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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颜时缘)

    番外二:五陵年少争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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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乐居里新出了个神仙般的人物,这是从来没有人期盼过的。

    起初仙乐居的妈妈并不想要这样的女子来,她说:“你看看,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仙乐居的妈妈虽然是贱籍,可是仙乐居可是个好地方好去处,她们看得开,什么良籍贱籍,只要能赚钱,在这人间享受极乐,哪里不是去处呢。她最看不上的,就是眼前这个腰板挺直,行事有序端庄,一点都不旁逸斜出的女子。

    模样是好看的,就是看起来最禁不起别人的取笑,放不下身段。

    这些在仙乐居都混不下去日子,吃不香的。

    赚不到钱,你来这仙乐居干什么?

    “叫什么名字?”仙乐居的妈妈都没正眼看着那打着哆嗦的女子,“一看你也不是这里的人,怎么要来到这都城,还要来这地方?”

    那女子没有说话,这更让人恼火了,哪里有求着人还这样的态度的。

    “不敢直面自己的名姓,你那样羞耻吗?”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如何能够面对那些来到仙乐居的客人的呢,都说了这人不适合这里。

    “我觉得姑娘不该来这里的,姑娘应该去找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去,告诉人家你的拜帖,成为官家的夫人,而不是这里的艺伎。”

    那女子被说了许多,也没有回嘴。她眼睛里的光芒灭掉了许多,她咬了咬牙,看着眼前这位百般刁难的妈妈,她开口道:“我想要一把琴。”

    “琴,什么琴?琵琶还是古琴,小小年纪你可以不要张口唬人啊,我可是见过太多你这样的人了,这年头能混口饭吃都不容易的,都是动了心思勾心斗角的。”

    “什么琴都可以,只要你们有的,都拿来。”

    这世间多的是这种说大话的人,仙乐居的妈妈实在看不起,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大话说出来倒是没什么,最可恨的是做不到的时候,说出口的人却又是低着头好似自己委屈一般。

    仙乐居的妈妈是个好人,她先让人拿出古琴来,让人递过去。这算是对这女子的尊重,看着高雅出身的人,总会有两把刷子,总不至于一出手的时候,就让人笑话吧。

    抚琴结束,在座的人都沉默了。仙乐居的妈妈没有说话,但是她招了招手,让仙乐居其中一位女子前来,与眼前的这位女子共同弹琴。

    这一回拿出来的是琵琶。

    仙乐居的妈妈神色有些缓和道:“姑娘若是能够赢过我们这里的人,那么我就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了姑娘。”

    琵琶声音轻柔,但是狠起来也是如有千军万马的。众人听了后,都说这女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并没什么狠劲,弹琴也是。一开始仙乐居的女子十分得意,越弹越起兴致,这可是人家每日都要做的功课。得意的目光算是挑衅,可是那女子一点都没慌张,反而是沉着应对。

    到后来,得意的人弹错了几个音,被乘胜追击。

    琵琶的声音越来越急切,本来低着头的女子忽然抬头,目光看向那有些忙乱,手上动作跟不上的人。她微微扬唇,手中的琵琶已经不是琵琶了,更像是一把武器,追着仙乐居的人弹奏,像是逼问。

    琴音终了,那女子也没有得意的神色,只是抱着琵琶,微微看向仙乐居的妈妈。

    高下立判,一切都有了结局。

    仙乐居的妈妈捂住了嘴巴,要知道,她挑选出来的女子可是按着头牌的规矩养着的。眼前的这女子赢了她这里的人物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养出来的人还不如一个外头不知道什么名号的人厉害。

    这传出去仙乐居的牌子还保不保得住了都不知道。但是方才她信誓旦旦开口说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人,不想要收了的,这时候再点头答应了,那多没面子呢。

    这时候,那女子开口道:“我叫颜时缘,妈妈,我无处可去了,您能不能行行好,收留我。”

    言辞那样恳切,没有人能够不答应的,有台阶当然要下来的。仙乐居的妈妈叹了口气,佯装自己勉强同意了的样子说道:“也行吧,但是你得按着这里的规矩来。”

