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这时候买包子的也走了回来,纪礼分给了怀明和裴安,眼瞧着气氛不对,“将军怎么脸上红一片,这是咋了?”问怀明。

    “你家将军的事情,不清楚。”他摇摇头,看着是娇羞了些。

    裴安接过咬一口,撞开纪礼,嘴角拉不下的笑意,“就你多事,走吧。”

    陈远伶瞧着人肯走了,连忙吆喝马车夫,“起来了起来了,继续赶路。”

    “越过了八渡川抵达平原开阔之地,前面就是皇城了。”陈远伶说道。

    风景越来越远,属于朝廷的威严越来越浓,他们都在等着这一刻。

    “舟车劳顿数日,终于到了雨涟城城门,进了四方围墙里面,公子或许就能见到想见之人了。”陈远伶在坐正回来对着怀明说,对于其他从这里出去的人就像回家一样,而公孙怀明无疑是被命运驱使来,他作为长辈理应提醒一句,同时作为裴安一派的友人,更加应该劝告点什么。

    “公孙大人乃大汉元老将臣,远伶也敬重,只是皇家之事难测,还望公子秉父之德行,一切当谨慎而为,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远伶定是会携手相助。”他凝重说道。

    此时的怀明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似乎前世受辱未能随着时间淡忘一丝,反而在岁月无声挤压下,仇恨变得面目可憎,以至于他虽做好了报仇的准备,却未能安抚曾经破碎的心境。

    他深凝眼前朱红大门,似与去时不同,如今再一次踏入,是带着血雨腥风回来。

    最后还是让陈远伶一番话压制了躁动的愤慨,是呀,父亲兄长还在里面,无论如何需得先保证他们安全。

    “怀明谢陈大人。”他淡淡一答,泄着红血丝的双眼盯着地望着城门,过去的每一帧都重复在眼前,直到现在还未能从前世屈辱中完全剥离出来。

    陈远伶点点头,“你们在此等一会儿,我过去通报一声。”说完跳下马车,走向守城的士兵,相谈了好一会儿,这才挥手继续驶进。

    “如今御林军回城也需得先检查一番?据我所知,那些人可都应该是将军的部下。”怀明有意煽风点火。

    裴安无奈一笑,把弄着膝盖处的甲胄,好好整理了一番,“自从皇上叫我到北漠去开始,御林军早已不是之前的御林军了,在别处我可以认低,可这地,是我裴安和弟兄用血肉换来的,还轮不到有人指手画脚,等着。”把话落下,人跳到了守城士兵身侧,还是裴安的一贯作风。

    可帅气不到半刻,士兵马上举刀弄剑围了过来,为首的将领颐指气使,“什么人敢在城门闹事!”明显冲这他们一行人来。

    “什么人?”裴安唾了一口,正中士兵的胸膛,眼神可杀人用,“御林军的军服,当真是当狗就忘记主人了!”

    “你说谁是狗……”他正想着动手,被后边的小兵小声提醒,“是,裴,裴将军。”

    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小的一时眼拙,不知是将军回,回来了。”他连忙跪地求饶。这实在也怪不得他们,御林军一时大换血,关键守卫皆由任勇亲派,有些连裴安见都未见过。

    陈远伶知道有人守门士兵另择他主吃相难看,却也不宜一回来就闹出什么不快,只好忍气吞声,磨了好一会儿才放人,眼瞧着裴安怒气冲冲来,连忙走到一旁阻拦,鼻子发酸,“将军,小不忍则乱……”

    裴安蔑了陈远伶一眼,“真没用,滚开。”随即扯着守卫士兵衣领子拽了起来,眼里冒火,是战场上那双敌人见闻可怖的眼睛,“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么,我想你也没必要继续活下去了。”脖子骨裂的声音像突遭捶打的破冰,人还没来得及吞回一口气。

    一扔,像空气一般软绵绵耷了下来。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声音冷淡淡,听起来却像是带着灼烧的烈火。

    其余几位守城士兵噤声退开。

    “慢着。”这时候从城门内走出来一位身形壮硕,佩戴双钢刀之人,一道黑影打下,占了半个雨涟城。

    他就是大汉另外一位大将军,任勇。

    城外城内整个气氛变得骇然,无人敢发一言。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官威,原来是裴大将军,一回来就把人头给折了,看来在北漠浸染上的野蛮风气,要到天子脚下施展了?”任勇走到裴安面前,无名的战火四处蔓延,双钢刀在阳光下发出嗜血光芒。

    “我处置自家的狗,与任大将军何干,若我没记错的话,御林军先是拜皇上,再拜我,而任大将军,怕是连吭声都资格都没有吧。”裴安上迈一步,双额似乎即将摇抵着对方,碰撞的两人擦出谁也不让谁。

