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上面催促得急,陈远伶不好再耽搁,打着眼看公孙怀明出现在转角,连忙上去相迎,一面说,一面并步走,“公子到哪里去了?”

    怀明点了点头,却无意作笑,自顾埋头向前。

    房桂也跟上前来,看公子神色不好,赶紧支走陈远伶,“陈大人不是说检查物品,纪礼等大人呢。”

    他这才一拍脑门,“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我还有些东西需得备上。你们,也快拾掇好,就快要出发了。”

    “都准备好了。”房桂应答,看着陈远伶走远了才问怀明,“公子看起来很是疲惫,南下路途跋涉,身子是否要紧。”

    他摆摆手,声息微弱,脑中还在想着刚刚的事,强迫驱赶开,“无事,按原来的时间走便好。对了,霍疾会把事情与拉善丽王说清楚,往后我叫他与你联系,朝中眼线四面,我不便多轻易出现。”

    “房桂会做好,只是……”他为难开口,“需要派人关注北漠动向?”

    怀明紧捏眉头,胸前像是堵着一块大石,怎么也轻松不起来。一方面因为告知丽丽真相怕她不相信,从中阻挠,一方面又惧怕她相信,出手相协。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丽丽介入此事,可若不说,按照她的性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种种他便苦恼起来,“这也是我考虑的问题,走到这一步了,不容出现纰漏,吩咐下去吧,记住切勿让她知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

    “是。”

    ——

    行军的大队基本准备妥当,就差裴安了。

    他格外珍惜今天的练兵,训话了一次又一次,不仅要教他们在沙场上如何做好一个勇猛士兵,还得教会他们做人守诚的道理,“什么才是大义比茫然学武功更加重要,今日你们是我追随的勇士,他日功名尽享,在场各位都少不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能再遭受一次叛离了。

    排排浪啸迎面冲来,御林军男儿自在四方

    “是!”

    “是!”

    “是!”

    “我们永远追随将军!”

    这只队伍恐怕是他能拿出去对抗的全部,如今能信的也只有这些人了。

    声声热血呐喊再一次从人群中传出来,如同架上号角排势起兵,又如同将士披旗凯旋,礼赞高歌。

    连中吴这个死气沉沉之地也跟着喧闹起来,人们一边庆祝旧主已逝,一边迎接新生,这一刻无疑值得载入史册,全中吴百姓载歌载舞好不舒朗,家家户户拿出了最值钱昂贵的东西送给裴安,纪礼都给挡了回去。

    还有些是非要送出去的诚意,摆在裴安周围。

    陈远伶踮着脚走过来,瞧着都是些米粮蔬果之类,在太阳灼烈下怕是会晒坏,也不好没了百姓好意,于是叫纪礼都拿了回去,一部分御林军留在此也需得吃食。

    训兵正好消停,他琢磨着时间最晚也要现在就出发,作揖道,“将军,该是时候上路了。暮色将沉,夜里猛兽时常出没,我们得赶在太阳下山前越过八夔坡,抵达平地再行修整。”

    他摈掉耳边嘈杂,“嗯,公孙怀明回来了?”

    “回来了,将军知晓他去了哪里?”陈远伶虽也好奇,但不敢多问,恒王一事都解决了,他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这么久,心里疑惑着。

    裴安转过身,比陈远伶高上一个人头,气势逼人,声音沉闷,“我叫他去的,往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肆意动我的人,公孙怀明想做什么我自会派人调查,御林军是是上战场的铁男儿,帮不了陈大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凑近耳边,热浪滚滚,\"陈大人刚才说的话我还都记得呢,可别只是随口一说。”显然他对陈远伶还怀有芥蒂。

    他虽不知道公孙怀明做什么去,但就凭这些日子所见,他对大汉的仇恨比自己还深,不用想半途逃跑,反而怕自己跟不上他脚步。

    陈远伶被这么一问,连忙跪地求饶,“我是怕公孙怀明瞒着将军做些什么,毕竟在此关头,谁人都不可尽信,臣也是为将军着想啊。”一番清明当了污浊,公孙怀明思辨颇多,他实在放心不来,就冒着将军呵斥的风险跟踪,却也没发现什么,半路便不见人影。

    面对陈远伶一番赤诚之心,裴安只好作罢,不宜在这个节骨眼分心,“起来吧,我知道你无心,但下一次未经过容许,就不要随意调动御林军了。”几万大兵被瓜分尽然,换作谁也吞不下这口气,裴安是怕还有谁想打这算盘,而陈远伶此人心思颇多,还不能全然相信。

