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只见京城主街道上,一大队骑兵踏雪而来,为首之人坐在高头骏马上,一袭盔甲衬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他的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眸子璀璨如寒星。

    城中百姓们纷纷避让出一条道来,都朝裴珩的方向探头看着,夹道欢迎,欢声喝彩,议论得热火朝天。

    “哎!这裴世子真是厉害啊,这才短短几个月啊,就大败叛军!”

    “谁说不是呢?京城世家公子诸多,像裴世子这样能文能武,凭自己真本事的,估且也就只有他这一位!”

    马背之上,裴珩目光清冷,神色无波,并未留意百姓们的那些夸赞,他好似对周身的一切都习以为常,只一夹马肚,扬鞭纵马,直往宫中赶。

    马车早早的避让在路旁,温芙在车窗缝隙中瞥见那道身影远去,心下不由松一口气。

    她前几日便知晓裴珩要归京了,前些日子圣上收到凉州大捷的喜报,得知裴珩不日便要凯旋归京后,原本特命了太子亲自出城迎接,百姓夹道欢迎,只是没想到裴珩竟比预计班师回朝的日子提前了三日。

    温芙也没想到今日出门会正好迎面碰上他回来。

    当初毕竟是趁他不在京城,瞒着他离开的国公府,以裴珩那霸道偏执的性子,温芙心里头十足有些害怕他回府知道她离开后,会再来纠缠她。

    耳畔源源不断地传来百姓们的议论声,马车内的温芙和沈墨怀彼此默契的没有再说话,狭小的空间内是一阵寂静的沉默。

    *

    裴珩先是去进宫觐见了圣上,将这五个多月以来有关于凉州平叛的战事情况一一禀告,随后才出了宫,翻身上马,一路纵马疾驰赶回国公府。

    离京将近半年,裴珩想她想得快要疯了,一打完胜战,便一路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

    按照之前的路程,他是要三日后才到的,可他思家心切,一路紧赶慢赶,愣是提前了三天回到了京城。

    就快要见到她了。

    也不知分开的这些日子,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此刻,她应该在和祖母他们守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等他回去罢?

    一想到她在等着自己,裴珩心里忍不住的加快跳动,他迎着呼啸的风雪,马鞭一挥,马儿当即加快奔跑的步伐,箭一般的向前冲去。

    然而,当他到了国公府,翻身下马,望向在府门口等候的一众家眷时,却并未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

    老夫人见他归来,连忙拄着拐杖上前相迎,握着孙儿的手说着些心疼他的话,其他人则频频夸赞着他如何英气沉稳,打战如何所向披靡。

    裴珩先向长辈们行了礼,随后再次在人群中一遍遍搜寻她的身影,久寻不到,他压下心里那丝不安,向老夫人询问道:“祖母,阿芙呢?她怎的没一起出来?”

    话一落地,只见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裴宁等几个小辈面面相觑,而后纷纷低着头,一句不敢多嘴。

    裴珩扫了一眼沉默低头的弟弟妹妹和府中下人们,旋即又将目光移至成国公和长公主身上,然他们二人却好似有些心虚一般,径直避开了他目光的注视。

    那种不安的感觉加重,裴珩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老夫人见他脸色骤然冷沉,并未直接去回答他的话,只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这一路骑马势必劳累,先回府坐下喝口热茶,歇息歇息再谈其他罢!”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裴珩的眼皮直跳,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彻底沉了下来。

    周身气氛沉默尴尬,没有人敢直接回答他的话。

    他心知再问也问不到答案,故而未再多废口舌,只冷着脸随着众人进了府,未去正厅坐下,直接告退,回了瑞禧院。

    雪越下越大,凛冽的寒风拍打在他冷峻深刻的五官,裴珩快步奔至瑞禧院门口,只见他临走前吩咐守在院门口的亲卫早已不知所踪。

    常嬷嬷和春桃夏竹听到声响,忙跑出来,惊怔的看着他。

    “世子!?”

    裴珩快步往里走,沉眉问:“夫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任谁都没有说话。

    裴珩仿佛从她们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可他不死心,仍旧在心里存着一丝希望。

    他走进屋内,期望着撩开帘子便能在里间看到她。

    即使面对的,不是见到他的喜悦,而是她一如既往对他冰冷的神色。

    然而事与愿违,里面空无一人。

    他掀开帐幔往里看,什么都没有!