    之前因为御林军归属一事不敢明着和任勇对干,那些肮脏把戏看也看惯了,权位抢,人也抢,如今还真的踩到他头上来,不发威,还真当他裴安只是皇城里的一条虫。

    任勇接住了裴安的怒火,再冻结成冰砸到他头上,冰火两重天绕至左右。他才是雨涟城里人人赞颂的大将军,而裴安不过是一个走错道的边缘之人,富贵所求,哪会轮得到他。

    自当也不会像丧家之犬那般莽夫冲撞,染得一身市井风气。

    于是侧退一步,拍拍身上沾着的吐沫星子,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裴大将军还真是活着幻想里呢,御林军之前是你封侯拜相,大家都朝着你转,于是差使惯了,把自己当做凳钉子,起不来了?”声音比刚刚厚重了几分,神色更加傲人,“裴将军别忘了,今朝不同往时,御林军现在该俯首的不是你!”

    激动过后又迅速骤冷下来,任勇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远伶哭哀恳求的那几千名御林军都躲在中吴了吧。”

    他嘲笑一番,“噢,不对,衣服一样,我认错了,裴将军还带了不少回来呢。”居高拍拍他肩膀,“有骨气,就等你再来讨教讨教。”

    陈远伶就在一旁低头抬眼打量着,血雨腥风怕是要提前了,一阵阵虚汗从颈脖流至后背,也不敢擦,就任它流淌,这争斗局面紧张感完全不亚于临朝听命。

    裴安双指擒拿住他的手,悠悠夹了开,任勇手臂猩红一片,再仰头抬起下巴,凝着他,“任大将军倒是会选时间,在我回来的路上讨教,城门前出演一番好戏,让里里外外看清楚谁才是王朝大将军,知道的以为是例行公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皇城改姓任了。”

    “你!”任勇甩开裴安,“王朝圣地,不要乱说话!”

    “哼。”裴安轻哼一声,“我不屑与你争风头,但皇上一日未将我御林军大将军除名,我便是他们的指挥官,而你任勇不过是宰猪场里的屠夫,终身都扔不掉的臭气,自私求荣的吃相更让我恶心!”

    任勇一生都在追求名誉风光,可偏偏屠宰场里的出生成为了他永抹不去的污点,皇朝里人人都看不起他杀猪身份,更是借由此将自己践踏在地。

    与那些含着金钥匙出身的武侯将相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而裴安家族几朝人臣,自是比他高贵,因为此,他才想要冲开裴安的束缚,只要当上了皇朝中流砥柱,便无人敢再言一句,屠夫的臭名也不复存在。

    被裴安这么直插心肺,妄想用自欺欺人的谎言遮住外皮,终究还是破碎一地,连带昔日那些恶臭的猪屎味全部翻涌出来。如若不是皇上召见,他此刻定会杀了裴安。

    阴鸷的双眸带着火星,嘴上却假装笑笑,屠夫不是他,不是他任勇!

    哈哈哈——

    发疯似的狂笑,又戛然而止,烟火尚未熄灭,“裴将军何必拿此伤我,屠夫又如何,便是野猪有足够手腕也能直上青云,而你,一个卖主求荣之人又能高贵几何,皇上是给了你高官厚禄,可到最后还不是连雨涟城都回不了,中吴好吧,最适合你这样的人了。”

    裴安就猜皇上在中吴这番动作定是有任勇在背后游说,“果真是你。”

    “任大将军以为抢了御林军,把我赶离雨涟城便能坐正名位,我说你走上了仕途,却还是小家子作风,未免太好笑。”裴安深暗了眼,凑到他耳旁,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嘲讽,势要把刺儿扎进人的心,“任大将军虽起于市井,能力却非凡,可知皇上为何不愿授予你正职吗,因为即便是叛国叛家也好比杀猪强,任将军在裴安看来,不过是皇上拿来对付我的一只棋子罢了。”

    裴安拍拍落灰了的盔甲,眉尖肆意张扬,在他看来任勇不是个好对手,屠宰场的经历使他力量比任何人强大,但也是因为此,强大变成了最脆弱的麻绳,只要有人划上一刀,便能轻易取胜。

    他不在乎什么君子小人做法,在这时代,强大才是唯一生存之道。

    这番话无疑真正重伤了任勇,谁骂他都可以,但唯独皇上不能,壮硕的身躯颤抖起来犹如大山倾覆。

    在明知尔虞我诈之后,怨愤至伤的心境才稍稍平复,“你以为我会信吗?朝臣相争恨不得死踏,裴大将军这番离主心思用得巧妙,但用错了时机,如今皇上和雨涟城容不下的,是你裴安!”

    两人针锋相对火势越来越大,等到即将动手之际,方淮碎着步子匆匆赶来,将两人分开,尖着嗓子,“二位将军勿冲动,勿冲动,皇上得知你们在城门闹事,发着怒火,现儿还准备动手了,成何体统!”

    这才把两人劝了开,一同往书芳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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