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依依在舞台上兴奋尖叫，手舞足蹈。
愣是把萧启凌吓住了。
钰依依几步一鞠躬，连说道：“多谢虚皓上仙，多谢虚皓上仙，啊——！”
萧启凌轻咳一声，他拉住钰依依，道：“走吧。”
下一秒，天旋地转，蓝光充斥视野。
萧启凌动用移动仙术，带着钰玥玥瞬间移动到了通往荟萃殿主殿的千米御道下。
荟萃殿主殿位于仙界最顶端，它坐落于一块七彩祥云之上，巍峨耸立俯视整个仙宫。
一条通往荟萃殿主殿的千米御道腾空架起，直上云霄。两侧是白玉石阶梯，中间是精致的浮雕。
有人曾告诉钰依依，浮雕刻着第一任仙帝开创仙界的神话，上面有九龙戏珠、神鹿降福、凤凰涅槃以及天女祭舞……
萧启凌松开钰依依，接着说：“主殿有禁制，不能直接移动到上面。”他低声又念了一串咒，右手出现蓝光，脚底扬起风，吹起地上的尘土。
钰依依见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她挂住萧启凌的手臂，使劲地摇，道：“大人，不要抛下我！”
萧启凌收回仙力，迷惑道：“我何曾抛下你？”
“我不会飞行！”
“……”
钰依依松开萧启凌，萧启凌沉默几秒，笑了一下，他道：“那就这样吧。”
钰依依还未开口，萧启凌摁住她的肩膀，再次来了个瞬间移动。
这次的目的地就是主殿门口。
钰依依站在主殿门口，身前是黄金御座，身后是方才的千米御道。
萧启凌双手背后，走进主殿里。
钰依依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格外兴奋：“上仙，上仙，您刚才不是说主殿有禁制吗？”
萧启凌“嗯”了一下，笑道：“禁制是一回事，仙力强到可以无视禁制也是一回事。我起初只是想遵循规矩罢了。”
钰依依大彻大悟，看着萧启凌的眼神里吗满满是钦佩，她心里感慨：“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刚柔并济的人啊。”
萧启凌走到自己的席位上，他曲腿坐下，坐姿标致，腰背挺直。钰依依坐在旁边的蒲团上，两人共用一案几，一碟水果一套茶具。
钰依依拿起茶具开始泡茶。茶水咕噜的功夫，她笑道：“上仙，我泡茶能力可好了，给您露一手。”
萧启凌道：“你随便用。”
钰依依端正坐姿，继续道：“上仙，我叫钰依依，是仙侍，一直生活在仙界，比您小……”话停在这里，钰依依忽地记起她不记得自己的年龄。
萧启凌挑眉：“怎么不继续说了？”
钰依依道：“我不记得了。”
萧启凌道：“也罢，时间对于仙人而言只是一个概念，那是凡人珍惜的东西。”
“咕噜”一声，茶水泡好。钰依依用毛巾提起茶壶先给萧启凌倒上一杯，推到他面前。
萧启凌微敛眼睑，捏起茶杯，夸赞道：“很香！”
钰依依听此，开心极了，她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启凌，看他慢慢把茶杯送到嘴边，杯沿抵着唇瓣，迟迟未动。
钰依依：“？”她猛地一抬眸。
瞬间撞上了萧启凌那双淡金色的眸子，空灵深邃。他看着钰依依，若有所思。
钰依依道：“上仙您不喜欢这茶吗？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钰依依抹了把脸，什么也没有。
萧启凌收回目光，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钰依依马上倒满。
此时，昆仑上仙入席，萧启凌和他聊起来。老友叙旧，两人相谈甚欢。
大殿很快热闹拥挤起来，钰依依支着脑袋，望着陆陆续续前来赴宴的仙。
