下通告调整时间,第一时间赶到灵堂。

    其中自然包括宣茗和孔莹姜。

    死者是她们同公司的后辈,曾经也一起练习过,茫然不知前程的那段路,黯淡无光的公司地下室里,为了同一个出道目标挣扎、厮杀。因而也算是朋友。

    只不过太久没见面,没想到久别重逢,竟然就是阴阳两隔。

    去灵堂的路上,孔莹姜低声感慨:“当年我回国之前,和敏锡同台打歌,他还送了我一张专辑,说要和我邀歌。”

    可惜最后孔莹姜提前回国,与从前的朋友几乎都没有联系。约定好的歌,当然也没有写出来。

    最后的礼物都没能给他。

    宣茗低下头,她其实和死者没有那么熟。相比孔莹姜,她练习时间更短,到公司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参加101了,她对死者最深刻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个很努力、但运气不好的练习生。

    玄敏锡年纪比她大,但是因病没有赶上她之后的那一届101,在公司又蹉跎了几年,到二十岁的时候,才以新团队长的身份出道。

    出道之后,团体又被当年的选秀限定团完全压制,好多年才熬出头——

    那时宣茗已经回国很久,只是偶尔从新闻中看见,曾经的朋友因为音源销量成绩新高,而展开真心笑颜。

    孔莹姜轻声对她说,她记得敏锡是个很爱笑的人。

    “我进公司那年十四岁,全公司上下,就我一个中国练习生,语言不通,所以没有朋友。

    “练习生呢,忙着训练、争着出道,哪有空理一个新人?”

    宣茗笑笑,眉目疲倦,微带涩然。

    她境遇比孔莹姜好一点,进公司的时候,Maggie已经混得风生水起,能好好保护出身同一片水土的llia妹妹。

    “我那会儿跟前辈打招呼,想讨好讨好他们,都没人理我。只有敏锡,还给我回了一鞠躬。

    “来不及办饭卡,他就好心地借给我,到现在那顿饭钱我都没还他。”

    孔莹姜仰头,回忆太久,忍不住眼眶泛上点点泪光。

    “怎么……再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人走了呢?”

    灵堂由死者家人私下开设,并不对外公开,因而没有记者蹲守,只有来来往往吊唁的同僚。

    宣茗和孔莹姜一人一捧白花,放到死者棺椁旁边。

    死者父母尚在,还有弟弟妹妹在一旁低泣。室内氛围太压抑,首尔今天又是清寂的雨天,雨声砸落地面,好像人止不住的眼泪。

    她们到底也只是同僚,点头之交,亲自来灵堂吊唁过就已经足够,更多的,却是做不到了。

    死者妹妹送二人出门,孔莹姜语言生疏,笨拙地安慰着她。

    妹妹才十七八岁,当年打歌后台,敏锡曾经把她带进来参观过,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孔莹姜拍拍她手背,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和宣茗一起离开。

    从红岛到机场,两个多小时,起飞落地,又是两个小时。

    她们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赶到灵堂,但真正见到死者最后一面,陪他最后这段路,也不过十五分钟。

    人和人之间,要用几个月相识、几年相知,然后再经历几年分离,但到最后,告别的时间,只需凝成短短的十五分钟。

    从此生死两隔,再没有重逢的机会了。

    -

    当晚,练习大楼彻夜点灯。杭导紧急发布任务,两天后前二十名会有一场见面会,类似小型showcase,在杭州某个小场馆。

    因为淘汰到只剩前二十名,所以表演舞台人数需要做调整。

    比如《特邀嘉宾》淘汰的只剩李秋澄和周疏桐,这首歌当然不能再跳,他们俩只能分配到生存人数较多的组。

    因为《疯语者》全员生存,所以李秋澄补位《思凡》,而周疏桐补位《清明梦》。

    当天,是公演之外的第一次线下演出,因为没有过分精致的舞台打光,全开麦live现场原声直出,所以更能看清每一个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见面会结束以后,论坛再次被各种repo刷屏。

    之前二公发布“缺德repo”的那位国民制作人再度发功,全场二十个练习生,制作人大人一个个骂过去,几乎没人能在她一张好嘴下安全生存。

    【我天爷哟几位大仙,都淘汰掉八十个人了怎么还那么多丑货?唱不行跳不行长得也不行,你们的梦想是梦想,我的眼睛也是眼睛。】

    【《清明梦》除了谷小晖和周疏桐其他人都改行吧,最适合你们的工作不是爱豆是短视频喊麦。简而言之难听难听真难听!】

    【《疯语者》怎么也这么难听啊服了,你们几个舞担总共唱出几句声我请问呢?请几位加把油努把力赶紧练练唱歌吧,我不想以后消音视频只能用‘老公你说句话啊’挽尊了谢谢!】

    【《思凡》,唱得最好的是沈冠清,其次李秋澄。我天爷李秋澄那三脚猫的唱功居然都能排到第二,你们可想而知剩下几位有多菜哈!】

    制作人发布了一长串痛骂,终于到最后的时候手下留情,魔口佛心:

