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

    好好活下去吧,代替爹娘。

    宋夷光脑海恢复了清明,原本合上的眼缓缓睁开,便隐约瞧见巷口一个人站着的陆倾泽。

    “你先自己挑断手筋脚筋吧。”身后的人说道。

    听了这话,宋夷光眉目间闪过了一丝迷茫。

    所以方才……方才陆倾泽的那声“好”,答应的是这个要求??

    “将军,不……”宋夷光张了张嘴,发出了声,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无力。

    陆倾泽心都提了起来,紧紧地盯着宋夷光的位置,生怕她出了什么差错。

    “闭嘴!”男子呵斥了宋夷光一声,原本抵着她脖子的剑更用力了些。

    锋利的剑刃刺破了她白皙的皮肤,渗出了些许鲜红。

    这时候,一个人牵着马走到了陆倾泽的身旁,道:“大人,快马到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跟过来的一名背着药箱年过半百的老者:“这位是咱们常州城医术最好的大夫。”

    “多谢。”陆倾泽微微颔首,“这位大夫如何称呼?”

    老者弯腰拱手道:“草民姓陈,见过镇南王。”

    “免礼。”

    在跟旁人说话的时候,陆倾泽的眼神也丝毫没有从宋夷光的身上移开。

    那男子似是有些不耐烦了,道:“陆倾泽,你倒是动手啊,你若是下不了手,便让你身边那人下手。”

    陆倾泽眯了眯眼,没有吭声。

    他身边那人则是惶恐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无措。

    宋夷光因失血过多,双唇都有些惨白。

    可她知道,要想活下去就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害了陆倾泽。

    这个要求……就算陆倾泽肯做,她也不会同意的。

    这样想着,她不动声色地忍着手心的疼痛,将手伸到腰间取出来一根簪子。

    这还是她收拾宅子时在母亲房中找到的东西,为了留个纪念这才带着的,没成想竟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她微微合上眼,暗自攥紧了手中的簪子,就连伤口的疼痛都不管了,血沾在了簪子上,原本陈旧的铜黄色被染得血红。

    娘,您一定要保佑女儿。

    再睁开眼,宋夷光眸色一凝,趁着男子对她丝毫没有防备,反握住簪子反手就往身后刺去。

    男子没料到宋夷光会突然发难,毫无防备,侧腰处被簪子刺了进去。

    可宋夷光毕竟是一个女子,力气本就不大,再加上受伤,力道更是小,所以刺得并不深。

    饶是如此,也让那男子痛呼一声,拽着宋夷光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宋夷光抓住机会就挣脱了那人,抬脚往巷口的位置跑。

    身后,那男子一把将那根簪子拔出来丢在了地上,提着剑气愤地就朝她追了过来。

    而在他身后的巷中,祁夜眼眸微眯,瞄准着他的位置,抬手轻轻一挥,朝着他使出了两枚飞刃。

    只听一道利刃刺破皮肤的闷声,那两枚飞刃都从后面贯穿了他的小腿。

    那人动作一滞,双腿瞬间疼痛不已,没了力气,借着惯性一下子就往前跪倒在地。

    祁夜射的位置可都是有讲究的,准头直接可以将他双腿的筋刺断,让他失去行走的能力。

    那人紧咬着牙关,扭头看向身后,随后试探着动了一下双腿,疼痛难忍,看样子他现在是站不起来了。

    站不起来也就意味着成为了瓮中捉鳖,任人宰割。

    他也没想到,明明自己就快成功了,就差一点点啊……

    宋夷光并不知晓后面的情况,她往前跑了两步便跑不动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她看着陆倾泽奋力冲向自己的样子笑了笑,身子无力地往前栽去。

    只不过迎接她的并不是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陆倾泽那结实有力的手臂。

    “快!大夫!”陆倾泽搂着怀里浑身是血的人儿,情绪濒临崩溃。

    方才还鲜活同他笑眼盈盈的姑娘此时看起来极其虚弱,唇色苍白,当真有一种摇摇欲坠的破碎感,让他既心疼又害怕。

    “主子恕罪,是属下来迟了,属下看此人极其警惕,便绕到后边的巷子里,这才费了些时间。”祁夜单膝跪地,低着头拱手道。

    陆倾泽此时哪有心思管这些,只是撕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布料,堵住了宋夷光左肩那还在流血的伤口。

