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将军冤枉啊，小的，小的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李贯显倒地一跪，双手趴在地上，连连哀嚎。

    光影照在汗珠上，辉映着面前人眼神里的火焰。

    “起来，干嘛去呢。”裴安顶了顶后槽牙，躬身巨影压在脚下四方，双指夹住他后背的衣领子，不让他跪下去，“恒王这膝盖这可跪不得我，连大汉律法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我哪儿受得起。”

    说出的话犹如滔天巨浪，裹着自天劈下的雷电，瞬即之间打翻了李贯显预设的运气。

    他完全动弹不得，半个身子被裴安控制住，喉咙之上俨然一墙堵死的泥块，衣领如刀一般擎着，张大口也呼出不来一丁气儿，落了泪花的眼神在求饶，慢慢爬上红血丝。

    “裴，裴将军饶，饶命，我，我真不知道，都是邓，邓午指使的。”双颊涨得通红，嘴巴缺氧合不起来，牙齿暴露在空气中，他昂头后仰乞求裴安。

    可越是这样打着一副可怜无辜，欺瞒骗人的嘴脸，裴安越看不爽，一笑之间卯足了劲儿，上一道力，李贯显脖子红上一圈。他虽不想与人交恶，可都欺负到头上了，哪有不还手的道理。

    手中将死之人只剩一口气，裴安依旧紧吊着，丝毫没有松手的想法。

    “捏死你都比捏死一只蚂蚁简单，恒王要是还不肯交代什么。”他望着自己伤口，差不多已经包扎好，再流转到李贯显那即将奄气的脸，抿一口茶水，怒意烧顶，“不用等皇上下旨，我今天就要你死在这里。”

    怀明原来不想理此事，要是裴安杀了恒王，与自己有便，倒也好，可再一想，此法鲁莽有失妥当，杀了他事小，要是再有人胡编乱造，向皇上参上一本，自己也会受连累。

    “裴将军，人快不行了。”怀明转过身来，轻飘飘说道，李贯显与他而言与一根草没什么区别，即便要处理他，也不能用他们的手，取命之人已经在途中了。

    裴安没看怀明，“这次你就不要理了，他的命，该死好几次了。”说完一扯，李贯显从半跪的姿势下到半后躺，尾骨清晰的的断裂声音。

    怀明看着裴安是真的下了杀心，不像要放人的样子。

    “杀了他轻松，不让先留着这条小命，替中吴的百姓要个说法。”怀明没忘记老八的请求。

    “公子倒是有善心。”许久裴安才想清楚，手一放，李贯显一个受力不住，后倒了下来，血脉喷张般地咳嗽，眼神迷离，透不过气，在地上卷缩如蛆。

    而裴安却不紧不慢地双指敲着桌面，听曲儿的心境，怒火还在上腾，今日要是杀不了他，来人他定会咬上一口。

    “此事朝廷已知道，至于怎么处置他，裴将军且等着，莫要脏了自己的手。”怀明看着他点点头，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这一番话犹如定海神针，裴安心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直起身子，“大夫，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正看着这一幕的大夫早已被吓得满头大汗，“是，是。”

    夜幕降临，他们约定好上路的时间又推辞了一天，雨涟城传旨过来，要他们等着。不过着对怀明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知道一定是父亲知道自己的心思，一定是他在默默为自己扫清障碍。

    夜色发凉，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洁白无暇，那是雨涟城的方向。

    “公子劳累了一天，该休息了。”房桂睡不着，也起身到阳台处看看风景，拿了一件薄衣给他披上。

    “房先生还没睡。”

    “经过昨晚一闹，不敢睡了。”

    月亮总有魔力，那是怀明向往的地方，也是房桂一生再也回不到的过去，两人就这么站着，各怀心事。

    怀明还看出房桂脸上忧心。

    “明日朝廷的人就要到了，房先生会不会遇到旧人熟友。”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许多游丝。

    “之前活命下来的人都不想再出来了，再者就是那些一直寻找我的人会希望看到我，不过是福是祸，不想了。”

    怀明在他脸上看到不曾有的沉重感，“此番回朝，房大人都做好准备了吗，万一怀明没能力保住你……”

    一片乌云飘过，不知哪里才起雨来，游了几秒，又散了开，两人挂着的思绪如着飘忽不定的乌云。

    “公子不该看起来这般多愁善感，你所要做的事情，又怎会是一两个人便能阻挡的，而我。”他低头笑笑，想起了往前，也如同现在这般与房门攀谈。

    “很多时候的身不由己只能怨恨不够强大，可是又有几人有通天本领，随意而为，不过是芸芸众生执念着些许东西，想再去试试罢了。房桂的命途，也非是你我能够决定。”

    他看起来像个超然物外的神仙，凡尘俗世在他面前弃如敝履。

    可也是看起来那般。

    虽以此为习，却活在红尘中，骨子里摈弃不掉的忧愁，只是教会他更好隐藏。

    “怀明一直敬仰先生，在我遇到的这么多人里，你是第一个活成自我之人。”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笑了笑，显得有些矫情。

    可能是房桂是性情中人，自己才敢这般轻易相信他，不像裴安，眼里皆是计算。

    “我好久没这样与人对着月亮，胡天说地了。”房桂从胸腔中叹出一口气，天边的月亮渐显迷糊，泪湿眼眶，他想起来那个人。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房先生可否意愿说说。”怀明问怀着敬畏之心，“房先生的师父，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时光飞絮了这么久，还是有人愿意问起当年之事，房桂很感动。

    他侧目打量怀明，笑意融融，“眉眼，眸子，嘴巴，和你全部都不像，可是你们的性格很像。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默默求全……”

    原本房桂对来北漠求士还在担心，但经过这些日子与怀明的相处，他肯定了这就是他要追随的人。

    怀明不好意思笑笑，闪烁的眸子里时如明月，时如星辰，“与房先生的老师相比，怀明自当羞愧，雨涟城这条路不好走，多亏先生在旁指引。先生授予帮助怀明的，怀明定是全力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