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莫青安的眼皮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未十分清晰,耳边就传来一声尖叫,“二公子醒了!二公子醒了!”

    一群人马上涌到他身边,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母亲泪眼婆娑的脸庞。

    “娘。”莫青安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安儿你可算醒了,娘都要被你吓死了。”莫夫人说着便拿手帕去擦脸上的泪痕。

    “青安你现在觉得如何,快去把郭太医宋太医都叫来。”

    莫修竹的声音传入莫青安的耳中,莫青安微微侧头,看到父亲担忧焦虑地站在床边。

    “爹。”莫青安的脑子迅速转着,他记起那晚在城外遇到刺客,突然挣扎着想坐起来,胸口的剧痛让他又重重摔下。

    “青安你这是做什么,你受了伤要好好休养。”莫修竹心疼地按着他的肩膀。

    “我们遇到了刺客,他们是冲着出阳王来的,出阳王怎么样了?”

    “王爷没事,他没你伤的重,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莫青安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好什么,你也顾着些自己,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你有什么不测岂不是要了我的老命?”莫夫人半是埋怨半是后怕地说。

    “知道了娘。”莫青安挤出个笑容。

    郭太医等人这时一齐走了进来,众人忙让开地方,郭太医把了脉又俯身查看一番伤势对众人道,“公子没有大碍,还是按着我的方子给公子服药便是,伤口每日换两次药,半月内不要碰水,过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多谢郭太医费心,谢各位太医费心。”莫修竹客气地感谢。

    “将军言重,过几日我再来看公子,皇上十分关切公子的伤势,眼下我等要回宫复命了。”

    “恭送几位太医。”

    陆练寻找莫青安有功,虽未官复原职却也得到了皇上的嘉许,他心情大好带着手下几人回家大饮特饮,几杯酒下肚各人纷纷开启了话匣子,恭维祝贺的话自是不必说。

    “这救人的到底是什么人,泼天富贵不要,偏要隐姓埋名。”

    “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是个无福之人,哪儿像咱们都尉大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几人又一起举杯要沾沾陆练的好运,陆练笑着说,“这都是兄弟们的功劳,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不过话说回来,我手下的人盘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线索,也许能找出真正救人的人。”

    此人话音一落众人都拿眼神让他别再说了,明明是恭贺陆练的场合说这话岂不是扫兴,反之陆练倒是十分有兴致,听了郭太医关于紫珠叶的话,他十分好奇什么人敢去落烟谷。

    “有什么线索说来听听。”陆练专注地盯着那人。

    “也不是什么线索,可能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事。”那人也识趣地不接话,想蒙混过关就算了。

    “不妨事,咱们兄弟闲聊罢了,你快些说。”陆练催促道。

    那人尴尬地放下酒杯,“就是在烟花巷盘查时,群芳院一个姑娘说前日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看见有人好像是从澧水中拖起个什么东西。”

    “什么人,是群芳院的人?”

    “不是,是旁边朱梦阁的人,但那个姑娘说看不太清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许是她眼花看错了。”

    “那有没有去朱梦阁查问?是不是他们的人?”

    “他们告诉我之后我原本打算去的,后来就听说莫公子已经找到了,这事就搁下了。”

    朱梦阁,陆练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其他人面面相觑都嫌那人话多,另一个急忙打哈哈道,“都尉大人不是要去朱梦阁吧?小心温柔乡里陷阱多。”

    众人都笑了起来,又有人道,“怪不得小侯爷隔三差五就要去,原来是被陷阱绊住了。”

    陆练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心里打算着去一探究竟。

    天快黑的时候陆练出了门,前年因为抓盗匪的缘故他曾经到过烟花巷,但是从未真正意义上逛过青楼。一来朝堂虽未严令官员不许狎妓,但大多数人品行清高不愿自毁名声,他也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二来他年幼时曾见过一个患花柳病的男人,那副恶心的模样他至今铭记于心。