    颜时缘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才笑了出来。这里的妈妈是个好人的,已经让她沐浴完毕,让她有了落脚的地方,还跟她说这里可以过上好日子。

    只是颜时缘放下手中的琵琶,跟着仙乐居的妈妈去的时候,方才的手下败将却过来,撞开了她的肩膀,冷眼看了颜时缘一眼。

    后来颜时缘才知道,与她对琴的女子,叫做春枝。

    在整个仙乐居,就没有人的琴能够比得过春枝的。颜时缘没有因为春枝的挑衅而觉得这个人很是讨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春枝,看着她懊恼地撇着嘴。颜时缘刚刚赢了春枝,她心中对春枝只有愧疚,但是她要留下来,要为了自己活着。她从心底里觉得,春枝是个不错的人,将来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颜时缘是有的,她对春枝的第一印象,是个有自己小性子的美人,若是颜时缘是个男子,也许会喜欢上春枝这样的人,娇艳得如同一朵欲滴的月季。

    只是可惜了,颜时缘并不是男子,她和春枝的遇见是宿命开的玩笑。那时候的颜时缘并不知道,正是她的出现,夺走了春枝本来该有的头牌艺伎的头衔。她那时候只是想着能不能够和春枝成为朋友,在这仙乐居里,相伴过日子。

    后来颜时缘的确和春枝相伴度过了人生中的一段岁月,只不过不是朋友,他们每天都在斗嘴吵闹。

    关于春枝和颜时缘到底谁是仙乐居的头牌艺伎,这个争论一直不休不止。有些时候颜时缘觉得春枝是讨厌自己的,但是有时候她又觉得春枝对自己和对旁人还是不一样的,春枝有时候也会关心颜时缘,给颜时缘一些小小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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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枝和颜时缘两人是需要到了一定的时日才能够出去见人的,仙乐居的妈妈给了她们练琴的时日。那是颜时缘最快乐的日子,每日晨起练功,一起吃饭,到了午后的时候悠扬的琴声而来,春枝总是会说:“颜时缘,我要和你比试两下。”

    颜时缘性子里也是不服输的,她当然要比试起来的。她起初并不知道春枝的性子,以为她不过是不服输,要赢过自己,而颜时缘想要每天有人搭理她一些,所以并不想让春枝赢。

    她就是比春枝厉害的,她怎么不能够赢?

    春枝输一两次,倒是没什么,只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说这春枝根本就不配当个头牌的艺伎。你看再输下去,我都能比得过春枝了。春枝听不得这种话,她冲过去就和她们打架的,抓头发的抓头发,对着脸直接就打过去,毫不留情面。

    颜时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吓住了。她站在了原地,看着妈妈走过来,才伸出手让妈妈去制止。

    “祖宗啊,你们怎么还能打起来呢。”

    “哎哟祖宗啊,你们怎么还打脸呢?不要命了吗,你们来日可是要靠脸吃饭的人啊。”

    颜时缘跟在妈妈身后看着打起来的两个人,她瞧见了春枝的脸上也挂了彩,就是妈妈进去了,春枝还想要打人的,拳头都没有收起来。而被春枝压在身下,捂住自己脸,哭哭啼啼的人,口中哎呦哎哟着说自己这辈子都要毁了。

    春枝说:“你他娘的放屁,是我的脸被你抓住了,你的脸都好的。”春枝打人不往脸上打的,她看着会哭的那人,冷哼着都是不屑。

    “都给我闭嘴,都给我分开,”妈妈冷着脸把两个人都分开,早就有人把药膏带来了,妈妈瞪了一眼春枝,对着颜时缘道,“你去带着春枝走,给她上药。”

    春枝不喜欢妈妈这样对自己,这样无非就是助长他人的威风,让春枝没面子。颜时缘要去搀扶春枝的时候,春枝直接甩开了颜时缘的手。

    春枝没好气地说:“我会走,不需要你帮我。”

    颜时缘看着春枝走出去的时候架势盛大,像个失败了但是不认命的将军。她觉得春枝可爱,有着她从来都没见过的女子的样子。那种没有被约束的管教的天然的本性模样,颜时缘小时候被家中管教得严格,从没有春枝这样的大胆。

