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

    虞妺激动得连连磕头,感激涕零。

    看来官家是真的打算放过她了。

    她本就是常州人,只是前不久被季琰的人找到随后带回了京都,她不知晓季琰的目的,不知晓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只是告诉她,记住这些事情,然后去镇南王府闹就行了,演得好了便有极大的可能可以一跃成为镇南王妃。

    平日里这样的身份哪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能想的?可这毕竟是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因此季琰一说,她便答应了。

    但或许就是没有这个命吧,事情败露了,但好在帝后仁慈,并未降罪于她。

    永生不入京都而已,她本就是要回常州的,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这样想着,虞妺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盛王瞥了虞妺一眼,随后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季琰,厉声道:“老二,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心思,这就是诓骗,着罚你三月俸银,于府内闭门思过三月,你可有异议?”

    季琰眯了眯眸子,丝毫没有犹豫:“儿臣领罚,谢父皇。”

    “嗯,行了,你们都退下吧。”说着,盛王摆了摆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放到了嘴边抿了一口。

    “是,儿臣告退。”

    “臣告退。”

    外边儿日头正好,空气也暖洋洋的,树荫处有些许扶光透过枝叶洒在了地面上,照亮了昆虫的那一方小天地。

    出了椒房殿还没走几步,虞妺身后就传来了季芫的声音:“虞妺,你随本公主来。”

    虞妺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看着越走越远的陆倾泽和季琰,心有不甘。

    但她没敢表露出来,在场的无论是谁,都是她开罪不起的。

    她依言转身走到了季芫的身边,随后跟着她来到了揽云宫。

    “殿下……”虞妺见季芫将她带回了这个宫殿,心下有些不安。

    “啧。”季芫很是不耐地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坐到了殿内的主位上,“怎么?父皇都说要放你离开了,本公主还能吃了你不成?”

    闻言,虞妺这才放下了心来,脸上的惧意都少了许多。

    “跪下。”季芫漫不经心地看着虞妺。

    虞妺愣了一下,不解道:“殿下这是……”

    “本公主叫你跪下,你敢不跪?”

    话音刚落,守在一旁的几个宫女纷纷上前压住了虞妺的肩膀,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后侧,只听砰的一声,她被迫跪在了季芫的面前,膝盖撞得生疼。

    “民女不敢,还请殿下恕罪!”

    “父皇和母后是不怪罪你,可你诓骗本公主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且就这么跪着,跪满四个时辰才许离开。”说罢,季芫冷哼一声,起身袖袍一挥便走出了殿门。

    虞妺紧抿着嘴唇抬眸看了一眼,殿内还有几名宫女在这儿,看样子就是专程来守着她的……

    过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待虞妺踉跄着出宫时,早已不见了季琰等人的踪影。

    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跪了太久了,膝盖很是红肿,且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赶着在天黑宫门下钥前出宫。

    临走时,季芫还专程过来警告了她一二,让她在明晚关城门前离开。

    其实这些虞妺也都知晓,她现在确实也走不动了,身上也没有盘缠。

    冤有头债有主,她是季琰的人给带来京都的,那么回常州的盘缠也合该由季琰来出才是。

    这样想着,虞妺勾了勾嘴角,四处打探了一番,最后忍着膝盖的疼痛来到了二皇子府的门前。

    费了一番口舌让门口的小厮进府去通报了一声,小厮这才过来将她请了进去。

    在这恢宏大气的府邸内走了一通,虞妺心底暗自感叹了一番,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季琰可是当朝的二皇子,这般有能耐的人,替她改名换姓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要能得季琰青睐,留在二皇子府哪怕是当个妾,也比在常州的日子要好过得多。

    思绪间,她便已经随着小厮来到了前厅。

    此时的前厅并没有人,小厮只是叫她在这里等候便先行离开了。

    虞妺毫不客气地在厅内转了一圈,想要留在二皇子府的想法也更加强烈,等了好一会儿,正门处才来了人,不过来的并不是二皇子。

    “你是?”虞妺皱了皱眉头,看向迎面走来的那衣着华贵的女子。

    杨千盈自顾自的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她勾了勾嘴角:“你认为本宫是谁?”

