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汤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瞬间将视线都投在了裴珩身上,纷纷惊讶于平日里看着清冷禁欲,冷静自持的国公府世子,私下里,竟也有重欲的一面。

    屋内气氛一时变得微妙,众人不约而同尴尬的沉默着,像裴宁这种未出阁的少女,甚至在听到府医的话后,羞红了脸。

    裴珩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几多尴尬,不由握拳抵唇,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最终还是老夫人见场面尴尬,干咳一声,随意寻了个借口,让几个小辈都先回去,只留下成国公和长公主两个长辈在场。

    将其他人遣散后,老夫人瞥了一眼帐幔之内的孙媳妇,又瞅了一眼面前体格高大的孙儿,也不禁老脸一红,后又肃着脸色骂道:“怎的如此犯浑?这般不知节制,若将你媳妇身子折腾坏了,日后出个好歹怎么办?”

    裴珩也知自己最近在床事上,对温芙是有些过分了,因而也未反驳,只沉默听训,末了,才应声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日后会注意的。”

    长公主立在一旁,听完二人对话,颇有些不悦道:“珩儿正值年轻,爷们有那方面需求也是正常的,这伺候夫君本就是她这个做妻子的责任,既然她这般没用,伺候不好,那咱们索性再给珩儿多纳几个妾分担便是,母亲怎的还斥起珩儿的不是来了。”

    老夫人闻言,无奈摇了摇头,对长公主这般冷心感到颇为不满,她忍着气劝解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裴珩望了一眼帐内朦胧的身影,也道:“母亲,儿子此生只要她一个,还望母亲日后都莫再提纳妾之事了。”

    “你……”长公主见自己儿子这般反驳自己,气得够呛,只觉自己儿子被温芙勾得失了心智了,一时间对躺在床上的儿媳感到极为不满。

    老夫人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长公主,长叹一声,忍不住劝解道:“前阵子我们才冤枉了珩哥儿媳妇,害她无故挨了戒尺又跪了一夜祠堂,心里遭受不少委屈,你为何不能放下成见,对她好一些,弥补一些伤害呢?且你明知道珩哥儿不愿纳妾,却偏要强塞,如今闹得这般不愉快,你何苦来哉?”

    长公主出身高贵,皇家尊宠长大,平日甚少有人当面说她的不是,老夫人从前也从未训过她,然近期却因为温芙,她接二连三被老夫人训斥,一向骄傲的长公主如何受得住,当下便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成国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方才一直未曾出声,此刻见妻子生气了,忙追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裴珩抱着温芙回了瑞禧院。两个时辰后,温芙醒来,从素心口中得知晕倒之后的事时,又是羞又是气,加上整个人颇为倦怠,只陡生厌倦之感,便也未再起身,只一直躺在榻上歇息。待入夜裴珩从净房洗漱出来,往床榻这边走过来时,温芙便故意朝里侧背对着他躺着,一时间连话都懒得与他说。

    好在裴珩还算是个人,当夜并未像平日一样,再对她说什么讽刺的话,也未再折腾她了,只不过仍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强势,非要从后头抱着她入眠,她起先挣脱了一次,他却很快又从身后贴上来,还覆在她耳边,嗓音低沉着威胁道:“你再乱动我可不保证只是抱着你睡觉了。”

    温芙一听,只觉自己方才心说他还算是个人说得太早了,他这人是越发霸道无耻了。她一时气极,阖上眼,只任由他抱着,再不说话。

    翌日开始,裴珩许是公务繁忙,连续好几日皆早出晚归,通常是她已上榻入睡了他才回来,因此两人虽日日同榻而眠,却是一日到头也说不上一句话,温芙自然是乐得不用面对他,横竖两人在一处,也只是吵架或冷战。

    这日傍晚,温芙刚用完膳,正坐在罗汉榻上。不多时,素心端来漱口茶,她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递至嘴边,只是她刚缀饮一口,一抬头就看见常嬷嬷撩了帘子走进来。

    只见常嬷嬷先是朝她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又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温芙手中微顿,放下茶盏,抬眸不解问道:“嬷嬷可是有事要说?”

