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看着迎亲队启程往宫里去,太师夫妇才揩着眼角扬起满意的笑折身招待宾客。

    蔡家本就得先帝眷顾,如今又出了个怀王妃的女儿,今后在京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就连许多年没怎么走动的人家这次也舔着脸上门道贺。

    谢漪澜亲自搀着蔡嘉懿行了册封礼,又目送她踏进那座尊贵的輅车,与有荣焉之际却生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目之所及的繁华富贵,却也是一座囚困一生的牢笼。

    她虽自诩皇亲国戚,但一直都觉得,皇宫,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趁着热闹,她默默地在王嬷嬷的搀扶下避着人想离开太师府往侯府去。

    也不知秋鹜今个晨起用没用她让小厨房准备的固元汤。

    她想的出神,刚走过前院的影壁,突然热闹的府院乍然安静下来,接着便是许多整齐的铁甲撞击声。

    这声音于她并不算陌生,早年公爹在军中时,有几次带着亲卫回府也是这种声音。

    回廊上大红的绸子被人粗鲁的扯下,御林军就这么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们口中高声说道,怀王谋逆,疑太师府有与之合谋的嫌疑,宫里派他们围住太师府,不准放任何人进出。

    此话一出,刚才还争着给太师倒酒祝贺的人顿时如惊弓之鸟,各自逃窜。

    热闹的太师府中重新上演了另外一种热闹。

    谢漪澜还算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下人先往后院退,以免被人误伤或是被人当了出头鸟。

    奈何她不找事,偏事要找她。

    将将看见前面被仆妇护着的宁静,正要唤她,却见她惊恐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并伸出手指着她,偏头和旁边一伙家丁打扮的人说着什么。

    那群人盯着她看了几眼,凶神恶煞般挤着周围的人往这边来。

    谢漪澜觉得不对劲,不像是太师府的仆从,宁静也像见鬼一样转眼就不见踪影。

    “别走了,咱们从偏院绕过去。”

    眼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谢漪澜心头漫上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没等她们绕过去,后面那群人竟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而来,把她们团团围住。

    当头那人粗声粗气地威胁她,只要跟他们走一趟,便不会伤害其他人的性命。

    侯府的主母身边都会有几个力气大且忠心的仆妇,她们拼着命想拦住这些人,让其他人带着谢漪澜快快逃出去。

    奈何仆妇们空有一身力气,并不能拦住这些武功高强的壮汉。

    谢漪澜还是被擒住了。

    她被人从后面拖着走,没有从侧门出去,也没有避着人。

    而是大摇大摆地从围府的那群御林军面前过,她面如死灰,只是强撑着侯府世子妃的场面,摆出几分自持的无畏和冷静。

    “老大,不是说这侯府的世子妃和太师府的夫人关系要好吗?怎么咱们随口一问,就什么都抖搂出来,还怕咱们找不到似的,专门指给咱们看。”

    出了太师府,这伙人沿着高墙拐进小巷,见没人追来领头的人松了口气,“你懂什么?主子可是说了,若是这蔡夫人不配合,咱们只要说如今怀王谋逆,势必牵扯太师和蔡府,这位蔡夫人自是知无不言。”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入耳中,起先那点茫然和害怕转为深深的愤怒。

    或许是愤怒宁静出卖了她,亦或许是替这么多年深厚的友情感到不值,谢漪澜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应该从新认识一下这位昔日的好友,如今的蔡夫人。

    掳她的人没有嚣张太久。

    安婉在府兵的护送下回了侯府,何氏让她把安秋鹜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想到安秋鹜一再救自己女儿于水火,她转身从内室拿出那柄久久不用的清风剑,点齐一队府兵出门救人去了。

    半路遇见刚从人群中挣扎出来往太师府而去护卫谢漪澜的府兵,两队汇在一处,在离太师府不远的巷子里与这群人碰了个正着。

    双方久战不下,何氏顾念谢漪澜的性命,不敢大开大合的拼杀。

    竟是让这位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子妃,几经‘易手’。

    幸好,最后一刻安虎带着人从天而降,才彻底结束了乱局。

    何氏多年没有用剑,难免有些生疏,一场酣战结束,犹自杵剑靠墙缓气。

    谢漪澜别扭地递过去一张锦帕,“擦擦吧。”

    两妯娌心平气和的这样相处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何氏也不客气,拿过来便用,“阿姐,多谢了。”她笑得轻快,称呼也就随心。

    才嫁进侯府时,两妯娌关系要好,一个持重温和的世家贵女,一个活泼跳脱的江湖女侠;两个截然不同性子的人,既然意外的合拍。

    私下便亲昵地称呼阿姐小妹。

    谢漪澜恍惚,待回过神来已经回了诚阳侯府。

    安婉亲切地挽着何氏往二房院里去,母女二人站在一块,从背影上看竟和安婉差不多一样身量。

    她记得早些年何氏可是比她还高出半头,不过十年,同住一府的人却变化如此之大。

    手背上附上几许暖意,是王嬷嬷。

    “世子妃,这是二夫人让老奴交给你的,说你那块帕子她用了,暂且用这块补上,等她让人清洗干净后再还给你。”

    是一方素净的棉帕,帕子有些许陈旧,但干净绵软,右下角绣了一个小小的云字。

    是了。

    下人们称呼她为二夫人,主子们叫她何氏。

    何云这个名字反而没有几个人记得。

    谢漪澜把帕子折好后收进袖中,看了眼二院的方向才道:“不知这次是个什么情形,等事情都结束了,请二夫人来万芳堂小坐。”

    伴着檐角的风铃声,她的脚步从未有过的轻快。

    ——

    安秋鹜落后半步跟在穆晋安身侧,行走在戒备森严的宫道上。

    后面有人拿手轻轻捅了她两下,递过来一张纸条。

    她展开快速看过去,忧心忡忡的心绪安定不少。

    穆晋安双眼正视前方,余光却从未从她身上挪开过。

    他不动神色地慢下来,与她几乎并肩而行。

    一行几十余人,并未有人关注到他二人有何不同,他索性用小指勾着她的指头,矮下半个头低声问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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