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日色推开早晨迷雾,打下了一片金黄,脚下生起滚滚热浪,这场戏看得人抓麻。

    拉善丽王倒是乐于如此,轻蔑道,“邓城主是个聪明人,我估摸着这句话有意思,好事坏事都让你做了,还挣个一身轻。”

    “邓午既是决定了要走这条路,便也想习得计谋,断不能让他人浑了去,你们官场人看的不就是尔虞我诈,使尽路数将某些个碍眼的踩在地底下吗?”他学着打官话,平常不少与纨绔贵族交涉,讽刺,他最会了。

    “我一个人舞姬之子,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也就会班门弄斧的手段,与拉善丽王比起来,倒是有些自讨没趣的意思,您能来我金拿,那是金拿城该蓬荜生辉了。”

    话虽客气,却让人极度不适。

    拉善丽王也没作怪,咬舌相争再正常不过,“我看邓城主比你父亲会的多,至少还能嘴里还能说出些花样来。”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确实人不可貌相,原以为他与那些世家公子差不多,竟没想到话语还带钻心刺骨的。

    “邓午谢谢拉善丽王指教,那我便静等佳音了。”说完便手招呼人过来,全部目光聚到她的双眸,这场角逐便算他赢了,豪声道,“挑一匹上好的骏马,替我送北漠王回去。”

    她微颔首,打马转身离去。

    邓午看着远去的身影,这才慢慢渗出一阵虚汗,江子暮走上前来,无声拍拍肩膀,看着这座寂寥之城,尤为感叹,“你父亲和金拿城所有百姓,会以你为傲。”

    ——

    拉善丽王离了城主府并未直接出城,折返回了宴咸庄。

    一路驶过无人之境,忽而抽鞭停下来。

    “阁下跟了我一路,不敢出来,是害羞么?”嘹亮的声音穿透丛林。

    德邡虽为大汉高手,却也不是在谁身旁都能犹如青烟无影踪。他猜到了瞒不过拉善丽王,便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北漠王,只身入虎穴还能安然无恙,连我也不得悬着心,替拉善丽王捏一把汗啊。”

    若是不看他神色定还注意不到此人,不过是个麻衣草鞋,垂腰弓背,活脱脱的普通人。可是身上那股嗜血之气可无比新鲜,尾随了她一路。

    拉善丽王上下打量一番,德邡也经受住烈焰目光。

    转开,“看阁下不是北方人,一身轻功似燕,比我的马还快,大汉能有如此出色高手的,非王朝将门,阁下是从雨涟城来的?”

    德邡撑眉一笑,神色自然,在他身上,粗烂的麻衣顿时可比绫罗绸缎,再谦虚一说,“雨涟城之子,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反倒是拉善丽王,才是某,仰慕已久。”

    拉善丽王不与他作笑,脸色沉沉,“在油嘴滑舌之前,可想好了要出什么招?”

    “诶,此番某不是来讨教的,当然也不是害怕,只不过有人拜托了我,要看着拉善丽王完好无损从金拿出来。”他摆摆手,心思未尽的样子,论作战他比不上,可论武功,未尝会输一二,但此次暗中去北漠有要事办,断不能暴露身份。

    搓着被遏制住的手,“若是他日时机成熟,我定时要亲自讨教一番,不过今日,我的任务完成了。”

    他颔首意欲要走,被拉善丽王挡住了,未开锋的剑柄直愣愣抵在脖子,俨然是奔着砍头去的。

    “江湖规律,未报家门就想走?”此人不凡,却不像什么好的派别,再细细一瞧,这张脸好陌生。

    德邡被这么一盯,鸡皮疙瘩满地,他不敢动,真不敢,嘴里却还在打着玩笑,“姑奶奶,你看我有没给你捅娄子,某都是佩服拉善丽王,不放心才来看看的,如此想我,倒寒了心。”

    脖子传来一阵刺骨冰凉,刮着喉骨,发痛,大汉内一等一神秘高手瞬间噤若寒蝉。

    他看着拉善丽王,心里琢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使得公子为之不惜与太尉作对。

    确实与平凡女子不同。

    雨涟城有个不成文规矩,凡是王朝的杀手,都必须先弄透北漠王的路数,德邡翻阅百千书籍,听闻民间传颂,却始终对她模糊,如今亲眼目睹,才晓得人人惊叹的北漠王,是这样的女子。