    进了屋子里,颜时缘看着春枝:“你脸上还好吗,需要上药的,不能留疤。”

    “你不用这样假惺惺地说要帮我。我的脸上留了疤,你不是能开心吗,那样就没人和你抢头牌艺伎的名号了。我要是你,我就能开心死,直接把药丢出去,也不管我。”

    这话有许多的气话,颜时缘没把这句话当真,她也不说话,将药膏打开,在手上晕开帮春枝擦药。春枝吃痛,哎呦了一声就怎么都不肯再涂药了,她捂着脸:“颜时缘,这是不是不是药膏,是你要害我?”

    “我不想要当什么头牌艺伎,”颜时缘说道,“我只是想要找个地方活下去。春枝,你不需要把我当做是敌人,我不想要和你做敌人的。”

    “不想要做敌人,难道还要做朋友?”春枝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说话,乖乖坐在那里让颜时缘帮她上药。

    颜时缘没有把话说死了,但是也没有否认。她有些摸清楚春枝的脾气了,春枝这个人需要人站在她这一边,哄着她。春枝这时候眼睛都耷拉下去,她不高兴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仙乐居的妈妈并没有站在她的这边,仙乐居的妈妈认为是春枝做错了事情,挑起事端。

    明明做错了事情的是别人,她只是维护自己而已。

    “春枝,你没错,但是打架的是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剩下来的吧。你的地位比那人高很多,若是妈妈一味偏向你,想来以后定然会有许多人对你出言讥讽。我想你自己也不想要听到那些话的吧,你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打架的吗?”

    沉默说明颜时缘说对了。

    春枝才不想要在颜时缘面前丢面子呢,她说:“颜时缘,你别得意,我是不会因为这个和你做朋友的。我才不要和我的对手做朋友。”春枝把颜时缘当做是自己的对手,春枝其实也认定了颜时缘是她能看得上的人。

    “我问你,你看起来就不属于这里。怎么好人不做,就要来这里跟我们混在一起?”

    “那你呢,你怎么来的这里?”颜时缘反问。

    “我?家中女儿太多了呗,总要养活儿子的,卖掉一个女儿有什么稀奇的,本来就是贱籍,在这里也没人管我,只要我能弹好琴,就能有一切。”

    “所以,你才那样努力地练琴吗?”颜时缘觉得自己好像莫名中阻碍到了春枝的前程,“成为头牌的艺伎,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我想要的是得到一门好的婚事,遇上自己喜欢的人,给他生儿育女。但是我能走向这条路,只有成为头牌,被人看中,出贱籍,入良籍。”

    春枝说,如果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我,对我山盟海誓,那么我不成为头牌的艺伎也是可以的。他要是能许诺我一生一世,我立刻就可以跟他走。

    颜时缘觉得春枝是个性情中人,她很是喜欢。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觉得春枝就是她的另一面,不过她自己是规矩着的春枝。

    “我想,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但是在那之前,你要好好养好你的脸。别打架了,你的脸要是留疤了,那么就没人会要你了,你这辈子都要呆在这里和我争头牌,你争不过我的。”颜时缘笑着说。

    “哎呀,你看看我的脸,怎么红得这么厉害!”春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恢复了往日的张扬神色,她说,“颜时缘你等着的,如果我的脸留下了疤,我定然怪罪你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每次都赢我,我也不会打架了。”

    后来,颜时缘再和春枝斗琴,输过春枝一次的。

    但是春枝那时候又和颜时缘吵起来,春枝说:“颜时缘,你不许让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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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牌出去的那日春枝和颜时缘都很兴奋,她们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从前她们看着那些头牌的艺伎,排场很大的,每日登场之前总是有许多的人欢呼着,在下头砸着钱。那些数目是想都不敢想的,多少次颜时缘都问:“这样还没出场,那些银两就够一两年了,怎么还不出去呢?”

