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

    北无歌已经不止一次地邀众人去扬王府玩几日了。

    最开始几回他们还不太熟,戏月几乎是连话都没听完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去什么去,你们扬王府里是有千年的珍贵书画还是满屋的黄金白玉,值得我们去一趟?

    北无歌自然没好意思说阿姊啊这些东西你们怜月楼内也没有,只好安静闭嘴,识趣不提。

    只不过南国的冬日实在太漫长了,又无聊得很。君离艳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突然提议道:“无聊死了――我们找个时候去扬王殿下的府邸玩一趟怎么样?”

    话题跳得有点远,刚收拾好茶杯的戏怜手下一顿,抬头看向戏月。

    戏月也困,听着君离艳这句话,才稍微把头抬了抬,想也不想地赞同道:“这主意好!”

    于是下午北无歌来的时候便听戏怜说了这事,讶异片刻,笑得更灿烂了,一口答应。

    三日后,诚邀怜月楼众人――以及监介酒――去扬王府逛一圈。

    .

    三日后可是个好天气,众人是午后才去的。早上起不来,而且太冷了,做什么活动都不方便。况且北无歌说夜间还做了不少灯,挂好了等他们来看。

    冬日午后的街道上总算多了些人气,小商小贩挤在路边吆喝,口鼻中呼出的白气飘在头顶,看着挺可笑。君离艳看着对面卖糖葫芦的老头,见那老头也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

    这不稀奇。毕竟他们这么一大伙年轻男女,都打扮得端端正正,一起走在街上,不引人注目才怪,甚至已有人认出了戏月是谁。君离艳跑出几步到那老头跟前,买了几个糖葫芦,老头见客便笑,小心地把糖葫芦拿纸袋包好,递给了她:“姑娘拿好。”

    君离艳笑着,给了他一小粒碎银。的确只有小小一粒,但已够寻常人家半年的生活,老头吓得连连摆手不敢收,君离艳却是一塞到他手里便跑,身上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一晃一晃,像只撒欢的兔子。

    君离艳对谁都是这般,出手一贯阔绰,一贯便是“千金难买我乐意”。戏月见她回来挽住穆青哥,掩口玩笑道:“青哥儿啊,艳娘可不好养呢。”

    穆青哥笑着摇头,君离艳正给众人都递糖葫芦,听到戏月这句话便不依了,哼了一声,原本递给戏月的糖葫芦一转手便给了戏怜,还冲戏月做了个鬼脸。

    她随即便转头看戏怜一眼,随口道:“想什么呢,一脸愁容的。”

    戏怜一愣,这才回神接过糖葫芦:“啊,谢谢……没有,没想什么。”

    但其实是想了的。

    毕竟京城里挺多人都认识他们,此番他们大大方方的要去扬王府,她怕北无歌再挨文德帝一场骂。骂倒也还算轻的,若是顺带着对他有什么别的影响,得不偿失。

    这话她昨日刚对北无歌提过,不过北无歌的态度倒相当随意,满不在乎道:“管他呢,惹他生气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戏怜叹了口气,攥紧了君离艳给的糖葫芦。

    .

    众人走到扬王府那条街上刚好与监介酒碰了个面。监介酒早没了最初与他们打交道时那份拘谨,自在得很,接过阿喆递来的糖葫芦,道了声谢,相当自然地站进众人中间,说说笑笑,全然不像个贵公子。

    北无歌这边揣着手,亲自在扬王府门口站着。他左等右等,心里却没生出些不耐来,回头看看收拾好的扬王府,再一转头,便在街道口瞅到戏怜他们了。

    他眼睛一亮,第无数次整了整自己的服饰,然后笑容满面地看着众人一步步走近。

    戏月走在最前面,顿步依礼拱手:“扬王殿下万福啊。”

    “阿姊这是怎的?何必多礼?”北无歌连忙把她虚扶起来,打量着特意穿得漂漂亮亮的众人,因着众人都重视这次“游园”神色喜悦。他目光落在戏怜神上,见她妆容淡淡却精致万分,一身桃红平素绡,外面罩着云纹大袖袄,头上还戴着珠蕊海棠绢花,为素白的冬日增添了一抹极为亮丽的艳红。