    “是,是远伶一时失了分寸,往后再不会发生此事。”他站起来,拱手弓背道歉,对裴安刚刚的薄怒还心有余悸。

    游行的声音稍停了些,估摸着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们要花上几天时间欢庆。朝廷虽未点明谁任中吴城主,但百姓心中都清楚,谁杀了恒王,替他们报仇,谁便有资格当中吴主人。

    而配上此位的,非裴安莫属。

    百姓受得裴安首肯,也才敢如此欢闹。而裴安,他还不适应当这万民心中的城主,平常指挥的那些都是肉片当铁皮扛的粗汉,这里放眼皆是老弱妇孺,打不得也骂不得。

    如何收拾残局,他还寻不到有效办法,倒不如先让百姓们乐呵着。

    除此之外皇上也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陈远伶虽说拿着汉帝口谕来,却迟迟不见圣旨,当官的最忌讳默认领了某份差事,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他要避免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时作势过显,得装着傻给主子看。

    陈远伶瞧着然是这个道理,又百姓恐怕过于欢乐没了规矩会闹出点什么,有损将军名声,细声问道,“将军只对御林军下令,可城中百姓确是等着将军站到那里去。”他指着木抬架子,恒王总喜欢在那儿指点江山,在中吴已经是人人都承认的城主之位,现在就有不少人探头观望谁会走上去。

    裴和呵斥,“站什么,我又不是李贯显,要这虚头巴脑的东西,再说了皇上的意思尚未明确,这番赶着上架,莫不是说我早有二心,如今君臣离散,断也不能抓到把柄。不过你放心,我早已吩咐下去,今日之后,中吴闹不出什么大事儿来。”裴安神采飞扬,半个心飞到雨涟城了。

    陈远伶点点头,慎思拧眉,“此时确实不宜大兴改革,是远伶心急了,那将军可想好了回到雨涟城之后有什么打算,若是皇上有意刁难,我们也需得先找好法子。世家都在盯着公孙府和御林军,金拿城,中吴,北漠和雨涟城各家,多派势力冒头虎视眈眈,一发而动全身,江湖风雨飘摇既成必然,我们处境危急呐……”

    “你怕了?”

    “倒,倒也不是。远伶看管了权斗纠纷,生离死别,前人如同蝼蚁一般倾倒,不过警醒了自己,莫要再重蹈覆辙。”他还是对房门西郊国一事难以释怀。

    裴安轻哼一声,眸角锋利,“逆流而上的是勇者,顺势而为的是智者,世世代代如此,是相同却又不尽相同,陈大人是想避世游情山水了?”

    “将军莫要耻笑远伶了,假若真的要做个脱离俗世之人,何必废这么多功夫爬到今日位置,远伶自当与将军一道,将军是怎么样的人,远伶便至死追随,不过是劝将军事事小心,到底要做个什么样之人,将军也想好了。”

    裴安听出他有顾及,自己也懂,“我谁也不是,游离于边缘,是一个看不得别人加害,也受不了屈辱之人,裴安只为自己而战。”

    他张望四周,表面一切平静安然,却是一把火便能点燃,各家蠢蠢欲动观望,等到他们真的进入雨涟城中心,那才是荆棘丛生,需要戒备的少不了一点儿,陈远伶的担忧也没错,但他不喜欢哀愁先行,那只会拖累前路。

    “有陈大人在身旁看着,我安心很多,不过切勿在私自行动。公孙怀明这边我来看,你近些天盯紧北漠,如有什么动静,及时报告。”他知道拉善丽王也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身份未名,北漠的站位对大势很关键,若是忽视这一环,定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陈远伶点点头,“拉善丽王与公孙府的关系特殊,此番定也会有所行动。”他顿了顿,再深思一番,“远伶不理解是,有北漠这么一个强大的朋友在旁,公孙怀明为何还要找上我们?”

    裴安哈哈大笑,“陈大人看得精,确实如你所想,为何找上我们而不是北漠,其中合作先机便是在此。”

    他还是不太懂,想着公孙怀明有些拉帮结派的嫌疑,可再一想,是谁也不可能是公孙府中人。

    “远伶虽知道裴安打算,但公孙怀明,实在看不出来,他真的会与我们一道,那可是拿上公孙府百来年的忠贞作赌注,他如何敢啊?”

    裴安若有所思,被陈远伶怎么一问倒是提醒了自己,“若是看错人那倒是好玩了。”

    “将军说得是公孙怀明?”陈远伶问。

    他敲打着下巴思忖,从雨涟城到北漠,再回去雨涟城,公孙府人人聪慧,公孙晁更是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他儿子想做些什么,更加奇怪的是就连哪那个一心教书育人的公孙怀仁也赶赴朝堂……

    他忽然觉得有趣了起来,“若是公孙晁也参与其中,那便更加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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