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阿刁沉沉地趴在桌子上,谢知非本来享用的东西压根没派上用场,本来想趁酒醉时掏出一些话,没想到酒量这么差,喝完就睡。

    他起初以为阿刁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游侠,直到在客栈远远的看见那个玉佩,之前为了调查天云门的时候曾在天云门弟子身上发现过,是天云门门人的联络信物,在正式拜师之时由掌门统一赐予,非身死不可丢失,是天云门弟子的身份象征。

    她武功不在谢玄之下,能轻易击败暗影门的低阶杀手,不费吹灰之力,师父想必不是普通弟子。

    他幼时曾随父亲在外行军,那时天下初定,内忧外患,正式安邦让内的关键时期。邻国来犯,父亲作为镇国大将军,自是首当其冲。他与母亲跟随父亲在北境,梁魏两国苦战半年之久,终于拿下被魏国占领依旧的胥州。

    他们又在胥州驻扎了半年。

    他幼时极其顽皮好动,从不肯安分半分,但凡遇到机会总要溜出去跑马。战时,母亲总管这她不敢让他出去,他也知道不可以给父亲添乱,所以也还算安分守己,只是在营长内跟着父亲手下的兵一起训练。

    胥城被夺回以后,魏国退兵,交了降书,父亲带着部队驻守在了胥城,胥城土地平坦,城外有一大片草场,他时常溜出去跑马。那时,母亲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不像之前时刻盯住他,他才有机会溜出去,不过父亲也是派人跟着的。

    还记得那时他十周岁的生日,父亲送了他一匹从西域运送过来的上品骏马,良驹难驯,他每日都会去城外的草上遛马。就在生日过去未足七日,他在城外的操场上突然被三名江湖杀手围困,杀手直接拿起长刀将随行的副将斩于马下,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那三名杀手一个手持长刀满脸的狰狞伤疤,一个矮瘦阴翳双手持剑,站在外围的一个蒙面佩剑,并未出手。

    三人将他打晕,等他醒来之时,双手被捆,嘴也被一根长布紧紧勒住。昏昏沉沉中他才明白这群人的目的竟是以他为诱饵逼父亲交出军事布防图。

    后来,他被打晕带至一处昏暗的树林之内,待他醒来只看到父亲带着重兵将他们团团围住,正将一只锦盒人扔给蒙面的剑客时,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想吐出口中的布条告诉父亲不可妥协。

    就在挣扎之际,去听到那蒙面人吐出一句假的之后,被一掌打至空中,径直昏了过去,而满脸伤疤的刀客和那位精瘦的阴翳男护着蒙面男逃走。

    受了那一掌后,父亲将他送至位于东极岛的药王谷,受尽苦楚才终于捡回一条命,还是一条从此不能再提重物,极易生病的命。

    他十六岁病愈离岛后,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那三名杀手究竟是谁有身在何处,持刀与持剑的均已被他寻到,他用各种极刑从那二人口中得知蒙面人的真实身份,但那二人也不知其下落。

    就在年前他终于查到蒙面人曾出现在西北小镇,于是亲身来探听具体情况,可蒙面人短暂出现以后再无踪影。

    想到此处,他拿起手边的酒杯将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冷声问道:“谢玄,你说那人究竟和天云门有没有关系。”

    谢玄三岁习武,十六岁就跟在谢知非的身边,这些年也一直再帮助公子寻找那最后一名杀手,也是那次行动的首领。

    他思索片刻,答道:“属下认为,只要找到那个天云门的人,必定可以探听到那人的消息。”

    那两名被抓的杀手再临死之前交待过,曾见过一位天云门的人去找过那人,至于其他的并不知情。

    谢知非面色不变,周身似是被冷气环绕,声音低沉,说道:“去查那个叫云逸的人,要快。”

    “是!”