    春枝一副看着乡巴佬的模样对着颜时缘道:“这才哪到哪啊,你来得晚,让前辈告诉你。这些钱想要看头牌,还太少了。这都城多的是有钱人,你还没习惯呢。”

    是这样的吗?颜时缘和春枝趴在栏杆上偷偷看着下面的人,那些人华衣织锦,很是好看。颜时缘虽然在自己的家乡的时候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是和都城是比不了的,怎么能够比得了呢,她闭上了嘴巴,继续看着这样盛大的场景。

    欢呼声到达最高潮的时候,鼓点戛然而止,颜时缘只听得一串动听的铃铛声仿佛从她的耳边掠过去了。她正转头想要看看是谁,可是春枝把她的头按回去。

    “不在你身后的,那声音。”春枝指了指在中间最高的台子上刚出现的身影,“你看,在那边的。是艺伎出来了。”

    她们的脚踝上多有铃铛,一来是晃动着声音让人知晓,让那些还张着嘴巴的人闭嘴。这时候就会听到有人喊着铃铛声来了,快别讲话了。

    安静的场子,那铃铛的声音仿若在耳边回荡响起。仙乐居是什么地方,最是享乐附庸风雅之地,闻声识人是不够的,此时屋中会有袅袅香气,这是艺伎身旁常用的香。不同的人的味道是不同的,而艺伎的那一份是独有的。

    如痴如醉,仿佛坠入仙境,手中的酒不再是酒了,而是琼浆玉露。而在台子上的人也不是贱籍出身的人了,而是天上的仙女。她们弹琴,如泣如诉,脚踝上的铃铛像是她们被凡间的镣铐禁住,在等着谁将她从这人间解救出来,往天上飞去,坐在天河边诉说心事。

    颜时缘看过在她之前的头牌,模样精巧好看,那点了的唇瓣鲜嫩欲滴,眉眼中有许多不解的风情,若是微微皱起的眉头会让人心生怜爱,想要将手中所有的钱财都丢出去,只为了让美人一展笑颜。

    饶是见过了许多的女子,可是颜时缘还是觉得那台上的艺伎是不一样的,那样子的美人已经超然绝尘,是这世间不能有的绝色。颜时缘看向春枝,她觉得自己和春枝都是还未雕琢好的清水芙蓉,这样一比,他们简直就是凡间世人。

    “颜时缘,”春枝说,“等到有一日,我们也会坐在那里弹琴,我们也会让台下的人为我们倾倒的。你看着,等我们装扮了上去,定然会比她更好看的。她年纪大了,等到这次之后,她就要嫁人了,不在这里登台了。”

    说到这里,颜时缘看到了春枝眼中的羡慕。她和春枝都还年轻,可是也一无所有。春枝并没有仗着自己年轻而看不上那位出尘女子,她的目光中只有向往。

    颜时缘问:“这位要嫁给谁?”

    “嫁给当地一位最风流的公子,家世好,十分富贵。”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春枝最想要过上的日子,我托着腮笑着说:“等你以后当上了头牌,你看到了吗,那下头的人都任你挑选。”

    春枝笑出了声,颜时缘的话说道了她的心坎上。但是她们的笑声太大了些,很快就引来了仙乐居的妈妈,她一手一个提溜着颜时缘和春枝的后衣领,将她们二人都推倒在地上。

    “谁让你们出来看的,琴练好了吗?”

    虽然最后被抓包,被罚着练了一夜的琴,但是春枝和颜时缘也是开心的。

    那一夜颜时缘终于有了些开怀的样子,春枝永远记得颜时缘这时候的模样。后来颜时缘又恢复了那样子淡薄的模样后,春枝还说过:“颜时缘,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总是那样冷漠,谁会喜欢上你,你这辈子难道也不喜欢人了吗?”

    因为看过颜时缘笑着的时候的样子,所以在岁月捶打之后,她更想要颜时缘做自己。

    那一晚上,颜时缘听见了哭声。她偷偷辨别了位置,分明是艺伎的屋子里出来的声音,可是那样绝色的女子,马上就可以飞黄腾达的女子,怎么会哭呢?