    戏月穿着宝蓝色暗紫云纹团花锦衣,监介酒一身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外面还披了一件素面绸鹤氅,可谓隆重极了。戏月随手摸了一把门口的石狮子,仰头看着扬王府。朱红的大门,整齐的砖瓦,高高挂着的“扬王府”三字稍稍褪色,可仍旧气派。扬王府的下人跟在主人后头,围拥着众人进府。

    入门先是一个大庭院,东西两侧各有曲径,通向正院。两个亭台坐落于此,也是大红色,旁边是落完叶子的树。几人踩着石子砌成的小路向前走着,登入正院后,终于是房屋环围了。甬路相衔,粉墙环护,每一间房屋都顶着黛瓦,下端似乎镶了碎金,在阳光照射下显得富丽堂皇。白玉阶之上是暗红色的门,推开便进入了正室。扬王府的正室自然比怜月楼的好过百倍,栏窗都精雕细刻,竹椅上放着金银丝线织就的软垫,墙上挂着名家字画,鼎炉内燃的是一小截便要数两银子的上等香。戏月看得啧啧稀奇,道:“果真是个王爷,竟这般豪奢,我们普通人家哪见过这样的。”

    北无歌笑着请众人都入座,下人垂头屏息鱼贯而入,一一为众人将冒着热气的好茶呈上,轻着脚步退下。君离艳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讶然地看着北无歌,又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戏怜。戏怜脸上倒瞧不出神色,只因室内热乎些,脸上也多了红润,跟着戏月举起茶杯,对北无歌点点头,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不愧是日后要做当家主母的人,果然淡定啊淡定。君离艳叹了口气,也跟着喝了口茶。几人接着在正室闲话,不一会儿戏月就嫌拘了,说要出去凉快凉快。

    天寒地冻的,倒是确实凉快。众人都无所谓,起身出了门,在空旷的后园逛着。北无歌看着连片枯叶都不剩的树枝,无奈道:“若是夏日来便好了,到时候阿姊便知道我这园子有多漂亮了。”

    君离艳随口道:“明年夏天再来便是,花花草草又不会死。”

    北无歌笑道:“好,那便说好了。”

    几人逛到了晚饭的时辰,有下人来唤,这才又进了屋。屋内灯柱腾腾地亮着,却很少有什么烟,戏月瞧着不错,想着给穆青哥晚上读书用,问北无歌从哪里买的,北无歌哪会知道这些小事,转头看向管事。管事也很会做人,笑着拱手道:“回姑娘的话,这是宫里下来的赏,外面怕是买不到。晚间我让人给姑娘装些带走便是。”

    戏月有点失望,但还是拒绝道:“这哪行,我们可不白要人家的东西。”

    管事笑靥如花道:“姑娘与我家王爷往后不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来这么多规矩?姑娘只管拿便是,不够了随时再遣人来府上取。”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倒是让戏月没法推辞了。戏月对管事道了声谢,又总感觉是欠了他们扬王府什么似的,心里不得松快,暗暗想着日后给他们也送点什么来,暂时无话。另一边几个倒是聊得欢,君离艳笑得快岔了气,连热茶都不小心泼到了裙摆上。

    “哎呦!”四五个下人赶忙围上去问着烫着没,掉到地上的玉杯和茶水也被清理干净,君离艳何曾见过这么一群人的架势,吓得坐正了连连摆手,下人这才不放心地散了。膳房那边将饭菜端来,香气引人垂涎三尺,众人闹腾一下午也累了,便各都大快朵颐,小幺儿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戏怜吃饭只讲究七分饱,早早便放下碗筷,擦净了唇。她看着众人,又听得外面北无歌请来的戏娘一边弹琵琶一边低低地唱:“……燕俦莺侣今已就,何须一一苦追究。他们不识忧来不知愁,一双心意两相投——”

    戏怜一怔,品着那两句,心里又软又暖,当真希望他们几个能永远永远这么乐呵呵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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