    【不过李秋澄还是美得很稳定,跳舞很美talking也很美,爱门面舞担的宝宝们有福了。】

    红岛保密严格,无论是混论坛的深度秀粉,还是凑热闹看正片的路人,都对已经录制完的三公排名不得而知。

    所有国民制作人紧张等待三顺排名的同时,红岛已经开始录制决赛任务曲发布。

    林琅再次走进大训练室。

    他环顾周围,感慨道:“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呢。”

    发布一公任务曲的时候,大训练室里乌泱泱的,全是人,吵得他头痛。然后一次又一次,人越来越少,从六十个、到三十五个,再到现在,只剩下二十人。

    两周之后,这二十个人,还有十一个人会被淘汰。

    最终的胜者,只有九个人。

    李秋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荒凉的不舍。

    他在红岛的这段时间,虽然到处都是摄像头,虽然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要戴着麦,但他依然没有什么成为艺人的实感。

    因为这里是一片封闭的桃花源。

    他不需要面对很多别的烦扰,利益纠葛、人际关系,他只要练舞、学唱歌就好了。

    可是这段身处桃源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未来也会走进泥沼、踏入染缸。李秋澄没那么自信,觉得自己能出淤泥而不染,又或者一夜飞升,在圈子里扎稳脚跟。

    每年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在这个圈子撞破头颅,真正出头的能有几个?大部分人,都在点头哈腰地谄媚,为了一首歌、为了一部剧的几个镜头。

    他想象了一下,如果他自己变成那样,他又是否能接受?

    现在的他不能给自己答案,他想,无聊庸俗,从来都不是一瞬间造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也许会在赶通告的哪一个瞬间,突然发现,我怎么这么俗不可耐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出道之后的每一刻,每一句歌词、每一个镜头、每一次综艺,都是削掉他灵气的一把刀。

    赚着赚着钱,他就变成了庸俗的大人。

    “决赛舞台一共有两首歌曲,每首歌将由十位练习生演绎。选曲规则,排名由低到高依次选择歌曲以及想要担当的part,也就是说,第一个选择歌曲part的练习生,是第二十名。”

    所有人的目光“刷”一下投向第二十名。

    “当然,规则不会这么简单。”林琅又笑道,“排名在前的练习生,进行歌曲选择时,可以覆盖掉排名在他之后的练习生的选择,也就是说,决赛公演任务曲,可以挤人抢part。”

    首先,从第二十名开始选择。

    也许是排名靠后的缘故,后几名的练习生选曲时都比较谨慎,没有人一上来就选择主唱、主rap这些part。

    “下面请第八名,梁嗣音练习生,选择你的决赛歌曲和part。”

    梁嗣音虽然名次掉得特别狠,但也不影响他犯艺人病。两条长腿一迈,大摇大摆地走向第一首歌《Fever》的主rap位置——

    然后挤掉了刚才选择这个part的练习生。

    接下来,谷小晖选了第二首歌《Blossom》的主唱位置。

    而第四名的沈冠清,将他从《Blossom》的主唱,挤到了副唱2。

    此时,《Blossom》已经满员。

    第三名的江凌选择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位置,《Fever》的副唱2。

    只剩第二名的周疏桐,与第一名的李秋澄还未选择。

    林琅看向队伍最前方:“接下来,第二名,周疏桐练习生,请做出你的选择。”

    周疏桐拿着自己的名牌,纠结、再纠结,还是走向了《Blossom》。

    他紧闭眼睛,大声喊:“对不起!冠清哥!”

    然后将沈冠清的名牌从主唱移开,踢到了《Fever》副唱5。

    现在,惟一的一个空位,是《Fever》副唱6,两句歌词,几乎没有什么part的位置。

    林琅:“最后,李秋澄练习生,请选择。”

    《Fever》rap段落更多,风格强烈,《Blossom》活力清新,旋律性更强。

    101系走到决赛夜,表演舞台已经不那么重要,毕竟当晚没几个人有空看舞台,几乎全在投票,临时改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李秋澄想: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要愧对自己。

    他走向选曲板,手上握着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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