    一走进烟花巷,浓浓的脂粉味香料味冲得他头昏脑涨,他扭头便想走,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匆匆闪过,他驻足一看竟真的是忠勇侯赵宁的独子,人称京城第一风流公子的赵正仕。

    赵正仕年方二十,才高八斗出口成章,一手水墨丹青出神入化,还写得一手飘逸沉着气势非凡的狂草,皇上对他赞不绝口还亲自要了一副他的字。常言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位小侯爷前年娶了许国舅的表侄女曹如,而他未娶妻前就已经纳了两个妾室,娶妻之后又将曹如的一个陪嫁丫头收了,还有跟在他身边的两个通房丫头,即便如此他还是时不时就来这烟花巷寻快活。

    陆练看着小侯爷走进了朱梦阁,他心里一动快步跟了上去。进到大堂里他环顾四周没发现小侯爷的身影,抬眼再一瞧二楼有个房间的门口站了两个人,正是方才跟在小侯爷身后的两人。

    “这位大爷瞧着眼生,是头回来吧,”红姑热情地迎了上去,“大爷是想喝点小酒还是听听小曲,琴萧舞乐我们这里的姑娘什么都会。”

    陆练有些嫌弃地退后一步,说了句我改日再来便匆匆离开,走到外面又拐进了群芳院。

    朱梦阁内,红灵倒了杯酒递到了赵正仕的嘴边,赵正仕握着她的手却没喝酒,看着她淤青还未散尽的脸,撩起她轻薄的衣袖,把脸贴在她的手臂上。

    “往常第二次见我的姑娘,皆是一副心惊胆颤的模样,我一说话她们就吓得瑟瑟发抖,你倒是与她们不同。”

    “我比她们年岁大些。”红灵说得风轻云淡。

    “她们是绽放的花朵,而你是熟透的果子,有人喜花,我却偏爱吃果。”赵正仕缓缓张嘴在红灵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下去。

    有那么一刻红灵觉得他真的想吃自己的肉,鲜血顺着他的嘴唇滴到了桌上,染红了淡绿的台布,仿佛一朵朵鲜红的花朵慢慢绽开。

    赵正仕松了口,将红灵手中的酒混着鲜血一饮而尽,“你知不知道你越是不挣扎不吭声,我便越觉得无趣。”

    “我不想有人听到。”

    “那我就试试你能忍到什么时候。”赵正仕一挥胳膊,桌子上的杯盘碗盏都摔到了地上,他俯身在地上看了一会儿,选了一块还比较趁手的碎片。

    “前日在表叔的园子里赏花,有一株十八学士(茶花)开得极好,表叔说每朵花上都有一百多片花瓣,我不信还亲自数了数,一共一百一十六片。”

    赵正仕抓着红灵的肩膀把她按在了桌子上,又撕开她的衣服让她的后背展露无遗,“我看到那花就觉得与你十分般配,我原想着摘一朵送你,可表叔舍不得说是要给皇后娘娘的,好在我作画的本事还不错,我画下来送你可好?”

    红灵握紧双拳道,“好,多谢小侯爷赏赐。”

    冰凉的碎片划破肌肤的声音让红灵想起了母亲,母亲就是用一块瓷片割断了自己的脖子,母亲曾经不止一次跟她说让她好好活着,可母亲却那样决绝地自寻了断。

    红灵用力地咬着嘴唇,锥心的疼痛令她大汗淋漓,汗珠流到她的眼睛里,又刺激着双眼涌出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赵正仕终于停手了,他很满意自己这副作品,“你肌肤似雪,衬得这花愈发娇艳。”

    “谢…小侯爷…夸赞。”红灵仿佛虚脱一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赵正仕拉开一条门缝让外面的人拿一坛酒进来,红灵哆哆嗦嗦站起来,台布已经被她的汗湿透了。

    “真是太美了,可惜旁人瞧不见,真想带你出去游街。”赵正仕抱着酒坛走到红灵身后。

    “小侯爷喜欢便好。”红灵气若游丝,伤口的疼痛四肢的酸痛,还有…

    赵正仕打开酒坛顺着红灵的后背将一坛子酒倒了下去,红灵终是没能忍住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喊声。

