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月色高清,点点星光投射在澧水之上,河面上浮起粼粼金波,一行人踏着月色疾驰在澧水之侧,为首的是出阳王傅谨,他身侧是镇军大将军莫修竹的儿子莫青安,身后跟着春来以及王府其他的亲随。

    一团浓密的乌云突然出现在空中遮住了月亮,傅谨眼前一黑急忙勒马,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散落的马蹄声此起彼伏。

    “王爷,只怕要下雨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脚。”莫青安侧头看向傅谨,浓重的黑暗中只看到他腰间佩戴的一个荷包隐隐发着亮光。

    “下点雨怕什么,你这个人就是活得太细致。”傅谨下了马走到澧水旁,远眺着金光涌动的河面。

    “你非叫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你短?上次是谁在山里淋了雨高烧三日?”莫青安走到他身侧压低声音道,“也不知你哪来这么大的兴致,三天两头跑出来打猎,是该找个人管管你了。”

    “你这口气像极了皇兄,可我记得你比我还小一岁吧。”

    “你记得就好,你这样的年纪身边怎么能没人看管照顾呢?”

    乌云慢慢飘走,明亮的月光重新照射下来,傅谨白了莫青安一眼,“你又要给你妹妹说亲了。”

    “鸢儿才貌双全性情温和,求亲的人都快踏破我家门槛了,若不是她痴心与你,哪里轮得到你推三阻四。”

    “是是是,是我不知好歹,”傅谨回头朝亲随挥挥手,他们识趣地走远一些,“鸢儿的品行我自然知道,可你的父亲大人位高权重,开春之后皇兄隔三差五地身子不适,太子年幼,我若是与你家结了亲,只怕有人要猜忌我。”

    “你又推脱,我爹探过皇上的口风,皇上也是同意的。”

    “我说的不是皇兄,一个月前有人混进我府里想给我下毒,幸亏被春来发现,不然此刻我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莫青安吃惊地看着傅谨,“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禀告皇上了吗?他怎么说,有没有下旨彻查?”

    傅谨摇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当场就服毒自尽了,我以后小心些便是。”

    “你这话说的不妥,不把幕后黑手找出来你这样到处跑很危险,”莫青安警觉地四处张望,“我们赶紧回去。”

    “就知道不能告诉你,婆婆妈妈比姑娘还能念叨,我只盼着周家那位姑娘是个河东狮,这样你婚后才能阴阳调和。”

    “说正事呢你又胡扯什么。”

    “我也是跟你说正经的,周家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你爹当真要你信守承诺一直等下去?”

    “自然也不会一直等,我爹说明年再等一年,若还是找不到他们就要给我说亲了,倘若有一日他们出现,我爹会求皇上给周姑娘平妻的身份。”

    “姜还是老的辣,你爹想到十分周到,单看你长姊的婚事就能知道,你姐夫赵正君,他虽说是赵侯的侄子,可他父母双亡与赵侯来往也不甚密,你长姊嫁给他也不算攀附,可她嫁的若是赵侯独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快别提他,污了我的耳朵,若天下男子都像他一般只怕姑娘们都要去投河了,我倒是很羡慕皇上皇后如此情深似海,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你还叫我娶你妹妹,你知道我不可能只有她一个。”

    “你还肩负着给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呢,说来也怪,皇后自是端庄大气美貌过人,可宫里那些贵人妃子也都是拔尖儿的美人,皇上却夜夜宿在皇后宫里,膝下才只有一位太子,我听说就因着皇上对皇后的独宠,朝堂之上已经很多怨言了,都说自家的姑娘受了冷落委屈,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出宫算了。”

    “是啊,皇兄已经够烦恼了我就不给他添乱了,”傅谨突然脸色一变,“小心!”

    莫青安被傅谨一把推开,两人分开几步远,几支箭擦着他的身体飞了出去,他拔剑抵挡,只听叮当之声作响身前掉落了许多箭矢,而莫青安却没有成为攻击目标。

    傅谨的亲随闻声纷纷朝他们二人跑去,然而密密麻麻的飞箭却却比亲随的脚步快了许多,傅谨有些难以招架,“青安快走,他们是冲我来的!”

    莫青安朝着傅谨靠过去帮他抵挡,突然傅谨的身子一歪,他的肩膀和腿上各中了一箭,眼见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又朝着他们而来,莫青安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傅谨身前,箭头的冲力让他后退两步,原本在他身后的傅谨却没能撑住他,他脚下一空跌落进澧水之中。

    “青安!”