    闻言,虞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民女见过二皇子妃。”

    “说吧,父皇都说放你离开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杨千盈眼眸微眯,漫不经心地看着虞妺。

    “民女钦慕二殿下,所以……”

    杨千盈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方才她正跟季琰待在一起,也听闻了此事。

    得知虞妺找上门来之后,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此女是来讹银子的。

    季琰也并不想将精力放在与虞妺纠缠上,这才让杨千盈出面给足银子将她打发走。

    杨千盈也没说什么,准备好了银子过来了,谁知虞妺竟说出了钦慕季琰这种话。

    “所以,你想留下来?”杨千盈冷着脸,眸中闪着威胁的暗光。

    “是,民女什么都能做!一定能伺候好殿下和娘娘的!还望娘娘收留,民女只求一个名分。”虞妺起身跪在了前厅,那原本红肿的膝盖再一次疼得厉害。

    见状,杨千盈沉默了良久,随即轻笑一声,脸上带着嗜血般的笑意,幽幽道:“行啊,那你就永远留下来吧。”

    ……

    “将军,虞妺进了二皇子府,现在还未出来。”陆倾泽刚进府,祁夜跟在他身边禀报道。

    陆倾泽点点头,轻声道:“继续盯着,你注意些莫要露面,你先前就暴露了,季琰若是再见到你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属下明白。”祁夜拱了拱手,便飞身一跃攀上了围墙,翻了出去。

    “将军回来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声音,陆倾泽脚步一顿,转头望去,便见宋夷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正款款走来。

    宋夷光在陆倾泽身前站定,微微福身:“昭昭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陆倾泽摆了摆手,也不知怎的,在宫里与人虚与委蛇本是常态,这会儿见到宋夷光竟有了一丝疲惫感,心下也觉着有一处柔软被碰撞开来,“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二人来到前厅坐下,很快便有下人上了茶。

    未几,瞧着陆倾泽低头沉吟的样子,宋夷光眨了眨眼睛,出声道:“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愣了一下,摆手屏退了下人,才轻声道:“嗯,宋家的事……十有八九便与季琰有关,可他做事十分谨慎,我到现在都还未摸到他的证据。”

    “过了这么些年,想要找到证据确实不易。”宋夷光睫毛颤了颤,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找不到证据,那便引蛇出洞,抓住新的证据,让其自乱阵脚,再顺藤摸瓜,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闻言,陆倾泽眯了眯眸子,就这么看着宋夷光没有出声。

    见状,宋夷光朱唇微抿,低头道:“昭昭不过是说了一些浅薄的见解,上不得台面的,若是错了……”

    “不。”陆倾泽轻笑一声,“你很聪慧,这倒是我从未想过的思路。”

    “我太局限于当年的案子了,竟没想到过从当下入手,多谢你,昭昭。”

    宋夷光眸光闪了闪,看着陆倾泽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笑:“能帮上将军是昭昭的荣幸。”

    “嗯,此事我还得细细斟酌一番。”

    另一边,揽云宫。

    季芫自个儿躺在软榻上想了许久,想来想去,觉着季琰说的也不无道理。

    现在虞妺是解决了,那么宋夷光呢?她还待在陆倾泽的身边呢,得了陆倾泽的庇佑,哪怕是季琰说了一句陆倾泽都要护着。

    若是这样下去,陆倾泽怕是真的要被宋夷光勾了魂去,彻底忘了糖葫芦女娘了。

    可陆倾泽将宋夷光护得紧,明着要人定然是行不通的,得从暗地里瓦解,要让宋夷光自己愿意离开,还得让陆倾泽也愿意放她离开。

    这确实挺难的,季芫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一个计划的雏形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翌日,天晴。

    宋夷光今日破天荒的醒得早,在陆倾泽醒之前便起身了,她吩咐厨房早早的做好了早膳布在桌上。

    往常陆倾泽上朝忙,大多时候都是上完朝回来才用早膳的,那若是有其他的事儿耽误了回府,便一直要饿着了。

    她这会儿早些起身准备,也好让陆倾泽吃饱了上朝,否则长久下来胃定是会出问题的。

    将用膳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后,宋夷光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满足的笑容。

    她扭头看了一眼屏风内床榻的方向,见陆倾泽还没醒,便也就端了一根矮凳,自顾自的在软榻边坐了下来。

    到底还是起早了,她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地便趴在榻边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夷光感觉自己头顶的位置被碰了碰,她有些茫然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正对上了一双深邃含笑的眸子。

    “将军……将军醒了?”宋夷光眨了眨眼睛,连忙坐起了身子,抬眼看向陆倾泽。

    此时的陆倾泽已然正坐在软榻边,略微有些松垮的里衣经过一夜的时间有些凌乱,领口的位置露出了大片的肌肤。

    “嗯,你怎么趴在这儿睡?”

