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聚星传媒，梁嗣音练习生。”

    全场讶然。

    一时之间，没有人鼓掌，也没有欢呼。

    所有人都没想到，梁嗣音居然会下降得这么厉害。从二顺的第三名，直降到第八，转眼成了出道组卡位圈人选。

    李秋澄坐在梁嗣音旁边，也是讶异而担忧地看向他。

    但梁嗣音非常淡定，他系上西装纽扣，风度翩翩上台、说感言，没有一点点因为排名下降的失望神情。

    “嗣音为什么降这么快？”

    “2p吧，死忠不够。”

    “啊？影响这么大？”

    台下有人对梁嗣音的排名窃窃私语。

    也是在他的排名之后，气氛越来越紧张、压抑。

    谷小晖用了个不太恰当的形容，他低声和李秋澄说：“你看，像不像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秋澄恍恍惚惚。

    一顺的时候，他坐在二十一名，决赛圈之外的位置，看着梁嗣音走向金字塔最顶端。

    到了现在，居然是梁嗣音比他先上去。

    世事太无常，李秋澄微微涩然地低下头。

    他想，原来排名升高，也没有那么开心。

    紧接着，第七名公布时，林琅喊出了谷小晖的名字。

    李秋澄起初还没想到，谷小晖一直稳在第四第五的位置，怎么就突然掉到了第七名？

    他跟着众人鼓掌，眼神却疑惑地看向谷小晖。

    他们没有同组过，一公《玫瑰花道》的时候，甚至还是对手。

    可是李秋澄始终记得，在聚星训练的那段时间，他带着练习生练舞，很少有人听他的话，是谷小晖在背后撑着他、支持他，甚至为了他，出头和王齐对抗。

    李秋澄在节目里做了很多次小队长，但他心里的队长，一直是谷小晖。

    第六、第五名依次公布。

    李秋澄仍然坐在位置上。

    林琅停顿了一会儿，和现场导演确认大屏幕情况，随后再度举起话筒：

    “现在，公布第三次顺位发表，第一名的四位候选人。”

    片刻后，摄像头推近。江凌、沈冠清、李秋澄、周疏桐四名练习生的特写镜头出现在大屏上。

    前期大三角格局中，梁嗣音已经掉队，江凌沈冠清因为每一次公演都比较出彩，仍然稳在争C候选前列。而前期因为没镜头、没营销乏力的李秋澄，在几轮直拍相继高位，以及史诗级造谣霸凌虐粉事件后，彻底迎头赶上。周疏桐则颇有“万人次爱”的架势，在2p环节非常有利。

    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争C大屏那一刻，李秋澄甚至没什么实感。

    他一开始以为，三公到决赛这一轮，他能薅到一个卡位大屏已经是幸运。谁知转眼成了这样的境地，他居然真的成了节目组压不下去的那匹黑马。

    到这一刹那，他已经不甚在意名次。

    因为从未妄想过。

    “第四名的练习生，在概念评价中，担任组内ter的位置。”

    “恭喜立和传媒，沈冠清。”

    沈冠清从二顺第一，降到三顺第四，且票数并没有和第五名拉开差距，可见这一次上位圈之间厮杀得有多激烈。

    周疏桐惊讶地张大嘴巴，看向李秋澄：“不……不是，还没到我俩啊？”

    他们两个都是后期起势，本来就没对争C有多大指望，何况还是和一直稳在高位的江凌沈冠清争。

    然而现在双双进入前三，真是给前几年的祭天小甜歌组好生出了口气。

    林琅报到第三名的时候，不管是李秋澄，还是周疏桐或江凌，都已经做好了上台的准备。

    “第三名的练习生一共获得了三百四十七万九千八百十六票。”林琅顿了顿，“这位练习生，位置评价时，选的是Dance大类。”

    李秋澄与江凌二选一。

    周疏桐稳进前二。

    李秋澄提前在心里过了一遍感言，顺便对已经吓懵的周疏桐说了句：“恭喜啊，出人头地了。”

    周疏桐被天降好消息砸懵了脑袋，正傻乎乎地想和李秋澄聊天，林琅却并不给他喘息之机，紧接着说：

    “恭喜，第三名的训练生，江凌！”

    全场所有人——从台上到台下通通都站了起来，要么惊讶地捂嘴，要么吓得连脏话都直接说出口。

    “我去我去我去！太精彩了！”

    “什么啊啊江凌沈冠清全掉了！”

    “秋澄和疏桐争C？！不是你们这个节目好刺激啊！”

    每一步都让人想不到。

    李秋澄和周疏桐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懵，莫名其妙就站上了争C小圆台。周疏桐甚至连话筒都差点摔了。

    “疏桐练习生，看起来非常激动呢？”林琅问他。

    周疏桐声音颤抖：“因……因为从来没想过……我能排这么高……”

    林琅笑笑，转而问李秋澄：“秋澄练习生，从第一次顺位发表的二十一名，到现在站上第一名候选，有什么感触吗？”