    天蒙蒙亮的时候小侯爷离开了朱梦阁,红姑和柳烟焦急地等了一夜,送走小侯爷后风一般地冲进了红灵的房间,还有十来个姐妹听说此事也一齐挤了进去,原本这间房是朱梦阁里最宽敞的,此刻十几个人站在房里却显得拥挤不堪。

    红灵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整理衣服,她眼角一瞥看到澧水边上有个人影,眨眼间她收回目光转过身。

    “红灵姐。”柳烟先红姑一步走了过去,待她走到跟前双眼瞪得又大又圆,手中绞着丝帕,朱嘴一抿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没事。”红灵抬手擦掉嘴角的一丝血痕,淡淡地安慰着。

    红姑这时也走到红灵跟前,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回头冲着众人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拿药。”

    几个站在最外面的姑娘转身就跑了出去,其他人便都围了上来,只见红灵额头两处大约是磕碰到的伤口,红红的脸颊还留着清晰的指印,脖颈上有一道带着血印的勒痕,肩膀上有许多触目惊心的咬痕,至于看不见的地方,红姑想替红灵好好检查一番,却不知会不会碰到伤处,也不敢伸手。

    “这个小侯爷下手也太重了,简直不把咱们当人看。”

    “就是,从前听小翠偷偷说过,没想到他竟这么不是人。”

    红姑回头左右开弓打了刚刚说话的两人,“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把你们丢进澧水喂鱼!”

    两个姑娘被打蒙了,互相看了一眼抿着嘴不敢再言语,先前去拿药的姑娘怀揣着瓶瓶罐罐跑了进来。

    “别站着了快躺下,我看看哪里还有伤。”红姑走到床边招呼红灵。

    “把药放下你们先出去吧。”

    “行了行了别杵着了,你们都出去,”红姑抬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回头对红灵说,“我必须留下。”

    “红姑我真的没事。”红灵说着走到床边坐下,嘴角微微扯动一下。

    “还说没事,你这性子就是天雷劈在身上也敢说自己没事,敢对我的姑娘下这样的狠手,若他不是顶着小侯爷的身份,我非叫人扒了他的皮。”红姑的眼神透着凶狠。

    “把药给我留下就行了。”

    “我知道有些伤你不想我看见,你先趴下,我只给你背上的伤涂些药,其他的你自己处理便是,”红姑见她还要拒绝,不容置疑地说,“就这样,没得商量。”

    红灵褪去衣服乖乖地趴在床上,红姑取了一瓶止血祛毒的药膏小心地给她涂抹,左思右想还是问了一句,“他有没有…”

    “没有。”

    “谢天谢地还好,”红姑说罢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真是糊涂了,你都这样了我还说好。”

    “我没事。”

    红姑叹息着摇摇头,“也不知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你若是听我的早早嫁了人也不会遭这番罪。”

    “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红姑。”

    红灵是红姑见过最特别的姑娘,九年前五王之乱在京城掀起混战,她的继母在逃亡路上嫌她碍事顺手将她卖给了红姑,红姑原本也嫌多带一个人麻烦,可红灵年方十四出落得实在漂亮,红姑便咬咬牙买下了。事后想想红灵大约是老天赐给她的福星,她年纪小却有一身好武艺,几年中她们多次遇险都是靠着红灵化险为夷。

    五年前战事平息红姑重操旧业开起这朱梦阁时红灵已经十八岁,生意稍稍稳定红姑就想把红灵嫁出去,可红灵却怎么都不愿意,还说习惯了和红姑在一起她们就如同亲人一般,红姑几番劝说都不了了之,她慢慢也放弃了。

    红灵有时帮着洗洗衣服做做饭,给姑娘们打扮梳头,她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了一些医术,姑娘们有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是她把脉开方,前年蓁蓁刚来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几乎都要过奈何桥了被她硬生生拽了回来,之后蓁蓁便拿她当亲姐姐一般。其他院子的姑娘有时有些难言的不适也找红灵帮着看看,她外冷内热不爱说话也是个守秘密的好对象。

    红姑把药瓶搁下给红灵披上衣服,“好了,其他的伤你自己处理,你不想我看见我就不看了。”

    红姑起身刚要离开,门被大力地推开,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冲到了床边。

    “红灵姐!”蓁蓁泪流满面。

    “你来做什么,李公子呢?”红姑有些恼,不论是什么人怠慢她的客人她都是不允许的。

    柳烟后一步迈进了屋子,“李公子走了,我拦不住蓁蓁,她一定要进来。”

    听到李公子已经离开红姑的脸色好了一些,“红灵需要休息,你别在这儿打扰她。”

    蓁蓁仿佛没听到红姑的声音,只泪眼婆娑地看着红灵,“姐姐你疼吗?”

    红灵摇摇头,“我没事。”

    “你什么时候都说没事,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事,我看着都要疼死了。”蓁蓁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红姑一把扯着蓁蓁的胳膊拽了起来,“你姐姐还没死呢,要你在这儿哭坟,真是晦气!”

    蓁蓁气鼓鼓泪汪汪地看着红姑,却也不敢回嘴,两人正僵着只听柳烟大叫一声,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不知道柳烟什么时候站在了窗边。

    “你又凑什么热闹!”红姑没好气瞪她一眼。

    “红姑你快来看,这下面好像有个人。”柳烟指着窗外急急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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