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汝友安

    第二日清晨,山鸡刚鸣,萧桓躺在床上,睡梦沉沉。

    木雕镂空纸窗一阵接着一阵地响,萧桓以为是风吹的,没管,翻了个身继续睡,窗户又响了起来,这下他睁开眼,向窗边走去。

    推开窗户,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客栈院子和树上挂着的雪反着光,萧桓将窗户关上时,窗户又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响。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桓把窗户猛然一推,伏姬血淋淋的脸倒挂在他的面前。

    “呼!”原来是一场梦。

    萧桓摸着黑从床上爬起来,点燃了屋内的油灯,他看了眼紧闭着的窗户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窗前用力一推,空空的窗外,什么都没有。

    他舒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伏姬现在住的地方夜里有张时臣的人,应该没什么人有机会伤害到她,但是,既然伏姬那里把守的人那么多,她又是如何能把消息传递给王家老夫人的。

    萧桓倒了一杯水喝下,然后想如果不是伏姬传的消息,那她为什么总是向院子里面去看?

    外面风声大了起来,萧桓越来越不安。

    他把衣物穿好,准备去看一看。

    经过昨天一事,张时臣对自己应该没有多大怀疑了,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下去,他但凡有些动作,梁晓声和仵作都不能在王家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那么顺利。

    还有王友才肚子里的小铁盒,看来李弗猜得没错,他真的和仙乐散有关系,只可惜王友才死了,他和仙乐散的联系该去哪里找?

    “咚咚咚”,门响了,萧桓向房门看去。

    萧桓问:“是谁?”

    紧接着梁晓声的声音响起来了:“肖公子,是我。”

    萧桓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道这个时辰梁晓声来找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把衣服着装整理一遍,把门打开,梁晓声挑着灯笼,头发有被风吹乱的痕迹。

    萧桓想到了梁晓声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就敢一个人跑到那个偏远的女尸院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又是自己偷偷跑哪里去了。

    萧桓看着梁晓声衣领上那片落叶问道:“梁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边说边把门推开,让梁晓声进屋。

    梁晓声挑着灯笼进去,注意到了屋子里的窗户还是打开的,于是道:“肖公子还真是不怕冷。”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开开窗子清醒一番。”说着萧桓便走过去把窗户合上,“梁姑娘这么晚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

    梁晓声顿了顿开口:“昨夜从王友才肚子里拿到仙乐散后我便在想,现在但凡跟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人都和仙乐散有着不小的联系,所以你说,伏姬她真的只是吃了些仙乐散减缓痛苦吗?”

    萧桓看着梁晓声衣领上的叶子说:“梁姑娘和我想的一样,而且在王老夫人来县衙的时候,我注意到伏姬就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我们。”

    他边说边把梁晓声衣领上的落叶拿掉,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他做得有多自然。

    等落叶拿掉,他便对上了梁晓声略带诧异的目光。

    萧桓忽然语顿,“梁姑娘,实在是失礼了。”

    梁晓声轻轻地摸了一下衣领,道了句:“无碍,肖公子,你是说,是伏姬给王老夫人递的消息吗?”

    萧桓点头,“是有这个猜测。”

    他看着手中的枯叶又问道:“梁姑娘这是夜间出去了吗?”

    借着微弱的烛火下,他看着梁晓声的眼睛微微放大,但很快梁晓声又表情回归平淡:“披风从窗子掉下去了,可能是我下去捡的时候沾到的。”

    萧桓看着梁晓声垂下的眸子,心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擅长撒谎。

    “梁姑娘需要喝点热茶吗?”萧桓边说边从炉子上提下一壶热水,将从叶明焅那里拿来的茶叶放一些在陶瓷圆杯中,然后再用热水冲开后递给梁晓声。

    梁晓声看着手中的陶瓷圆杯里飘着的还没有散开的茶叶,“肖公子好像不是很爱饮茶?”

    说着她把掌心贴在杯子外面,夜里赶路受的寒现在感觉暖和多了。

    萧桓道:“觉得有些苦。”

    梁晓声点点头,喝了一口。

    “肖公子,你刚刚说伏姬一直在偷看我们?”

    萧桓:“是的,而且整个青楼里,掌心有朱砂痣的都死了,只剩她一个,而且我们那天去青楼的时候,别的房间都有客,只有她那空着,我们也只能从她那里查起,偏偏就发现了端倪,你不觉得现在的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梁晓声听后不语,她看着萧桓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沿着杯口滑动。

    屋内陷入了一场安静,只剩下炭火的声音在噼里啪啦地响。

    “肖公子,我们去看看伏姬吧。”梁晓声打破了沉默。

    萧桓看着一脸认真的梁晓声,窗户被风吹得一直响,“梁姑娘,你一直都是这么想到就去做的吗?”