    常嬷嬷见她主动问起,犹豫几瞬后便也开了口:“夫人恕罪,按理说我们做下人的,不该去管主子们的事,只是世子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难免为他说点好话。”

    常嬷嬷想到裴珩近些日子里眉宇间隐藏的沉郁,只继续道:“世子爷对夫人的真心,老奴是看在眼里的,平日里绫罗绸缎一匹匹任您挑,头面首饰一盒盒往这送,得了些个好东西什么的,也都事事先想着您。这几日每每忙到夜深了才回来,更是不管多晚多累都要向老奴询问下夫人您在家可有按时吃饭,心情如何,生怕您同他赌气不吃饭,生闷气,伤了自个儿身子。老奴想说,世子爷心里其实是很关心您的,只是他素来沉默寡言,感情之事不知怎么同您表达。老奴想着,若您能对他有一些好的回应就好了。”

    不说还好,一谈起裴珩,温芙就想到自己如今身处牢笼一般,行动失去自由,皆是拜他所赐,不由就心烦意乱起来,只冷冷道:“那些个绫罗绸缎,头面首饰我并不想要,是他非要强塞给我的。你说他深夜回来再累都要向你询问我的每日状况,我却觉得他与其说是关心我,倒不如说他是在监视我罢了。”

    “这……”常嬷嬷一时心惊,见她表情冷漠,生怕自己好心办坏事,只赶紧又道:“夫人不知,前几日有几个从凉州偷潜入京城的叛乱羌人,欲图刺杀圣上,咱们世子为了保护圣上,背上不慎挨了一刀,老奴听松青说世子背上好长一道疤痕,瞧着都触目惊心,可世子却私下吩咐我们不能跟您提此事。”

    闻言,温芙微怔,心道难怪这几日夜晚睡梦中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药香味。只不过想归想,温芙却并未心疼,只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冷漠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他以为我会担心吗?”

    房门外,已站在门口许久的裴珩,听着屋内的交谈声,神色冷峻,双目冷冽,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

    屋内,常嬷嬷听到温芙的话,颇有些为裴珩不平道:“夫人何苦说这些伤人的话,若是让世子爷听到了该有多伤心,无论如何,世子爷待您再真不过,就单说前几日家宴,您晕倒后,长公主借机说要做主为世子爷多纳几个妾室,可是世子当即为您驳了他母亲,还说只要您一个,气得长公主拂袖而去,世子他,一直是爱护着您的。”

    若不是长公主回去后大发脾气,底下人遭殃,她在荣安堂交好的婆子受了气来找她抱怨,她也不会知道。

    而温芙听到常嬷嬷这番话,却是冷笑一声,心道这确实是她那位婆母的作风。她想到自己自嫁进来后,她这位出身尊贵,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婆母便时常嫌弃她的出身,总是刻意为难她。不是在请安时故意晾着她,让她一站就是几个时辰,再就是因为一些小事罚她跪祠堂,亦或是恶意的在下人面前训斥她,将她世子夫人的脸面踩在脚下。且长公主一直致力于给裴珩纳妾,裴珩不愿纳,就将原因都归咎到她身上,说她是狐媚子,霸占着裴珩。

    思及至此,温芙越想越气闷,她不由又回想起前阵子被人冤枉时的委屈。她想到长公主和裴愉不问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她做了诅咒之事,而后怒气冲冲跑到祠堂指责她,怒扇她巴掌的场面,心中就不禁一阵郁气翻涌。且常嬷嬷说裴珩一直护着她,却不知他曾在张雪儿摔碎了她母亲的遗物后指责她度量小,说她故意为难张雪儿。还忘了当日天香楼着火时,作为夫君的他,冲进火场来不是去救她这位妻子,而是选择去救另外一个女人。更不知裴珩在她刚嫁进来时对她有多冷漠多鄙夷,而今看上去是待她有些情意了,但这些情意却不能抹去他和国公府那些人对她带来的伤害。

    且他的情意是霸道的,强势的,不尊重她的意愿和不顾她感受的。

    温芙只消想到往日种种,以及现下自己被他困在这一方院落里,失去了自由,她就觉得压抑难受,于是她恨声道:“那又如何,我稀罕他只要我一个吗?我恨不得他纳个十个八个的妾,懒得再看我一眼,将我休了才好。”

    话音刚落,忽听得房门巨响,似是被人一脚踹开的声音,屋内三人顿时吓了一跳,皆是朝着门口望去。

    只见裴珩今日不知为何提早回来了,此刻正神色冰冷的站在门口。温芙心头一跳,也不知他何时站在门外的,又听到了多少,指骨不由自主就攥紧了帕子。

    常嬷嬷见状,心知裴珩听了方才那些话少不了要冲温芙发作,只叹息一声,唤了一下素心,让她随自己出去。岂料素心护主心切不肯走,裴珩见她不动,当即怒喝一声:“滚出去!”

