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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城往事(一)

    自江自珍白事后,宋儒猛地一头扎入工作,几乎没有休息。

    助理何晴看在眼里,心里叹气,江自珍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有听说,珍姐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了。何晴也难过,但到底和江自珍接触不多,难过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可是宋儒已经很多天没有合过眼了。

    何晴劝过,没劝动。

    请示过老总之后,在众人的见证下,何晴在宋儒的水里放了适量的安眠药,送到了宋儒的办公室。

    不多久,宋儒喝水睡着了;在公司另一个女孩子的帮助下,何晴把宋儒放到沙发躺好。

    何晴在旁边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守着。

    突然,宋儒像是做了噩梦,眉头深皱、口里呢喃、双手在空中扒拉着什么。

    何晴还来不及安抚,宋儒便惊醒了。

    她,已是泪流满面。

    “何晴,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宋儒梦到江自珍了。

    梦到,她在烈火里燃烧,她在烈火里挣扎。

    看到自己来,她在烈火里招手,在烈火里微笑。

    她招手像是迎来,也像是告别。

    隐忍的悲伤再也按耐不住,奔涌而来;宋儒在无人的办公室里,泣不成声。

    电话一直在响,宋儒整理了一下情绪,到底是接起了电话。

    对面是沈平安。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

    “你认识江华吗?阿珍有跟你提到过江华吗?”

    “不认识,他是谁?”

    “现在这个时候了,我希望关于阿珍的事情你不要再有任何隐瞒。”

    “沈平安,你有病吧。我和自珍是有些闺蜜间不可言说的秘密,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分不清轻重缓急……所以江华跟自珍有什么关系,你查到什么了?”

    沈平安停顿了一会儿,继续了下去:“阿珍每年都会通过红福更以红福的名义向这个江华定期汇款。”

    “红福?这不是那个你们经常义捐的公益组织吗?怎么,这件事你不知道?”

    “这方面的事情一般都是阿珍在负责,我也是在处理她的后事的时候,红福那边的负责人无意间说漏嘴,我追问之下才知道的。而且,这笔钱一直预存到了20年后。”

    “这确实很奇怪了,你有和警方那边说这么重要的信息吗?”

    “还没有。”

    “这件事情得查清楚,你那边有啥需要我帮忙的?”

    “好好休息、保重身体,阿珍还需要我们。”

    “好。”

    宋儒向老总请了两天假,老总爽快地批了,甚至还多批了一天带薪休假。

    回到家,宋儒强迫自己躺着床上,可能还残存着些安眠药的药力,不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打开手机一看,有一条沈平安的微信消息:晚上来我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详说。发送时间是下午四点。

    宋儒回了一条消息:才醒,半小时后到。

    半小时后,宋儒来到沈平安家里。

    苏烈也在。

    递给宋儒一杯水,沈平安开口道:“我和阿烈已经沟通过了,现在我们这边查到的关于江华的信息。”

    他的表情有点古怪:“阿珍十年前就红福以红福的名义向江华汇款。”

    “十年前?再加上之前说的二十年,一共三十年的钱啊,这江华究竟何方神圣?”

    沈平安递给宋儒一叠资料:“这是目前为止调查到的关于江华的所有资料。”

    宋儒翻开,静静阅读。

    看完,好半晌,宋儒才说话:“江华有个长女,叫‘江自珍’,还已故了?”

    “嗯。江华69岁,多年一直在建筑工地干活来养家。”

    “但是,自珍多年来的每一笔汇款都足够他们夫妻二人和次女稳定生活了。还有,你们相信这个同名是巧合吗?”