    “血肉之躯,我就不信你能一言不发,”赵正仕笑了起来将空坛子摔在地上,“等我回去想想下次送一副什么画给你。”

    赵正仕的笑声越来越远,随后是红姑的惊呼声,红灵感觉到有人在触碰她的身体,但她已经筋疲力尽无法回应。

    傅谨依旧让人抬着进了将军府,莫青安半倚在床上看他被人抱来抱去,最终搁在自己床边,他刚笑了两声,却牵动了伤口又龇牙咧嘴起来。

    “活该,叫你取笑我。”傅谨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剩他们两个。

    “伤得这么重就该好好养着,我没事不用专门来看我。”

    “哪有你伤的重,我这都是皮外伤,你那两箭可都是冲着胸口去的,现在感觉如何了?”

    “没事,太医都说了静养便是。”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听你的语气像是盼着我有事,你想我怎么样?”

    问情城来了一位神医,苏葵花了重金才求得这么一颗药,而莫青安的救命恩人仿佛很轻易就解了毒,若不是他真的命这么好,也许他手里或者莫将军手里本来就是有解药的,那事情可复杂多了。

    莫青安看着傅谨,“你想什么呢半天都不说话。”

    傅谨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递给莫青安,“紫珠叶。”

    莫青安一听来了精神,急忙接过来闻了闻,“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你派人去落烟谷了?”

    “春来硬着头皮去的,都是为了找你的救命恩人。”傅谨突然直勾勾地盯着莫青安,令莫青安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

    “好好说话,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猜救你的肯定是个男人,不然以你莫公子的姿色哪有姑娘能不动心?”

    “你若不是王爷,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听你中气十足看来是真的没事了,你的恩人还真是不简单,我一定得帮你找到这个人,话说回来,你真的一直昏迷不醒?你再想想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

    莫青安摇摇头,“我醒来就回到将军府了,我若是有线索寻找救命恩人怎么会不告诉你们,我也想当面感谢他。”

    “我让春来去澧水两岸查了,凡是祖上三代有行医的都要查问,我还在落烟谷口安排了人日夜监视,”傅谨的目光落在莫青安手中的瓷瓶上,“我想他总归要去采紫珠叶,守他三五个月总能等到。”

    轻轻的叩门声传来,没等两人说话门便被推开,莫青鸢低着头走了进来。

    “见过王爷,”莫青鸢浅浅行个礼,“王爷的伤势如何了?”

    莫青安嘴角上扬,傅谨瞪他一眼,“好多了,劳烦莫小姐关心。”

    “那就好。”莫青鸢脸颊绯红。

    “你这人未免太见外了,叫什么莫小姐,叫鸢儿就好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莫青鸢伸出手是两个福袋,她把其中一个递给莫青安,“这是我给二哥求的平安符。”

    “那另一个呢?”莫青安已经猜到了故意打趣道。

    莫青鸢转身对着傅谨,“王爷,这是我给你求的,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你快收下,以后可不许你亏待鸢儿。”莫青安催促傅谨收下。

    莫青鸢的脸愈发红了,将福袋塞给傅谨就跑了出去,傅谨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置。

    “看在我拼命救你的份上,你就别拒人千里了,鸢儿是真心喜欢你,这世上一份真心何其珍贵。”

    “我是怕负了这份真心,到那时你非跟我拼命不行。”傅谨把福袋搁在床上,并不打算收下。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担心苏葵,我知道她在你身边多年对你也是一心一意,鸢儿会接纳她好好待她,鸢儿绝不会是拈酸吃醋的妒妇,你大可放心。”

    “所以你非要我做你妹夫?誓不罢休?”傅谨十分无奈。

    “我相信你,我只相信你。”

    傅谨叹口气,“好了好了,谁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禀告皇兄的。”

    莫青安激动地想跳起来,动作太大猛地扯到伤口,正在恢复的伤口又渗出丝丝血迹。

    “你能不能小心点,这紫珠叶还真派上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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