    颜时缘有许多好奇,她样装着要去如厕的时候,经过了艺伎的屋子,她想如果那位艺伎不开心,或许她能够帮一帮,施以援手。可是她走过去的时候,却看到的是挣扎着要蹬开椅子的头牌。

    心中慌乱,颜时缘只想要救她一命。她去找了妈妈来,将那女子放下来。颜时缘站在一旁,看着妈妈哭泣着的样子,撕心裂肺,她想,或许妈妈也是不舍的吧,自己养了这么久的人要死在仙乐居,谁都会落泪的。

    她听见妈妈说:“好人,你可别想不开。我可以不要你的赎钱,你这些年为咱们仙乐居赚的钱早就还清了,你应该嫁给好人的,你入良籍,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颜时缘沉默着,看着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可那位头牌却听不进去。那位站起身来,面如死灰地对妈妈道:“我知道了,您出去吧。”那样的神情分明不是妥协的神情,颜时缘心中觉得不妥,可是她却找不到什么根源。

    她心中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而那位艺伎走过来,看着颜时缘道:“你不要救我了,你救不了我的。”

    颜时缘那时候听不懂,她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惹得这位头牌生气了。仙乐居里有规矩,若是头牌发火,对着并未赚钱的那些女子,她们是不能够违抗的,只能被骂。

    但是后来,迎亲的队伍没有来,那位头牌艺伎最后在湖中被打捞起来。颜时缘那时候才明白了那位头牌话中的意思,她去意已决,而从那以后,颜时缘就明白了。在仙乐居中要出去,并不能够嫁给好人,那是一场泡影,是白日幻想。

    那些男人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都是不可相信的。

    后来关于这位头牌艺伎的故事有很多版本,有的人说是因为这位风流少爷家中是有原配夫人的,她不想要这样的绝色女子进来抢了她的风头,因此悄悄让人抬去湖中了断了性命。

    也有人说是因为贱籍出身的女子不能入好人家的门,家中没一个人答应的,而那个曾经许诺过一生一世的男子,却选择了听从家中人的话,让那头牌伤了心,自己跳湖死了。

    仙乐居的妈妈并没有追究,因为此时新的头牌要出来了,仙乐居的妈妈根本没工夫悲伤。在春枝和颜时缘的牌子挂出去之前,春枝还说起此事,她说那位头牌看起来手段就不是很高明,无论什么故事的版本,都是她自己看人不清才有的结局。

    颜时缘问春枝:“如果将来你遇到的人也是这样的该怎么办?”

    春枝斩钉截铁地说:“不会,我看上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我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没有再谈论这样的话题,颜时缘将自己的牌子交给仙乐居的妈妈的时候,得到了一句忠告。妈妈说:“时缘啊,你好好当着头牌,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过的。要为仙乐居赚钱,这才是正事啊。”

    但是等到颜时缘走出门外,她听到屋子里妈妈说:“真是晦气,但是好在她没死在仙乐居里头。不然,我还不能去找那好人家要一大笔钱财,现在好了,也算是我没白养她一场,死之前也给我送来了一笔钱。”

    颜时缘想,春枝看不透这世间的情爱,是因为她并未亲眼所见,只是耳闻。她没有看到那位艺伎绝望了的眼神,也没有听到仙乐居妈妈的这番话。春枝后来有过短暂的盛放和快乐,很难不说是因为上天让她躲过了这人间的残忍。

    可是上天没有让颜时缘躲过去。

    你看,上天对颜时缘还是残忍的,对春枝甚至有些保护的。

    所以后来春枝不理解为什么颜时缘先她成为头牌后,看到那些优渥条件的男子,都不心动。有些春枝都要心动了的,可是她知道郎君对她无意,她无数次痛恨颜时缘为什么就是不开窍,可是颜时缘总是无动于衷。

    越是无情越动人,春枝最后只能这样想着。她咬牙切齿地对颜时缘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头牌,能够骂我,我就能怕你。我从你进仙乐居来的时候,就敢与你争斗,我现在也敢的,你别在我面前,装出那副清高的样子。”

    颜时缘从没因为春枝这些过分的话而动怒,她看着春枝那张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的脸,她有时候会叹息,上天为何如此爱开玩笑。最想要当头牌的人没当上,而最不相信山盟海誓的人,却要被山盟海誓包围。

