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变

    北无歌与管事一起出了怜月楼的大门,还没走两步,忽地感觉有一个凉凉的东西扑上他的面颊,还带着点湿意。

    是雨。

    北无歌神情有些怔怔的,抬手抹掉那雨丝。他连更正式些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上了马车,一路直奔皇宫。

    戏怜出去送他,还在怜月楼门口,看马车飞驰,才垂下眸子进屋。回屋看到戏月,温声道:“阿姊,下雨了,多穿些罢。”

    戏月点点头,看着外面阴沉沉的云,忽地一阵心烦意乱,干脆闭上了眼。

    .

    雨来得又突然又急,不算长的路程,北无歌下马车时雨却已不小了。内侍早在那儿守着,见他下来慌忙给撑上伞,几人脚步匆匆地进了宫。

    北无歌这几日本就有些郁闷烦躁,何况这是突然被召进宫,也没什么好脸色。过了长廊,真正有权势的大太监见了他便松了一口气,又带着他往里走。北无歌这才抬了抬嘴角,袖中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递过去,话语里微微带了点热切地道:“公公……”

    都是宫内看破不说破的规矩,太监如何能不懂。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如往常那般收下北无歌递来的银子,却拿手推了回去,无奈道:“殿下,不是咱家不想告诉您,主要是这回……咱们当真不知道是为何啊。”

    北无歌眉头皱起,似乎有些发愁,银子又递了过去:“公公您可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怎会不知?”

    这两句奉承话总算让太监稍稍高兴了些。他想了想,还是接过银子,语气无奈地道:“殿下可别这样说,咱家哪算什么红人?

    北无歌面上笑着,心里却暗道虚伪。太监装模作样过后,才慢悠悠地叹了口气:“……要真是红人,也不至连陛下这回为何发怒都不知晓了。”

    “发怒?”

    “是啊。”太监擦掉脸上雨丝,又道,“午间,陛下去了……张皇后那寝宫,许是睹物思人,垂泪不止。没成想一会儿便大发雷霆,还杖毙了两个宫人,又让马上把太子殿下和您都叫过来,但也不说为何,我们这些人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呢。”

    北无歌跟着他转过一个弯,看着正殿前跪的那人,大吃一惊。

    北无钦?!

    文德帝平时有多器重、多喜欢北无钦,那是有目共睹的,而今日,竟是北无钦跪在大殿前,没有一个宫人敢为他撑伞。

    太监总算把人领到了地儿,松了口气,这才道:“那殿下……便先在这儿候着罢。陛下并没说什么时候让您二位进去。”

    北无歌接过宫人递来的伞,几乎气笑了。急急忙忙把他们叫过来,结果就在这儿晾着,也不知何时能被召见?

    他面上没露出不耐神色,只是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不远处跪得挺直的北无钦身上。

    北无钦明显也早就看到了他,但神色丝毫不变,连个余光也没赏给他。他刚到这儿便被太监通知文德帝要他跪在这儿等着,不过,即使跪,他也跪得挺拔,脊梁始终直着,神色淡然,不屑去看任何人。哪怕下了雨,哪怕雨势越来越大,打湿他的鬓发与衣摆,他也分毫未动。

    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如同跪了一棵松。

    北无歌倚在屋檐下,沉默地看着,脑中迅速思考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北无钦也是刚被叫来的,说明压根不是他触了文德帝的霉头。太监方才说文德帝是来了张皇后的寝宫睹物思人,然后不知为何便大发雷霆了。

    可是不应该啊。文德帝本来就时常去张皇后的寝宫,但每次去了都是红着眼睛出来,甚至十有八九还要赏赐亡妻留下的独子——也就是北无钦——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明明不可能有这种怒气冲冲要他跪在雨中的情况的啊……

    难道是因为文德帝刚刚杖毙的那两个小宫女?

    但区区宫女,如何又能连累到皇子头上?

    ……最重要的是,这事跟他北无歌又有什么关系?

    北无歌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就先不想了。雨下得更大了,北无歌看向不远处仍旧跪得笔直的北无钦。他整个人基本上已经湿透了,唇淡淡地抿着,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或经脖颈流入衣衫深处,或无声地浸湿他的衣襟。北无歌看着他,纠结一瞬要不要让人为他撑把伞,后来还是算了——毕竟这可是难得见北无钦这么狼狈,他这么多年居于北无钦之下,见到这副场景的确是有几分快意的。再者文德帝肯定也知道,却没让人为他打伞,如果他突然这么做了,万一那老不死的大发雷霆要他也跟着跪怎么办?

    北无歌这么想着,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方向倚,只等着文德帝什么时候正常了把他俩叫进去。

    ……但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下午。

    傍晚,天已黑了一半。雨倒是停了一会儿了,但眼下刮起了风,没人敢给二人送披风来。北无歌躲在一根柱子后,腿站得又麻又疼,还感觉风直往脑子里灌。他探头看向跪了一下午的北无钦,心中难得产生几分同情。

    全身湿得彻底的北无钦,又受大风吹着,更是连跪的姿势都没动过,双腿和膝盖该是最不好受的了,从此往后落下病根子也说不准。北无歌唏嘘着叹了口气,又把头缩了回去,心中第无数次骂了两句文德帝——老不死的抽什么风,你他娘的给我出外面淋雨吹风站一下午试试?

    他嘴皮子动了两下,殿门忽地发出声响,从里往外被人打开。

    “二位殿下久等——”大太监急忙从里出来,面上堆满假笑,“陛下宣二位进去。”

    北无歌心中火气早被折腾没了,他扭头看向北无钦,北无钦没什么表情,让小黄门搀着站了起来。黑暗中,他的手死死按在小黄门肩上,几乎站都站不稳,咳了几声开口想说什么,大太监却已转身:“陛下心情不佳,二位还请快些。”

    狐假虎威。北无歌心中骂了一句,活动了活动腿脚,跟他往里面走。北无钦抿了抿唇,也迈开腿。

    事实上,他双腿酸痛,还淌着不少雨水,别说走了,连站都痛不欲生。然而没办法,皇帝让你现在进你就必须现在进,迟上一会儿便是大不敬。他心中仍隐隐预感不妙,但只得让小黄门搀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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