    “我和平安都觉得有点奇怪。在我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看到和江华长女和自珍同名,我就忍不住想多查点关于他长女的。但很奇怪,知情人对她都有点儿讳莫如深,不肯细说。据说她死在外地,尸骨都没能拿回来。而且这件事当年在江华老家闹得很大,但只能查出来一些零星的信息,就好像有人抹去了很多东西一样。”

    “沈平安,你怎么看?”宋儒看向沈平安。

    “我不相信巧合。

    因为巧合太多了:第一,她们同名;第二,你们可能不知道,阿珍上大学之前,一直待的那儿童福利院就是潭城的,而江华的老家就在潭城;第三,资料上说,那个江自珍已故于2008年。

    2008年对于阿珍来说,是一个很特别的年份。

    算算时间,那一年,阿珍8岁。你们知道的,阿珍从生下来就被抛弃了。之前听阿珍说起过,可能是因为年岁太小,加上一直没有一个稳定的生活,她关于童年的记忆是在太少。后来还是在潭城儿童福利院渐渐稳定下来后,才慢慢记事。

    阿珍曾笑着对我说‘她的人生开始于2008年’,之前我只当是年幼的她终于结束了漂泊无依的生活,现在想来,说不定这话更包含着为我等所不知的秘辛。”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沈平安有一丝疲惫,抬手揉了揉眉心。

    “苏烈,你再往深里挖挖吧。沈平安,我想去趟潭城。你要一起吗?”

    “早有此意。”

    宋儒向公司请了长假,沈平安交待好公司的事情,第二天就驱车去了潭城。

    苏烈留在南平主理大局。

    季秋的潭城气温已经降下来了。

    街上的行人大多穿着长袖长裤,只有少量的年轻人还穿着露腿露胳膊的衣服,看来不管哪个年代,年轻到底抗冻些。

    行人大多走的不急不慢,宋儒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与南平逼死人的快节奏截然不同的、独属于小城市惬意悠然的慢。

    所以,风风火火快节奏的宋儒和沈平安显得与潭城格格不入。正事当头,两人都没有过多的理会小城风味。

    他们二人来潭城已经有几天了,好不容易联系上已经退休的当年潭城儿童福利院院长,不敢有丝毫耽搁,买了些礼品就登门拜访了。

    院长是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却精神矍铄的70多岁的老太太,可能是笑的太多的缘故,老太太眼角笑纹很多也很深,又因这笑纹,显得老太太越发和蔼慈祥。

    “江自珍呐,那孩子我有印象。一个小小人,脑袋仿佛装了天大的事,少年老成说的就是她……你们是那孩子的丈夫和闺蜜?怎么江自珍不自己来看看我啊,咋啦,忘记我这个老婆子啦。”

    “院长,您误会了,不是阿珍不想来,实在是…实在是阿珍来不了了”,沈平安垂眸,掩过心里的难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阿珍她…她走了……”

    看到这两人神色哀伤,又说话吞吐的样子,院长心里便有了不好预感。

    果然,果然呐!

    “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呢?你们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自己带着长大的孩子,院长的眼眶里已满是泪花。

    沈平安哽咽着讲述完事情的经过,却忽略了江自珍死亡的惨烈,这就没必要告诉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了。

    “江自珍走的痛苦吗?”院长奶奶噙着眼泪问。

    “不痛苦的。”

    “你骗人,被人谋杀啊,怎么会不痛苦呢?江自珍这孩子最怕痛了,我可怜的孩子……”院长奶奶再也忍不住,竟像孩子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便一发不可收拾,引得剩下的两人也开始痛哭。三人围坐一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院长的后辈担心院长的身体,来到书房,仔细宽慰几人,好半天才哭声渐息。

    江自珍是潭城市公安局送过来的,年轻的院长早已见惯,几乎每年公安局都会送来几个孩子。院长熟练地接过孩子,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江自珍的头,语气温柔地说:“以后呀,这里就是你的家啦。”

    心里却感觉有些奇怪,眼前的孩子看似乖巧,但更像是一种死灰般的木?院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不过是一个尚且8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呢。不过到底,院长此后还是上了心,默默地关注着这个奇怪的小家伙。

    福利院的孩子不算少,大的小的都有,像江自珍这般大的孩子也有几个,所以说,江自珍是不缺玩伴的。但院长每次看到江自珍,她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远方。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发现,年幼的江自珍看向远方的眼神如古井,无波。几次下来,院长这才确定自己当初的感觉没错,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却也对她越发疼惜。

    院长找了个机会,决定和江自珍谈谈。

    “阿珍呀,来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啦,有什么地方不习惯吗?”