    “春枝,我当时就应该不给你上药。”颜时缘说。如果当时春枝的脸上留下了疤痕,或许她只需要在仙乐居里一辈子弹琴,趴在栏杆上偷偷看着那些看起来风光的场景。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受到伤害,可那时候,上天宿命没有让颜时缘明白这世间的真理。

    “好啊,颜时缘,你心肠好歹毒!”春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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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成为仙乐居的头牌,也很简单。

    只要谁先能够赚到一万两银子,便可以成为这仙乐居头一份的荣耀。

    成为头牌之后,这些数目不过是小事,可是那时候是有了名气的,所有人都会莫名而来。在那之前,这些名气带来的钱财,一个小小的乐人女子,是不能够有的。

    春枝也颜时缘两人在仙乐居争夺着头牌谁都知晓的。仙乐居专程为了这二位搭了台子,每日对擂,看看到底是谁能够先赚到那银两。来人觉得好奇,这样新鲜的事情是没有见过的,当然要看看。

    况且还能够听到两位绝色女子弹琴,这可是赚翻了。

    春枝因为会对着台下的人笑,眉梢眼角都是风情,甚至在旁人投去钱财的时候,专程为那位公子抚琴,或是跳舞。更多的人愿意为春枝砸钱,势头猛烈。颜时缘不会这样,颜时缘只每日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完便下台。

    有时候人家放出话来:“你要是能够对着我们笑一个,今日给春枝砸钱的总数,我即刻扳平!”

    这样一下子就能够毁灭了春枝的优势。众人都紧张着,那些支持着春枝的人,都担心颜时缘真的笑了,就能有人为她砸钱,但是他们手中已经没多少余钱了。

    颜时缘没有笑,她对那些话置若罔闻,微微欠身下了台。

    在座支持着春枝的人松了口气,笑着说你看这人,到底不适合仙乐居,能当上头牌那才是稀奇的事情。

    春枝抱着琴,也暗暗松了口气。她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比得上颜时缘,她真的有一瞬担心,她害怕颜时缘真的比得过自己,按着真本事,春枝争都没得争的。但是春枝也疑惑,为什么颜时缘不肯将自己的真本事全都亮出来。

    像是故意要存着本事,哄着春枝与她打平手一样。

    这不就还是让了春枝了吗?

    怎么这个颜时缘,总是要这样让着我?春枝就是弄不明白,她觉得颜时缘这个人很奇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没有去找颜时缘,她觉得自己并不想要去找颜时缘低头,她可是颜时缘的死对头,颜时缘打擂台的对手。

    已经有好些人,对春枝展现出了喜欢的,春枝一个都看不上,那些人的假话太过明显了,春枝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春枝一定要找到那个真心对自己的人,肯八抬大轿把自己接出去的人。

    我不会成为先前的头牌那样子的人,我定然不会有那样的结局的。春枝在心里这样想着,她有前车之鉴,她相信自己不会重蹈覆辙。

    春枝一路领先,领先到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她对颜时缘道:“喂,颜时缘。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起我啊,你再这样藏拙,我当上头牌的那日我就会昭告天下,你不如我的。拿出之前你打败我的那些气势来啊。”

    “颜时缘,你不会吧,这样真的没意思了。”

    都没得到回话,春枝自己也懒得和颜时缘再说话了。从前颜时缘在仙乐居都没有什么朋友的,颜时缘故意要靠近她,就是为了不那么孤独,如今颜时缘可不需要这样了,她在仙乐居里有许多人都要同她讲话,和她做朋友的。

    春枝有时候也会生气,也会骂颜时缘忘恩负义。

    但是春枝知道的,颜时缘并不是那样的人,颜时缘这样的让着自己,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头牌,让自己走到自己想要走的路。春枝不肯承认,她其实懂得颜时缘的用心的,她也不想让颜时缘知道,自己其实也想要让颜时缘过上些好日子。

    她们斗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要是她讲和了,那多没面子。

    偶尔她会偷偷喝酒,有时候也被颜时缘撞见,若是颜时缘去告诉妈妈,春枝会被打骂,甚至可能会被换下来,换个人去和颜时缘打擂台。那时候没人能够打得过颜时缘,那时候颜时缘就是定死了的头牌。

    于情于理,颜时缘都应该去告发的。

    可是颜时缘没有,颜时缘只是坐下来,看着春枝:“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你别管,我如今可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你还落后着呢,想要弄些酒来,这难道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郁闷或者开怀的时候,都会喝酒,但是你看起来,也并不是开心的。”颜时缘说道,她轻轻关上门,看向春枝。

    “喝酒能够消愁吗?”