    他抬眼环视四周,发现处处皆是规整干净,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他的脸色愈发的冷,仿佛凝固了一层冰霜,在这样的氛围下,整个院里的下人都站在外面低着头,心跳如擂鼓。

    裴珩寒着脸一步步走去衣橱,打开柜门。

    他的衣衫在,她的衣衫也在,只是,她素日常穿的那几件衣裳不见了。

    他又走去梳妆台,发现他曾经送她的那些珍贵首饰仍旧躺在冰冷的锦盒里,但她出嫁时带来的,平日常佩戴的那些素钗簪子却都不见了。

    裴珩的心骤然沉入谷底,他骨节分明的指骨攥紧锦盒,手背上青筋凸起,片刻后,只见他凝神压眉,声音森寒,重重一问,“夫人呢?她现在在何处?”

    春桃夏竹吓得脖子打梗,低着头不敢吱声,常嬷嬷则是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站出来,同裴珩一五一十的讲了他离开京城一个月后发生的事。

    得知真相后的裴珩,面若寒霜,紧抿着唇不语,片刻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迎着风雪,直往荣安堂方向而去。

    到了荣安堂,裴珩未待下人禀告,便直接进了内厅。

    成国公和长公主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般,提前让人备了热茶,见他进来,长公主只装作不知他来的目的,亲热道:“珩哥儿来了?外头风雪大,怎的不叫下人给你撑把伞?快、快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裴珩站着未动,他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压着满腔怒火,沉声质问道:“母亲为何这么做?为何……要赶走温氏?”

    长公主原本笑意洋溢的脸骤然一僵,她沉默片刻后,不满道:“珩儿说的哪里话?什么叫我赶走她?明明是她自己要走的,怎的还怪起母亲来了?”

    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变得无比紧张。

    成国公见状,忙站出来替自己妻子说话,“为父可作证,确实是那温氏自己一心要走的,不是你阿娘的错,说来此事也是我做主要替你休妻的,别去责怪你母亲了!”

    “父亲!”

    裴珩攥紧拳头,极力压抑自己,他脸色沉郁的看着成国公道:“父亲和母亲明知道儿子喜欢温氏,此生非她不可,为何要趁我不在时替我做主休妻?即便是如你们所说,是温氏自己想离开,那你们为何又不能等儿子自己回来后处理?”

    长公主和裴珩的母子关系本就紧张,她原是想让成国公同他好好谈这件事,不想再和儿子卷入争吵的,可此刻看到一向沉稳的儿子为了温氏那个女人这般失态的质问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由怒火中烧道:“她究竟有什么好?你要这般为她一次次违逆你的父母?你这般在意她,她却恨不得离你远远的,为了这样一个不在乎自己的女人,你值得吗?”

    成国公也语重心长道:“珩儿,这天下女人多得是,她出身低微,一介庶女,既不能生育,心也不在你身上,走了便走了,天下的好姑娘何其多,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且待为父日后替你找过更好的便是!你莫要执着了,好吗?”

    裴珩脸色一沉再沉,他双眼猩红,偏执道:“不好!”他抬眼看向成国公,又道:“父亲,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

    “你……”

    成国公和长公主气噎,夫妻两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他,才能让他不再对那温氏过分执着才好。

    恰在此时,老夫人身边的仆妇来传话,让裴珩去寿春堂一趟。

    到了寿春堂,老夫人也不绕弯子,只叹了一口气,直言劝道:“此事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瞒着你是我们不对,祖母也是后面才知晓的,已将你父亲母亲狠狠责骂过一顿!当日我本也想阻止,可你父亲已替你写好了休书给阿芙,却是来不及了!且……且后来阿芙主动来寿春堂找我,对我说了一些心里话,她说的那些话,也是让我放弃帮你挽回她的最大原因。”

    裴珩募然一僵,他沉寂了一下,问道:“她……她说了什么?”

    老夫人面露不忍,明知道会伤孙儿的心,却终究还是开了口:“她说同你在一起很痛苦,与其两人互相折磨,倒不如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若是强行绑在一起,她难免心情沉郁,之前已有郎中来替她瞧过,她已有心病成疾之兆,若天长日久郁郁寡欢下去,只怕会和她生母一样,没几年好活头,咱们先前本就对不起她,祖母又是女子,深知女子的不易,便心软放了她去。”

    裴珩沉默听完这番话,默默攥紧拳头,咬牙执拗道:“不,我不同意!休书不是我写的,那便算不得数!”

    老夫人深深叹一口气,劝道:“珩哥儿,算了罢!她心里没有你,便是强留在身边,结的也是苦果,你这又是何必?”

    裴珩一哑,静默半晌,而后猩红着双眼道:“祖母,孙儿离不开她,孙儿还想将她找回来……”

    见他如此执拗,老夫人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叹气道:“珩儿,来不及了,我听说她和那新科状元走得极近,如今已是打算谈婚论嫁了!”

    “谈婚……论嫁?”裴珩心下一震,顿时怔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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