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维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毕竟有求于人。
但是直到被他硬拉到餐厅包间坐下,钟朗还在卖关子。
碧维对他双手合十:“拜托,您不要再玩儿我了好吗?我真的事情很多,忙的火上眉毛了!”
心力交瘁,要不是事关重大,真的就一走了之了。
钟朗看她的脸色实在不好,方才不逗她。
“情况如你所说,那你现在是资源紧张,就解决资源的问题咯。”钟朗老神在在。
碧维实在没办法有好气,这人比薄舂舂还擅长废话文学,“要你说,现在工程师人数太少了,根本调不开。”
“你打开一下思路。”
“此话怎讲?”
钟朗还是一副笑模样,“内部调不开可以外部招啊——哎你不要打断我,我知道招聘没那么快,培养需要时间。
但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同行雁合科技,前段时间就传言要砍掉一个事业部,正好就是你们这个业务板块的,这个事情的消息还没有放出来,但是有些高级一点的管理者已经知道了。
他们的研发负责人吴大宏,就在和几家同行公司接洽跳槽的事。
你们零度原来挖人就怼着雁合挖,现在团队里也有很多雁合是人,这批人过来就能直接配合上手,无缝链接!”
碧维心中欣喜,但也疑惑,“我们hr不知道这个事儿吗?他们没有去接洽?”
“你们HR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老板应该知道。”
碧维更疑,“你怎么知道雁合的情况,连我老板知不知道都清楚?”
钟朗用一粒手指去搔脸,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突然立起眉毛一脸惊讶状,“啊?我没告诉你吗?我在山水集团工作啊。”
“告诉我个鬼啊!!!”碧维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前段时间,自己在他面前就是动物园栏杆里的猴子。
在他面前说起山水集团、零度科技,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这人一直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现在还倒打一耙!
怪不得原本吵着以后对她车接车送,结果只送了一次就悄无声息。
现在想来,可不是心里有鬼!
说不定这个人和周怀年还认识!
钟朗还在朝她媚笑,“别生气,我再告诉你个消息,这批人比较多,你们老板亲自去集团,预先特批了head t(人数,一般在招聘中指岗位编制)。”
碧维拿起包就走,被钟朗赶到门口一把拽住,“别别别,我错了,我就是一开始觉得不重要,后来忘记说了。”
信了他这张嘴,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傻冒!
但他也带来了一个实在的好消息。
研发人才业内都是要过量储备的,head t集团肯定会批。
这种批量裁员是最容易整锅端的时候,现在就看能不能把吴大宏吸引过来了。
擒贼先擒王,技术经理确定下来,下面的人就好说。
怎么吸引吴大宏,周怀年对这个事情知道多少,进展到哪一步,要去弄清楚...
碧维脑子转的飞快:接下来要先找周怀年了解情况,然后看拿下这批人的关键是什么,如果能两周,不,最好一周入职,加上了解项目的时间肯定够了。
不不不,不一定要他们直接做这个项目,只需要让他们接手其它项目,空出现在的在职人员做□□,这是最保险的...
钟朗已经把她拉回来,摁在座位上了。
手被人抓在掌心摇晃,抽了两次没抽回来,碧维顺着紧握自己的这双手看向钟朗的脸,磨牙,“爪子、撒开!”
“就不!”钟朗一脸无赖笑,抓的更紧了。
碧维下了劲挣自己的手,身子往后仰,男女力量悬殊,面前这人岿然不动。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
钟朗突然发力,碧维一下子被他带倒在怀里。
四目相对,距离太近了,近到能一寸寸看钟朗秀长的单眼皮,挺削的鼻梁。
还有他棱角分明的艳红嘴唇,压在瓷白的牙面上,牙齿若隐若现,蛊惑非常。
他不笑了,直直的看近在咫尺的女孩,眼睛里有碎光流转:“姜碧维,我们真的在一起吧。”
他说“吧”时候的清气打在碧维的唇上,好像完成了一次浅浅的亲吻。
碧维手忙脚乱的推他,“啊,什么?你先放开我,我们斯斯文文的说话!”
钟朗嗤笑,打定主意不让她动,也不准她逃避,“你先答应我我再放。再动,再动?!”又撼摇她,“不要装傻!”
这个姿势说什么,怎么说呀。
碧维又羞又窘,挣了一会儿,实在动不了,索性放弃,闭眼躺平,“不答应,你能咋地!”
