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汝友安

    天空的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老妈子端在青楼里,面对着梁晓声的质问,面色难看,支支吾吾,一副不知道该是如何说起的样子。

    梁晓声倒是不紧不慢地端起一杯茶,又喝了起来,萧桓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在她耳边小声问:“你不撑吗?”

    萧桓的声音在冬天里带着热气呼在梁晓声的耳朵上,梁晓声感到耳朵痒痒的自觉坐的远了些。

    她小声地说:“不撑。”

    萧桓没听清,便要往前靠,梁晓声见状直接用茶杯挡住,这时萧桓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和梁晓声说话已经靠得多近了。

    他尴尬地岔开话题,小声道:“这个老妈子绝对知道些什么。”

    梁晓声端着茶杯看着老妈子徐徐地喝了一口,点点头。

    青楼的老妈子坐在对面,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心道对面这两人说话也太明目张胆了,虽然他们压低了声音,但自己坐的那么近,一句话没少听见。

    她打量着梁晓声和萧桓,心道这俩人现在淡定自若,还那么明目张胆,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样子,而且伏姬确实已经在县衙了,想必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来自己这只是来求个证罢了。

    与其瞒着他们然后被带到县衙,不如老实交代,坦白从宽,真要是被带到县衙那里,对上张时臣,自己恐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那个大人折腾的。

    于是老妈子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虽说她现在徐娘半老,但到底是混迹风流场的人,依旧可以看得出她风韵犹存,饶是一个擦眼角的的动作,就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姿卓越。

    但萧桓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揉着脚踝道:“别磨磨唧唧的了,赶紧说吧,我还等着回去补个回笼觉。”

    老妈子见自己班可怜没用,只得老实交代起了伏姬的故事。

    伏姬是八年前入的青楼,那会的她年轻漂亮,还带有一些最难得的气质,就是小女儿家的娇羞,这是多年的青楼女子学不来的。

    大多数的青楼女子第一次进青楼时,多少都会反抗一些,解决的方式也自然简单,扒干净了找几个男人轮番收拾一顿,很快就听话了。

    但伏姬不同,她从一进来就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一开始是给老妈子省了不少心,还都夸她听话懂事好调教。

    后来他们发现伏姬之所以会在青楼里老老实实地,是因为有一个人会来看她。

    那个人就是王友才。

    老妈子记得很清楚,王友才第一次来青楼时,模样青涩,一看就是还没碰过女人就直接给扔青楼里来的那种。

    所以青楼里的姑娘都觉得他有意思,纷纷向他丢一些丝绢。

    老妈子说:“那个男子被人看见就红了,我们当时都很好奇他会选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梁晓声眉头微皱,她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所以他一来就选了伏姬?”

    老妈子点头:“是的,他直接指名道姓就是要伏姬,只是那个时候,伏姬正在接客,”

    “但是他就站在门口等,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我看他手心都要攥出血了,那个客人走了以后,他在外面等了两刻钟,直到伏姬整理好了衣服他才肯进去。”

    “他后来也常常来,每次都不动伏姬,就在那跟她说说话,我们一开始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后来才知道,伏姬被卖进青楼以前,就和王友才好了。”

    梁晓声问:“那你们可知那王友才就是清原王氏,名门贵族之子?”

    老妈子刚欲拿丝帕擦眼角,抬眸看见萧桓那个烦叨叨的脸,又讪讪地把手收回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梁晓声看着老妈子绞着手绢,沉思道:“你们老板有没有和王友才接触?”

    说话间,屋檐上的积雪滑下了一块,发出“吨”的一声,梁晓声淡淡的一声居然给老妈子吓得一哆嗦。

    她在青楼混迹多年,什么南来北往的人没见过,十几年下来就是个人精,她的老板前些日子因为那个叫仙乐散的东西还被抓了进去,而梁晓声眼下这般问,约摸是伏姬的这个老相好也是和仙乐散有关。

    一想到这个方面,再想到自己老板的下场,老妈子不敢有所隐瞒,于是实话道:“王友才确实跟我们老板见过,但至于他们俩说的什么,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活的也不能打听老板的私隐。”

    看这老妈子支支吾吾的样子,梁晓声也不打算过多为难,反正现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剩下的就等着张时臣找到伏姬了。

    千恩万谢地把这两位活佛送走了之后,老妈子自觉腿都软了。

    萧桓眼看着又要开始和梁晓声进行徒步,心里不情愿起来,脚底的树枝被他踩得嘎吱嘎吱作响,梁晓声回过头:“肖公子你这是累了?”