    素心被吓得瑟缩一下,看着姑爷阴沉的脸,最终只能满含担忧的随常嬷嬷默默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后,温芙见裴珩满脸霜寒之色,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正一步一步朝着她逼近,顿时唬得心头狂跳,下意识便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然男人却一把上前,重重掐住她的双肩,狠厉道:“怎么?就这么希望我纳妾?”

    温芙抿着唇,目光微别开,不去看他的眼神,只漠然道:“纳不纳妾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裴珩听她说这话,只觉胸腔内郁气翻涌,下一瞬,他恨恨的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自己,继而又突然冷笑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纳妾再休了你,好放你去找那沈墨怀双宿双飞?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且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听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放你走,你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裴珩一个人的女人!”说罢,温芙还来不及反应,就已被他攥住手腕,一路拖至卧房,推倒在了床榻上。

    男人覆身而上,眼神阴鸷,凶得出奇,用力的去吻她,同时大掌一路往下,去扯她腰间的系带。

    温芙伸手去推开他的胸膛,然他却直接把她的两只手举到了头顶。

    眼见挣脱无果,温芙索性偏过头不去看他。

    不多时,男人埋首在了她的颈窝处,呼吸也逐渐粗重了起来,温芙转而将双眼望向头顶晃动的帐幔,想着裴珩方才对她说的那番话时,心下不由就涌起几分绝望……

    翌日清晨

    许是裴珩背上受了伤的缘故,昨夜他只折腾了温芙一回就放过她了。待她醒来,裴珩已经起身去上朝了。

    待温芙起身净面洗漱,又用完早膳后,她便随意寻了个借口将常嬷嬷等人遣了出去,又照例让素心端来避子汤。

    待素心端来药,温芙毫不犹豫地从素心手里接过碗,又面不改色的将苦涩的药汁一口闷尽。

    苦涩的药味瞬间在口中蔓延,温芙从桌上的碟碗里捻起一颗蜜饯,含在嘴里,才压住苦味。

    院子里,常嬷嬷一边盯着下人们洒扫做事,一边伸着头往正房瞧。方才她看见素心神色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小碗,生了疑心,便有几分留意起来。

    当日傍晚,裴珩下值回来,先去了外书房处理公务。他端坐于书案之后,执笔批注,正写着,松青突然于门外扣了一下房门,禀告道:“爷,常嬷嬷来了。”

    常嬷嬷自来了瑞禧院后,裴珩让她每日都要寻时间同他汇报当日温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心情如何。故而裴珩并未觉得奇怪,他笔下未停,头也未抬,只一边书写,一边道:“进。”

    常嬷嬷进了屋,行了礼,见裴珩搁下笔等她禀告,突然有些犹豫起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今日后来查到的事,这么一想,她不禁欲言又止起来。

    裴珩见了,顿觉有异,便直接开口道:“可是夫人那今日发生了什么事?”

    常嬷嬷犹豫一番,才上前两步道:“世子爷,您要老奴留意夫人平日里所做的一切,老奴将此事记在心里,因而格外留心。今早您去上朝后,老奴瞧见素心那丫头躲着我们端给夫人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后来又偷偷摸摸的倒在了花圃底下埋着。老奴觉着有一些古怪,便趁人不注意,去花圃里挖了出来,才发现是一些药渣,于是便又去外头找大夫瞧了瞧,谁知……谁知……”

    “谁知什么?”

    常嬷嬷看着裴珩蹙起的剑眉,继续道:“谁知那大夫看了那药渣,说那药是一味让妇人怀不了孕的虎狼之药!俗称避子汤,说是只要行房后服用,就可以避免怀孕,只不过这药要比寻常的避子汤药性还要更烈一些,大夫说,若服用这药的时间长了,可能会伤身,致终身不孕也是有的。”

    常嬷嬷眼见裴珩神色越来越冷厉,说到最后,说话声音竟不自觉越说越小声。

    听完这番话,裴珩冷着脸,不敢相信,久久未语。良久,他才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常嬷嬷觑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目光沉沉,面若寒霜,一时间心中隐隐发怵,忙点头称是,行礼退出门去。

    裴珩思绪翻涌,心下生怒,静坐了良久,却没有立马去质问温芙,而是勉强平复了一下心绪,强压下怒意,直至处理完全部公务,才寒着一张俊脸,起身去了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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