    “这里,很好。”

    “那阿珍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吗?看你总是不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一个人待着。还是说有小朋友欺负你了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和院长说哦。”

    “小朋友,也很好。我没有,不开心。”

    确认了几遍江自珍说的是实话,院长叮嘱了一番就让她出去玩了。

    后来,院长去了一趟公安局找到送江自珍来的杨队,准备打听一下她原来的事。杨队是见到了,只是对此含糊其词,几次追问无果,院长便也放弃了。此中的隐情,或许牵连甚广,左右自己以后多多关注着那孩子就是了。

    “张院长,劳您多看顾江自珍了,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规矩在这,不能透露案情。只能说,她真是一个很可怜的孩子,哎。”

    “好的,我也明白您的意思了,不问了,我自会承担起作为一个院长的职责。”

    后来,在院长的努力下,江自珍身上的枯木之气散去,渐渐的恢复了些属于孩童的生气与活力。在她9岁这一年,江自珍看起来已经与普通小孩无异,被院长签着小手,背着漂亮的书包,送到学校,开始漫漫求学路。

    看着年迈的院长陷入回忆,沈平安和宋儒也不忍打扰,只是静静看着手里已经有些褪色的当年福利院的大合照。这是刚才,院长的孙女在书房才找到的。

    照片上的江自珍形容稚嫩,是沈、宋两人从未见过的模样,只能依稀从眉眼中看出几分成年的江自珍的样子。她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注视着前方,仿佛透过时间与空间跨越山河与他们对视着。

    宋儒又没忍住眼泪,静静地退到外面,回到车上,又掩面哭了一场。

    沈平安轻轻地摩挲着老照片,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张院长回过神来。

    “你们还想知道一些什么?”

    “院长,如您所言,儿时的阿珍可能与某个案件有牵连,导致她的性格有些孤僻。那之后呢?阿珍有和您提起过这些事情吗?”

    “没有。事实上,阿珍并不知道我和杨队见面的事,我没有再问她这些事,不忍心让她再回忆起曾经的痛苦。所以装作无所察觉,只是在潜移默化中给予她安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阿珍一直都很乖巧听话,从来都让人省心。只是有一次,天黑了她都还没回来,平常她都是放学就回来的。我们担心出了什么事,立即就报了警,然后就出去找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最后还是第二天中午杨队长打电话通知我们说人找到了。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那一次真的吓死人了。”

    “有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小伙子,你很敏锐嘛!这就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阿珍给我们和警察的说法是她迷路了。阿珍你也知道,她记忆向来不错,这条路又是她经常上下学的一条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了,怎么会迷路呢?而且那个时候阿珍已经十四还是十五来着,总之不是小娃娃了。关键是警察也信了这种说法。我便将所有的疑问压在了心底。”

    “院长,听您多次提起这个杨队长,他叫什么,您知道他住哪吗?我想去拜访一下。”

    院长赞许地看着他,心里感叹,阿珍这对象选的不错,很敏锐,到底天意弄人啊。她一直都觉得江自珍和警方都默契的瞒着她一些事情,既如此,她也不问。老啦,让年轻的去闹吧。

    “杨扶?。好多年前他就已经调走了,之后就和他没了联系。”

    沈平安和宋儒听到这个名字都愣了一下,旋即便恢复如常。

    又和院长聊了一些江自珍的往事,不知不觉间天就慢慢转黑了。

    该告辞了。

    院长看他不舍地放下老照片,叹了口气:“带走吧,于我也没什么用了,看到也是徒增伤悲。”

    沈平安千言万谢,朝着张院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们走吧,老婆子我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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