    宋夷光笑了笑:“昭昭今日醒得早,索性就起来先行准备好了早膳,将军用了早膳再去上朝吧。”

    闻言,陆倾泽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故作为难道:“我寻常都是先去上朝的。”

    “那若是下朝时临时有什么事儿耽搁了,将军不就得饿肚子了?”宋夷光连忙说道,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期待和笑意,就这般看着陆倾泽。

    陆倾泽哑然失笑,道:“好,那便不辜负你的一片苦心了。”

    说着,陆倾泽便站起了身,自顾自的拿起了一旁的朝服。

    宋夷光眼皮子跳了跳,连忙从陆倾泽手中将朝服给拿了过来,笑道:“昭昭替将军更衣吧。”

    陆倾泽眉眼间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不置可否。

    上朝的朝服很是繁琐,宋夷光将其一件一件穿在了陆倾泽的身上,随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整理着领口。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寻常夫妻也应当是如此吧?

    琴瑟和鸣,相互扶持。

    若是她与陆倾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宋夷光自行掐灭了。

    她时刻都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也没忘记陆倾泽的身份,这种想法此时都不该有。

    除非……翻案,脱离奴籍。

    “这都要走神?”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许是刚睡醒,嗓音略带些沙哑。

    宋夷光愣了一下,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笑道:“昭昭没睡醒,所以没什么精神,望将军莫怪。”

    “谁怪你了?”头顶上传来了一声轻笑,“那你是先陪我用膳,还是先去睡会儿?”

    闻言,宋夷光眨了眨眼睛,整理好陆倾泽腰间的大带后收回了手:“自是先陪将军用膳。”

    一顿饭结束,宋夷光将陆倾泽送到了府门前,这才回屋歇息。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是晌午,而陆倾泽还未回府。

    这倒是让宋夷光更加庆幸今日是让陆倾泽用了早膳再走的。

    在替宋夷光梳好妆后,绿萝轻声道:“姑娘,方才五公主身边的春桃来过。”

    “嗯?”宋夷光愣了一下,问道,“她来做什么?”

    “春桃说五公主请姑娘未时前往金水河赴约,说是还宴请了好些儿郎女娘,准备一同登船游湖呢。”绿萝如实说道。

    听了这话,宋夷光眯了眯眸子:“将军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未曾。”绿萝摇了摇头。

    季芫此人就是娇蛮任性了些,心肠并不坏,宋夷光很是不解,如何也不明白季芫为何还要请她去游湖。

    但她毕竟是当朝五公主,能请她去本就是她的荣幸,若是不去便是不给季芫面子,定会遭人诟病,还会彻底得罪了季芫。

    这样想着,宋夷光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给我打扮简单一些吧,莫要太张扬。”

    “是。”

    待到差不多要出门的时间,陆倾泽还是未归,宋夷光没有法子,只得独自一人出了门,请了府内的马车将她送到了金水河边。

    此时的金水河除了宋夷光外便是一些路人,并未见贵女们的身影。

    宋夷光耐着性子躲在树荫下等了一会儿,这才见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徐徐驶来。

    只是除了季芫外,另外几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宋夷光并未见过,而男子她便只看见了裴安一人。

    季芫竟会请裴安一个刚入仕的小官来?

    宋夷光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但也未曾在面上表露出来:“参见殿下。”

    “免礼,走吧。”季芫看了宋夷光一眼,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闻言,宋夷光愣了一下,问道:“就……没有旁人了吗?”

    季芫脚步一顿:“你还想要什么旁人?”

    宋夷光连忙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另外几名她不认识的女子都面面相觑,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这事儿确实怪,朝中这么多出身世家的显贵,季芫竟会只请裴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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