    大夫也小跑着赶到,方才陆倾泽扑过去的那一刻当真是把他吓坏了。

    陆倾泽当时与宋夷光的距离并不近,能赶到接住她,便是因为他毫不顾忌自己会不会受伤,拼了命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最后便是直接在地上滑跪了一大段距离。

    大夫咽了咽口水,道:“大人,您的腿……”

    “先看她。”还未等大夫说完,陆倾泽就打断道。

    大夫点点头,看了一眼宋夷光左肩处的伤口,随后从药箱内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粉末洒在了伤口的位置。

    “大人,这位姑娘的伤口不深,并无性命之忧,草民现在只是给她用了止血的药物,更多的需寻一间房,让姑娘平躺着,草民有两个徒弟是女子,正好可以为姑娘更换衣物,处理伤势。”

    听见那句无性命之忧,陆倾泽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点点头,一把将宋夷光横抱了起来:“那便有劳了。”

    此时的宋夷光已经没了意识,陆倾泽抱着她走得很稳,怕马车颠簸,他甚至打算就这般自己将她一路抱回去。

    祁夜站起身,瞧见陆倾泽走路略微有些踉跄,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头:“主子还是受伤了。”

    萧竭叹了一口气:“这对主子来说算不了什么,战场上受的伤更多,你似乎还没见过主子那身上的疤吧。”

    不过,陆倾泽这般失态的样子,在他父母离去后,二人还是第一次见。

    ***

    翌日,窗外枝头上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声,扶光从窗缝照进屋子,将窗台上的那一盆绿植照得翠绿。

    软榻上,宋夷光小脸苍白,唇色瞧着比昨夜要好了许多,此时正沉沉的睡着。

    未几,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她迷茫地看着房梁,愣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想要坐起身。

    昏睡让她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一动便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趴在软榻边睡着的陆倾泽被这细碎的声音唤醒,瞧见宋夷光的动作,他连忙站起身来紧张地扶着她:“小心点,别扯到伤口了。”

    宋夷光眨了眨眼睛,顺着陆倾泽的动作坐起了身子,陆倾泽跑去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便跑过来坐在了软榻边。

    “渴了吧?喝点儿水。”

    这时她才有空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他眼下乌青,双眼通红,满是血丝,一看就是没睡好。

    “我自己来便是,将军快去歇息一下吧。”她笑了笑,说着便欲伸手接过杯子。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包上了厚厚一层纱布,根本没法拿杯子。

    陆倾泽固执地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你手上还有伤呢,我喂你便是。”

    宋夷光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依了他,任由着他将杯口递到自己嘴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再抬头时,她瞧见陆倾泽的眸子湿漉漉的,看起来似是在强忍着泪水。

    宋夷光愣住了:“将军……”

    陆倾泽垂下眸子,将杯子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沉默着。

    因为低着头,宋夷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出声道:“你吓死我了。”

    宋夷光睫毛微颤,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未几,陆倾泽抬头看着她,双目通红:“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怪我,否则你也不会受伤……”

    闻言,宋夷光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将军为何要这么说?若是没有将军,昭昭早被季琰报复死了。”

    “不……”陆倾泽摇了摇头,“若没有你,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什么?”宋夷光愣住了,看着陆倾泽的眸子闪了闪。

    陆倾泽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宋夷光:“昭昭,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记得什么?”宋夷光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但很快她便又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的大哥哥……他说的就是这个吗?

    陆倾泽开口道:“八年前我们见过,就在常州,你忘了吗?”

    说罢,陆倾泽紧紧地看着宋夷光,紧张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宋夷光睫毛微颤,张了张嘴,好一阵才出声道:“我……七年前病了一场,忘记了一些事情。”

    听了这话,陆倾泽蹙了蹙眉:“病了一场?我还以为是因为你那时年岁小,这才不记得我。”

    宋夷光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我们真的见过吗?说起来我前日梦见过小时候的事情,梦里有一个大哥哥,他会陪我玩,特别温柔,不过后来他走了。”

    “昭昭,那就是我,你所说的那个大哥哥是我。”陆倾泽急切地解释道。

    宋夷光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道:“我不记得了。”

    见状,陆倾泽沉默了一会儿,眸中满是失落,但很快他便强打起精神,笑着道:“无妨,不记得便罢了。”

    宋夷光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出声问道:“那将军能跟我讲讲吗?我们是怎么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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