    “或许能吧,你要不要也试试?”春枝给颜时缘递过去了酒,“但是喝了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不能去告发我,不然我会拉着你一起下水的。”

    “你现在也可以不喝,也可以去告发我。”

    颜时缘喝下了酒,她给自己倒了好多杯酒,架势不比春枝差。她的眼角有些红,她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呢,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春枝摇了摇头,轻轻笑道:“颜时缘,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就感觉你好像是过了很多的苦日子,被人关起来什么都没感受过。官家小姐是这样的吗,你活成了什么样子。”

    “官家小姐不是应该无忧无虑过日子吗?”

    颜时缘仰着头,她忽然笑了,她对春枝说:“是啊,我从前过的日子还算是无忧无虑。只是那样的日子太短暂了,像是一场梦一样,差点让我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人,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我爹娘,不要我了。”颜时缘看着春枝,“我能活下来,活成今天的这个样子,已经是我努力之后的样子了。”

    “打住啊,颜时缘,不要在我面前哭啊。我不会因为你哭,就让着你的。”春枝嘴硬,但最后她也悄悄靠了过去,拿过颜时缘的酒杯,“不能喝了啊,不然明天早上起不来的。”

    颜时缘悄悄把脑袋放在了春枝的肩膀上,最后谁也没有说话。

    但是颜时缘当上头牌艺伎,是谁都没想到的。最后一日擂台,颜时缘是怎么都赶不上春枝了的,一曲结束,颜时缘只觉得快要解脱了,春枝会当上头牌,而她只需要在这仙乐居度过余生就好了。

    可是这时候都城天下第一公子来到了仙乐居,这是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到仙乐居这样的地方。他说他要买醉的,因着他想念自己的爹娘,他的这个缘由也没人多在意的,只不过是笑一笑了事。

    可是他们都没想到,这位都城第一公子来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颜时缘与春枝的差距扳平了,甚至他还多投了些。沉甸甸的银子被丢在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众人都看呆了,不知道如何收场。

    唯一开心的是仙乐居的妈妈,她从未见过如此出手阔绰之人,笑着让人来抬走了这些银子,高声喊着:“还有没有公子要投钱了的,若是没有的话,那么头牌艺伎的名号,就要给我们时缘姑娘了。”

    妈妈喊完,在场的人捉襟见肘,面面相觑。应该是拿不出钱了,妈妈挤到那位都城第一公子的面前去:“敢问这位公子姓什么,这样大的排场,想不想要上楼去,看看我们这位姑娘?”

    那位公子指着颜时缘,问:“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颜时缘,从前还是个官家小姐呢,不过家里没落了,混口饭吃只能辗转在这里。”

    那位公子撂下一句:“我姓祝,你听着,那位女子成了头牌后,我能不能日日都见到她?”

    是可以的,但是贪心不足的仙乐居的妈妈却压低了声音说:“祝公子,我们这里可是有规矩的,想要见我们姑娘,可是难的。”

    “我们这里可不是寻常的烟柳之地,若是祝公子日日为头牌艺伎一掷千金,让她知晓了您这个人,那时候您自然就会见到了。我们这位时缘姑娘,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这些公子会吗?”

    日日都要一掷千金?

    旁人已经开始说了,让妈妈不要哄骗人家刚来的人,哪里需要日日一掷千金啊。但这位祝公子显然乐在其中,他扬了扬唇,并不在乎道:“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这有什么难的。”

    颜时缘就这样成为了头牌艺伎,有流言说有人为了这位头牌一掷千金,这位头牌艺伎究竟得是什么样子的绝色人物啊。从此后,颜时缘的名号就此打响,春枝没有成为头牌,下了擂台她对颜时缘说:“你命挺好啊。”

    颜时缘的命,算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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