    谢玄无声无息的走出门外,穗城有千机门的探子,他需要去找他传递消息。

    谢玄走后,屋内更是静默,阿刁似乎趴得不太舒服,浑身无力地转了头,露出的酡红的面容正对着一脸冷然的谢知非。

    谢知非看她那面颊的红从耳后一直蔓延至脖颈,他盯着那没入衣领的红,想起她从树上跳下,将青枣递给她时的狼狈样子,不自觉用指尖触碰了她梨涡的位置,浅浅地戳了一下,又迅速收回了手,好似被那热情烫到。

    她睡得并不踏实,被碰了一下之后,嘴里不清不楚发出几声哼唧,又将脸转了个方向,谢知非看着她乌黑的头发,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想。

    直至被店小二地开门声唤回思绪,他才将她轻轻抱起回到房中。

    店小二跟在他他后面不出一言,心道这二人看起来也太奇怪了点,摇了摇头,将思绪抛出脑外。

    谢知非停在阿刁的房间门口,小二极有眼色的快步向前打开了房门,待二人进去之后,在谢知非的目光下又极有眼色的关上了房门,至少他自己觉得自己十分有眼色。

    顺着楼梯下去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二人究竟古怪在哪里,为什么开了三间房,两个人都进了同一间。

    谢知非将阿刁轻柔地放在被上,想要给她盖被子的时候,阿刁一个翻身将杯子踢走,还扯了扯衣领。他无奈地拽了一下被子,又被睡梦中的她踢了一脚,他又伸手去拽,她又踢走,几次下来,额角竟泛起一丝薄汗。

    他伸手擦拭了下额角,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干嘛,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走开时,却被她怀中那封在挣扎之中露出一角的信封吸引住目光。他没有犹豫,伸手抽出,上面几个大字“师父亲启”。

    应该就是阿刁口中,她要去送的信了。

    他仔细翻看了一下,发现并非封的十分严实,他拿过信走至窗边点着灯蜡的桌前,将信封靠在火苗上方轻轻白动了几下,随后不露痕迹地打开。

    信的内容不短,足足写了三页,主半部分写了自己愧对师门,请求原谅,后又请求师父可以好好照顾她的徒弟,信中详细记载了她是何时捡起阿刁,又是如何发现阿刁的习武天赋的,请师父可以看在孽徒的份上收养阿刁,恳请让她拜入天云门。

    谢知非看完之后,又将信件原样放回,走至床前,掀起她的外衣将信放好,又帮她整理了衣领。

    信中言辞恳切地述说了阿刁的生平,看的出她的这个师父待她是极好的,好到临死之前都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徒儿,担忧她孤身一人。

    不知道她看过这封信没有,不过以她傻傻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偷看的。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阿刁突然眉头紧皱,绷紧了身体,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嘴里大喊道“不要,不要”,谢知非捏紧衣角替她擦去,又拍了拍她肩膀。

    过了片刻,她终于平静下来,嘴里嘟囔出声,谢知非低身靠近才听出喊得是“师父,我好想你,你别走。”

    说着,眼角竟留下一滴泪珠。

    他看着那颗泪珠没入她的鬓角,他仿佛被那颗眼泪控制住了身体,久久不能动弹。他的心也在摇摆,希望那人和天云门有关系,有希望那人和天云门没关系。

    他站直了身体,走到那烛台旁,从袖中拿出一粒绿豆大的药丸放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心中念到,安眠。

    第二日,阿刁被窗外的鸟叫声叫醒,起身走至窗边打开窗户,发现已到正午。他好久没睡过这么香的觉了,竟然睡到了中午,揉了揉有点犯晕的脑袋,她抓紧换了身衣服,身上这套全是酒味。

    她只记得昨晚的那松叶酒十分可口,竟令自己欲罢不能,一杯接一杯,都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房的,她要去问问谢知非,不知道自己昨晚又没有向师傅说得那样喝完酒发酒疯。

    她再次确信了,师父真的没有骗她,酒真的不是好东西。

    不过,其实还是蛮好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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