    虽说萧桓自从那个梦里醒来后确实想现在就去看看,但是这话从梁晓声嘴里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再想到她衣领上的树叶,估计也是忽然想到什么自己跑去调查了。

    梁晓声听出萧桓这是在打趣自己,顿了顿然后正色道:“肖公子别打趣我来,人命关天,赶紧走吧。”

    安平县县衙聚集了很多官兵,一个个都拿着火把,一个官兵匆匆从里面跑出来正巧撞上了梁晓声从马车上走下来。

    火光把这一片都映得发红,这个官兵见到前方来人是梁晓声后惊喜道:“梁大人,我刚要去找您呢。”

    梁晓声看着这里吵吵嚷嚷,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了,不会是伏姬死了吧?”

    这几天接二连三地死人,让梁晓声有些后怕。

    官兵跟在梁晓声身后,听道她这么说后先是一诧异,然后跟着解释道:“不是的梁大人,伏姬没死,但是她跑了,御史大人正让我去找梁大人您呢。”

    伏姬跑了?梁晓声和萧桓互相看了一眼,难道真的是伏姬传递的消息,那么王老夫人会不会发现他们已经将王有才的尸体动过了?

    梁晓声和萧桓连忙加紧脚步往院子里走去,迎头张时臣从伏姬的屋子里走出来。

    “时臣哥,伏姬怎么跑了?”梁晓声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萧桓。

    张时臣凝眉看着赶来的两个人,开口道:“昨夜你和仵作从后门走后,肖公子便告诉了我伏姬在往院子里看的事情,今夜我也一直留意着,都不见房内有人出来。”

    梁晓声想王老夫人去看王友才尸体的时候,当时院子里的人都跟着进去了停尸房,于是她问张时臣:“时臣哥,从王老夫人走后,伏姬是否还在屋子内?”

    张时臣点头:“我找人去看过,她还是在的。”

    梁晓声感到奇怪:“那伏姬她是要怎么才能跑出去?”

    张时臣叹了口气,她应该是在如厕时,从旁边的树上翻出去的。

    萧桓打量着茅房旁边那棵不算矮的歪脖子树,“这伏姬攀爬能力倒是一流。”

    张时臣冷了他一眼:“肖公子你既然跟来了,就干点正事吧。”

    萧桓笑道:“好啊,张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张时臣看了眼梁晓声,对萧桓冷冷道:“想想怎么找人。”

    一个官兵赶来道:“大人,西侧山路,有脚印,看样子是个女人的。”

    张时臣立马吩咐道:“留下几个人在这看着,其他人跟我走。”

    在明晃晃的火光下,一众人马在张时臣的带领下朝着西侧出发。

    梁晓声见萧桓看着那棵歪脖子树出神。

    “肖公子,怎么了?”

    萧桓回头看向梁晓声:“我是在想这个张时臣他把我们喊来就让我们在这待着吗?”

    说罢,脸上顿时有些幽怨。

    梁晓声笑了,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萧桓和张时臣从见面开始就感觉俩人气场不对付。

    她以为萧桓是想跟着张时臣去结果没去心生不满,于是安慰道:“应该是伏姬刚跑了时候他一时没头绪,伏姬又是我们找来的,肯定是要和我们商量商量的,现在那边有了线索,我们跟去了反而拖他后腿,不如就在这帮他想想。”

    萧桓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看他有些,,,,”萧桓顿了顿,把不爽两个字咽了下去,改成了,“我看他有些忙,想帮忙而已。”

    梁晓声不拆穿他,跟着说:“那肖公子可真是善解人意。”

    这时萧桓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走向歪脖子树说:“你说伏姬为什么要跑,如果是她报的信,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就更不应该跑啊。”

    梁晓声心中也早有疑惑,眼下既然萧桓问了出来,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伏姬在看到王老夫人把王友才带走之后跑的,难道她和王老夫人带走王友才这件事有什么牵扯?”

    萧桓折了根枯树枝,道:“或者说,从她看到王老夫人开始她就要跑,而王老夫人带走王友才这件事只是加速了她的逃跑。”

    梁晓声:“这件事让她觉得逃走甚至比在县衙里要安全。”

    她想到了刚找到伏姬的时候,伏姬浑身颤抖的样子。

    萧桓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梁姑娘,你说伏姬一介青楼女子,要跑会跑到哪里去?她就算躲过了她想躲的人,她又该如何谋生?”

    梁晓声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她心想怎么每次有点头绪,这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她看着乌黑的天,风卷着她的头发,她就好像深陷在一个漩涡里,挣扎都是徒劳。

    让这一切都快点结束吧。

    让她快点知道老将军为何不让她提起安平县,让他知道老将军为何又和仙乐散扯上了关系,让她知道到底何时能找到真相。

    今夜里她本想循着记忆去找一找她和母亲居住过的地方,但等到了之后,发现周围已经大变了模样,

    她记得她所住的那块地方,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石头,但是却什么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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