有人手执一把翠绿长笛，长笛末尾站着一只仙宠金丝猴；有人拿着一把百米高的六菱绢扇，入殿时缩小成针塞进耳中；有人支着把黑金长矛，长矛从底端捆着一圈圈红布条，那人身着甲胄，甲胄闪着五彩仙光……
仙子们身着华裳，手中一定要拿着点什么，持壶的、执扇的、捧盒的、抱着婴儿的、牵仙宠的等等。
真人们则不同，他们必须手拿法器，法器大相径庭。剑矛戈钺戟，折扇、长鞭等等。
钰依依看着他们出了神，眼底露出憧憬。曾几何时，她也想成为腾云驾雾，仙力无双的仙人，奈何仙力实在是低微，连最低的门槛都难以企及。
她虽处在仙界，却不算做仙人的行列，她最多算拥有仙力的凡人。
仙帝在阵阵锣鼓吹箫声中入场，扬袖坐在坐北朝南的御座上。他身后跟着的，是明秋上仙——沐渊。
相传，扶光陛下萧思远和明秋上仙沐渊乃竹马之交，两人生死与共，少年成名。至于两人是如何相识的，暂且无人知晓。
总之，无论历经多大波折，萧思远身后永远站着一个沐渊。
生辰宴正式开始。
舞女们踏着小碎步经常，在大殿中央随歌舞蹈。
萧启凌喝茶，吃水瓜，嗑瓜子，时不时偏头和其他上仙们聊上几句。
钰依依默不作声地旁听。上仙们几乎都在分享自己最近这几年在凡间如何游山玩水，如何修炼突破瓶颈，如何找道侣，还有人提起今年献给仙帝的礼物……
这是钰依依头次离八大上仙这么近。他们该笑笑，该吃吃，该喝喝，也没有其他仙侍口中那么难以接近，相反喜形于色。
生辰宴很快到了中场，大殿里的舞女们换了好几批。
钰依依不知为何想起了昨晚，她潜入萧启凌的识海，窥见他要和小妖共谋诡计。
钰依依忍不住上去旁敲侧击：“上仙，你……讨厌仙帝吗？”
萧启凌喝茶的手一滞，他奇道：“为何突然问这个？”
钰依依讪笑两声，道：“好奇……”
萧启凌道：“还行。”
钰依依“哦”了一声，接着问：“当年您走出漩涡妖洞，真的是仙帝的本命元气在保护您吗？”
钰依依原本还有点担忧，她不喜欢戳别人的痛处。可是现实出乎她所料。
萧启凌毫不在乎地应道：“是。”他沉吟几秒，补充一句：“不然我会死在里面。”
钰依依心中不免又出现一个疑问：“为什么当年要在荟萃殿里大发雷霆？”
当然，这话钰依依问不出口。
钰依依提起茶壶，欲给萧启凌添茶。
前方忽然出现一股骚乱。舞女们的尖叫起来，瓷具滚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钰依依和萧启凌同时看去。
御座上，仙帝被沐渊拦在身后，而沐渊的腹部插着一把小刀，鲜血顺着刀锋滚落。
刀上隐隐约约萦绕着紫色的光晕。
“啊——！”御座边的仙侍疯狂逃开，几乎所有人同时站起。
仙帝猛地抬掌拍在那名仙官的胸口。
仙官“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被弹飞几十米，身体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那名仙官肩膀脱臼，他倒在墙边哈哈狂笑起来，鲜血汩汩从口中涌出，落满衣襟：
“它说得没错！它说得没错！仙帝是个废物！是个废物！仙界正在被个废人统治，啊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笑声回荡在金殿里，仙官瞳孔猛瞪，满眼血丝，脸色苍白甚至泛着蓝光。
笑声戛然而止，他喉头一哽，一命呜呼。
钰依依惊恐地抬手捂住嘴，她第一时间瞥向萧启凌。
萧启凌若有所思地盯着墙角的那个行刺者，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坦然地可怕。
钰依依想起仙官口中的那个“他”。深藏在心底的某个预感浮现，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吧。”
沐渊已经被仙官带离现场。原本欢快喜乐的生辰宴登时变得一派混乱。