    李秋澄相对周疏桐，更加冷静一点，尚且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然而，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能发现他握着话筒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从决赛圈之外，闯进了出道圈，然后，又坦坦荡荡地站在争C的小圆台。

    有什么感受呢？

    “还是很感谢愿意选择我的国民制作人，谢谢她们相信我、支持我，每次公演舞台都给了我特别特别好的回馈。”

    林琅又问：“秋澄练习生，是101几季以来，惟一一位三次公演全部全场第一的练习生。知道吗？网上有人说，你是下一个Camellia，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秋澄心尖一动，下意识去看林琅脸色。

    他很平静，仿佛只是机械性地念出了台本上的内容。

    那李秋澄也只需要程序性地回复台本就好。

    他丝毫不露怯，大大方方笑道：“llia老师是世纪偶像楷模，能和她相提并论，我已经特别幸运了。”

    林琅点点头，“希望你也能成为新世代的偶像模范。”

    外人看来，是非常好的祝福、非常高的评价，在李秋澄听来，却颇有深意。

    新世代偶像模范，当然要遵守偶像守则。第一条，就是要演好无情无欲的圣僧。

    李秋澄笑了笑，淡然接受。

    “《Youth101》第三次顺位发表，获得第一名的练习生是——”

    “恭喜，聚星传媒，李秋澄！”

    这回周疏桐反应比李秋澄更快，他过来狠狠摇着他的肩膀，不停重复“厉害死了厉害死了！”

    李秋澄最终票数四百五十万，而周疏桐以三十万票惜败。

    不算李秋澄因为公演附加的个人十五万票，他的票数也在周疏桐之上，第三轮顺位发表，他是堂堂正正、毋庸置疑的第一名。

    镜头紧跟在他身后，追随着他，从第一层台阶开始，慢慢向上走。

    走向出道圈，然后再往上，一层一层台阶，像抵达乐园的天梯。

    直到金字塔顶端，最大的沙发前，他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镜头、林琅、以及所有的练习生同僚，深深鞠躬。

    李秋澄走到今天，固然一路曲折，但现在，只有锐不可当。

    -

    当晚导师合作舞台试妆彩排，宣茗及时赶到，走进《阿芙洛狄忒》组休息室时，挂着温和笑颜：

    “听说小队长拿了第一名？坐金字塔最上面了？”

    李秋澄正在做妆造，不好意思低下头，但心里却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比起宣茗的战绩，他当然还差一点。Camellia纯素人出身，第一期的时候因为没有镜头，纯靠公式照够漂亮撑到了二十名，但后期舞台直拍一出，她上升的速度无人可挡。

    二顺时已经是断层第一名。

    李秋澄别说断层了，这次还和上次一样，第一到第八差距都没那么大，别人要反超他，也是随时有可能的事情。

    他拿过这一次的第一，本来就已经无愧自己，更是意外之喜。

    半小时后，李秋澄妆造完毕，准备去试服装。有关妆造的问题，是宣茗带着他们亲自和舞台制作团队商量的，其中的一些细节，也是宣茗亲自敲定的。

    比如李秋澄开场时要穿的那件外衫，宽松的袍子，绣银莲花纹样。

    他跟在宣茗身后，准备上台彩排。

    这是宣茗七年多以来，第一次重新化上舞台妆。

    她上一次作为偶像歌手站在舞台上，是七八年，限定团队重组的时候，之后她去拍摄《悬悬》，再然后，她就退圈了。

    李秋澄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激动吗？

    当然。宣茗退圈归来的第一个舞台，他居然配站在她身边，这件事情本身已经让他无比雀跃。

    可更多地，是惋惜。

    他看着宣茗的背影，如此光彩夺目，还没有上舞台，没有精致的打光、运镜，就已经让人挪不开眼。

    可是为什么，她要在二十一岁，那么年轻的时候，毅然离开舞台，如此决绝。

    二十一岁，很多人的偶像歌手事业才刚刚起步，但宣茗却走了，在她的巅峰时刻，在她最被人瞩目的刹那，主动走下神坛。

    李秋澄当然知道，宣茗不走这条路也会过得很好。但偶像歌手这一行没有了她，简直黯然失色。

    正当他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宣茗忽然回过头来。

    李秋澄一惊，立刻站直了身子。

    宣茗却笑笑，上下打量他，然后说：

    “特别特别漂亮，这一身很适合你。”

    李秋澄耳尖不由红了。

    他很想把宣茗对他的夸奖还给她，但是人多眼杂，他知道，不能给宣茗多找麻烦。

    于是只能沉默，中规中矩、恭恭敬敬地说：“谢谢老师。”

    宣茗神色如常，然而她却伸手，做了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只有站在她身后的李秋澄看见了。

    她捂住了麦。

    李秋澄微怔，不自觉跟着她动作，一把扯了麦线。

    宣茗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明天舞台结束，去一趟露台。

    “我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