    就连他也不得不多看几眼。

    拉善丽王看他痴傻的样子,见不得是什么厉害角色,生怒抵着,剑柄压出一道红,等人呼不出气来才放开。

    咳咳咳——

    “莫,莫要脏了王的手。”他装模作样求饶,抓着剑柄颤抖,心知拉善丽王是怎样的人,才敢如此妄为,细数起来,他对面前女子熟悉不过。

    “天下人有谁能打得过拉善丽王,要杀就杀吧,某好心当作驴肝肺,泪洒忘川河畔。”

    她蹙眉,没管那些胡编乱造之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是从北漠便跟在后面了,既是在北漠,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说,我说。”德邡知道拉善丽王不会就此放过,也敷衍不得,“不是谁人指使我来,德邡来此,皆是因为欢喜北漠王,来北漠也是前几日的事。”

    陈舒珩,对,就是因为他才编的谎话,不过并非因为欢喜,而是敬慕。不能看着公子因为儿女情长挡了太尉的路。

    她一笑而过,只想立刻粉碎那些低劣的谎言。

    一拉剑柄,昏暗交际之时,锋利的沿边略过他的脖子,带出一条细长的红血丝。

    德邡及时躲闪才未做了她剑下亡魂。

    犹如一抹条红项链,抹开血色一片,他随手把衣角棉麻撕裂,围在脖子上。

    嘴角勾起满意笑容,“若是拉善丽王非要指教,那德邡便失礼了。”

    在句末之间她擒住了他一只手,“真好今日的气没处撒,我倒要看看阁下是何来头!”

    手被他挣脱了,似乎每一步都设计好了一般,她的力量虽在此人之上,却因为对方灵活的技巧不能一招制敌,反倒有些吃力。

    “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出什么招数?”

    德邡才到了她的疑惑,在自卫的同时笑道,“拉善丽王不肯相信我的爱慕之意,可某,花了足足几年来认识你,模仿你,最懂你之人,自然连武功也不会放过。”

    “哼,狂妄之徒!”拉善丽王快速变换招数,德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咬着牙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躲过一劫,额头直冒汗,依旧笑容满面,“如此甚好,再来。”

    俗话说好将不怕勇夫最怕流氓,今日她总算见识到了,奈何此人功法灵活,始终不能彻底压制在下,交涉了几番便收鞘,北漠还有急事等着自己回去。

    可留着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在旁,始终不放心,他到底是狮子还是虎豹,未能察出。

    雨涟城来的人,多少不安好心,许是某个势力背后之人,制服小兵容易,可如何擒住背后的猛兽,才是她留下德邡性命的原因。

    并且此人不会善罢甘休。

    “功法尚缺些火候,出去可别说你特地学了谁的招数,我拉善丽王享不起这名头。不管你为何而来,总之别再跟着我!”吹哨唤马,一跃远去,烟尘带火。

    德邡扶额叹气,身累心更累,研究了拉善丽王十几载,就是没能找出功法核心,真不亏是大汉人人倾慕的巾帼英雄。

    身披的棉麻被削得破烂不堪,想来是她不着急取自己性命,望着那一缕北漠狂风哭笑不得,作揖道,“谢王手下留情!”

    “燕风。”随即召来自己的骏马,往相反方向驶去,这些日子不能在北漠露面了,也有事回雨涟城一趟。

    行过几境,拉善丽王赶在日落时抵达北漠。

    林相和老余等候已久。

    吁——

    她跳下来,马夫接过马鞭,把马牵走。

    老余看着那马不熟眼,问道,“这马不是昨日那匹,拉善丽王可是遇到什么大事了?”再围着细细绕一番察看,“除了疲乏点,其他都没什么。”

    林相也一脸担忧,步上前来,“邓午可有找你麻烦?”

    拉善丽王沉沉说道,“他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与我结仇,下药被我识破了,一切尚安好,不过……”

    “不过什么?”老余问。

    她蹙眉深思,“没想到邓午身边有一个厉害之人,此番能安然离开金拿城,并且舒缓了两城矛盾,便是他背后使然。”

    林相摸着下巴思忖,“金拿城素来重兵轻文,若是论谁能任重位的,莫非是江子暮?”

    “你认识此人?”

    “打过照面,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倒是惊奇他居然没因为邓凌之死怪罪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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