    萧桓在空气中无奈地踢了两脚。

    到了县衙门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萧桓揉着小腿说:“看样子张时臣是回来。”

    梁晓声脚步依旧轻快,“等会见到人时可别喊人家名字了。”

    萧桓愤愤点头道:“是是是,人家可是堂堂左都御史张大人,我一介白衣怎么能喊人家的名字呢。”

    话音刚落,张时臣就从院子里出来。

    张时臣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萧桓咳了一声,在梁晓声身后偷偷问:“他没听见吧。”

    梁晓声笑道:“听到又如何,你不是在夸他吗?”

    萧桓听后一时语塞。

    跟着张时臣进入院子之后,见孙恒文和仵作也都在那。

    孙恒文一如既往地哆嗦着。

    倒是那个仵作站在那,让梁晓声和萧桓心里有些发毛。

    “时臣哥,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梁晓声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打鼓,眼神忍不住的往那淡定自若的仵作身上瞄。

    张时臣注意到这一幕,解释道:“伏姬找到了,还活着。”

    这句话让梁晓声和萧桓松了一口气。

    仵作也注意到了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是走向前去做辑:“在下平日里就在这上值。”

    梁晓声略有尴尬地顿了一下,她继续道:“时臣哥,伏姬是怎么找到的?”

    张时臣淡淡道:“跟我来。”说罢便往衙里走去。

    萧桓跟上梁晓声,调侃着说:“梁姑娘倒不喊张大人了。”

    梁晓声语塞刚欲开口说话,萧桓就已走到前面了,不给她这个机会。

    县衙大堂内,伏姬哭哭滴滴地跪坐在地上,张时臣在高坐上面色森然,孙恒文兜着手站在一旁,萧桓和梁晓声坐在两侧,仵作在一个角落里淡然地看着话本子。

    张时臣找到伏姬时,她被困在山民挖的捕兽洞里。

    从被找到到现在,她就一直在哭,什么都问不出来。张时臣甚至将她直接绑了起来拴在马车后面,结果走了六七里后,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在来之前,梁晓声把从青楼老妈子那里得到的关于伏姬和王友才关系的事情说给了张时臣听。从张时臣的经验来看,伏姬眼下大有绝望自裁之意,刑罚是万万不可乱用的。

    眼下伏姬十分重要,万一有个好歹,唯一的线索也是断了。

    但现在整个县衙都是伏姬呜呜咽咽的哭声,张时臣捏着眉心,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

    萧桓想到还在牢里关着的青楼老板,于是道:“张,咳咳,张大人,青楼老板那里可得出什么东西吗?”

    张时臣在审讯青楼老板时,他承认自己给女尸用了仙乐散,也承认自己转送过仙乐散,但坚决臣给自己并不知道上头的人是谁,以及每次来送货品的神秘人。

    以及那张萧衡亲手写的信。

    关于梁晓声和萧桓在井下密室里看到的人,那个老板也坚持说那个人是自己,抓到的人供词也一样。

    虽然其中破绽颇多,但他们一口咬定,确实也审讯不出什么了。

    不过,安平县女尸一案一开始便是刑部压的,不难想刑部和仙乐散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可怎样找到这其中的联系,伏姬和王友才便是一个突破口。

    但她现在一直哭也不是办法,于是梁晓声站起来说:“张大人,我看现在天还早,伏姬也疲惫了,大家围在这反而吓到了她,不如这样,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一番可好。”

    听到梁晓声叫自己“张大人”的张时臣眼睛微微睁大,但很快归于一如既往地淡然,他明白梁晓声的用意。

    她把伏姬从现在这种极端压迫的环境下带到一个相对安全舒适的区域,那么伏姬自然也会对梁晓声产生亲切感。

    人在放松的情况下,秘密是最容易脱之于口的。

    梁晓声将伏姬带走后,张时臣注意到萧桓从一进来就在揉自己的腿。

    他冷声道:“肖公子这腿是怎么了?”

    萧桓扯了扯嘴角:“被野猪撞了。”

    张时臣听后无语起身便走,孙恒文跟在身后一边跑一边想现在这个雪天食物难寻,回头该提醒着上山的百姓提防着野山猪。

    伏姬屋内,梁晓声把她扶在床上,没有直接问她问题,而是先给她倒了杯热茶。

    伏姬握着茶碗,想到了梁晓声第一次来找自己时夸过自己那的茶叶好喝,眼眶一酸,豆大的泪水掉进杯子里,她好后悔,没有去见王友才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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