猜忌、焦虑、震惊的情绪在人群里发酵。钰依依听见周围人在悄悄讨论：
“一个上仙一个仙帝，竟然连杀气都察觉不出。”
“不会真如他所说，仙界要堕落了吧。”
“放屁，你怎么不知道那人是妖怪变的？”
“我之前就隐隐听说，仙帝一日不如一日。”
……
御座上，仙帝冷声道：“去看看。”
“是！”一名仙兵喝道，他跑到那名仙官身边，手掌拢聚仙力，把仙官全身上下探了个遍。
他站起来道：“报！此人身上没有妖族的气息。”
话音一落，大殿议论的声音骤然拔高。
大家兴许是感到不可思议，倘若明秋上仙不在场，方才，那仙官就行刺成功了。
非议疑惑的声音不可阻挡。
有仙人拍案而起，大声质问：“仙帝，你若是真如他所言，大可坦言于众。你身居高堂，肩负信赖，但若贪图享逸，就是对仙界的不负责。我们听从强者的统领！”
“对！给个解释！”
“为何一个仙官都能行刺成功？”
“你要我们如何是好？”
……
荟萃殿里，一句又一句质疑纷至沓来。前方，七位上仙默默不语，其中六位神色严肃。
独有一位若有似无地翘起唇角。
那人便是萧启凌。
“放肆——！”仙帝猛地一拍桌，金色的仙力登时铺开，如同水上波纹一圈连着一圈荡开。
“唔！”钰依依捂住胸口跪下来。舞女们、仙侍仙童们也纷纷跪下，仙宠呜咽颤抖。
仙帝厉声道：“胆敢再轻信或传播这些谣言，孤定将诛你九族，孤手上不缺这几条人命。”
无人出一言以复。
钰依依双膝跪地，仙帝的威压让她四肢颤抖。她抬起头看向那具血尸。
几个仙兵围着他，打算把他拖走。
钰依依心想：“为什么没有妖族的气息？这真的只是一场刺杀吗？那我昨夜所见的回忆又算什么？”
萧启凌把钰依依扶起来，他道：“没事吧。”钰依依摇摇头，看向萧启凌的眼神有点复杂。
萧启凌松开她，道：“我去看看。”
钰依依急道：“您要去哪？”萧启凌没有回，他自顾自走向尸体。
钰依依胡乱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条手链，戴在手腕上。心想：“先赌一把。”
下一秒，钰依依冲上去，圈住萧启凌的手臂，喊道：“上仙别走，我害怕！”
萧启凌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他用力甩臂，钰依依却扒得死死的，口中连喊“我害怕”。
萧启凌无奈，传音至钰依依脑海：“你待会不准靠近那个尸体。”
钰依依连连点头，她这才松手，眼下有点红。
两人走过去，此时仙兵正拖着尸体迎面走来。
萧启凌刚想出声让仙兵停下，余光瞥见身旁的少女“诶呀”一声失足朝前一跌，她手腕上的十色佛珠手链“嗡”地一断。
萧启凌来不及阻止。
十颗佛珠骨碌滚到尸体身上，佛珠“霹雳”亮起雷电。
霎时间，妖怪痛苦的尖叫响彻荟萃殿。
众仙震惊。
“果然是妖怪！”不知谁先打破沉寂。
所有人涌过去，对着尸体就是一顿仙术输出。
最终，一个满身焦黑的三寸小妖从仙官耳中爬出。它倒在地上，挣扎几下就一动不动了。他被烧得看不清五官，皮肤还在“滋滋”冒电。
钰依依猛地坐起来。
五秒后，她麻木地看向萧启凌，呼吸一滞。
萧启凌站在不远处，背手旁观着一切。他什么动作也没有，神情一如往常平和似水。有着遗世独立的高洁，仿佛他已经做好准备旁观世间冷暖。
仙人们叉住小妖的头颅，施电，施火，施水。反复确认他是否死透了。毕竟，妖族奸诈。
有仙质问萧启凌：“敢问虚皓上仙方才上去要做什么？”
萧启凌默了几秒，莞尔道：“确认他是不是那个欠债之人。”
仙人哼了一下，不再理会。
而后，有仙人环视全场，大声质问：
“到底是谁隐藏了妖气？”
“仙界有奸细！”
仙帝从御座上站起，他冷冷地看了所有人一眼，施令道：
“即日起，仙界封禁，直到找出奸细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