嘴上立即传来柔软濡湿的触感,像颗冰凉的喜之郎。
一触即离。
“嗯?答不答应?”
“你——”
喜之郎又来了一颗,这次更长久的在唇上停留,甚至开始轻轻含吮唇瓣,这是第一步的试探。
第二步是更柔软的舌尖,先是轻叩牙齿,然后长驱直入,舌尖在爱怜的逡巡它的领地,狡猾的想勾起另一边的应和,亦或只是想把呼吸洗劫一空。
粗重的鼻息炙热绵长,在耳边放大,耳朵里有血管的轰隆,像奔腾的急流...身体被越箍越紧,对方决心用能把她嵌进身体里的力度,让她动不得、逃不开。
“想好了再说!答不答应?”
钟朗的唇贴着她的唇起起合合。
眼角白皙的底色上晕染出妖冶的红,像是用上好的兼毫,在洁白稠密宣纸上画的牡丹,娇艳、热烈、粉白。
碧维沉浮在浪涛中,身体像被急浪拍打,一阵一阵,浪打上是冷的,浪退下是空的。
答不答应?答应什么?
哦,做男女朋友。
但做男女朋友是要喜欢才行,喜欢他吗?碧维在问自己:喜欢吗?
是有一点喜欢的。
四年的朝夕相处,四年的插科打诨,谁能对着这样的男人无动于衷呢?
他热烈、直接,但是他也放浪、花心、随性,就像一阵风,碧维想象不到钟朗会为哪个女孩停留。
她敢喜欢他吗?
——不敢
不是看不懂他的试探、示好,是不敢。
身上的劲儿渐渐卸了,碧维轻轻推开他,强笑:“技术不错,受教了。”
钟朗的脸一下子冷了,“不要装傻,这么多年,我的心思别说你不知道!?”
碧维回避他的问题和眼神,声音平平,“这么多年你没断过女朋友,我以为你是把我当成好朋友。”
“去他妈的好朋友!”钟朗忍不住低声爆粗口,“好朋友一而再地接吻?你见过我身边还有哪个「好朋友」是女的吗?”
是没有,钟朗换过好几任女朋友,但女性朋友一直就她一个。
“我是不是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滥交的花花公子?只要对面站个女人就能扑过去扒人家裤子?所以你听了大秦的话,都不来问我,就断定我得了他妈的破病!”钟朗还在控诉。
碧维声调轻微,“以前那样不好吗?我不知道你消失了这么久,又突然来找我发作是为什么?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我最近事情太多要处理,先不奉陪...”
眼下走开是最好的,两个人都需要冷静。
碧维脑袋空空到家,碰到下楼扔垃圾的姜国华。
姜国华告诉她,医院在做一个项目,就是争对姜亿这种腿部损伤的情况,做的康复研究,想问问家属和病人,愿不愿意签署志愿者协议,费用是免费的。
父女俩商量了一下,听起来总是件好事,回头去医院详细了解一下情况,评估一下风险。
总算在最近生活灰暗的基调上看到一丝曙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脑子里挤挤攘攘。
睡觉之前电话响了,是钟朗。
第一通、第二通,第三通...电话那头的人有一股誓不罢休的狠劲,第四通响起的时候,碧维接了。
电话那头的钟朗快快活活的,“哎,怎么还较上劲了?敲门不开,打电话也不接,要不说就属你最小心眼儿呢?!快开门,给你带了宵夜。”他还在嘟嘟囔囔:“你门口还有两箱芒果怎么没拿,我最喜欢吃芒果,我给你切一个——”
“——我不在家。回我爸这儿了,芒果是子姮让快递放的,你拿去吃吧,否则坏了。”
钟朗迟迟登登的“哦”了一声。
碧维说那我挂了。
“别挂!”钟朗急道:“别挂,其实我是有话对你说”,他说有话说,但又坚决的沉默了,但是一种准备搅乱一池春水之前的沉默。
她静静地。
那头的男人缓慢开口:
“我知道你最近事情多,现在可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忍不下去了。
我从大四那次汇演开始注意你,后来喜欢你,不,我爱你。我爱你对人宽宏包容,爱你乐观进取,爱你坚强有韧劲,爱你永远对所有人心怀善意,爱你爱别人胜过爱自己...我爱你你明白吗?我的心在你那里,骗不了自己,我的心说它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没有办法,你不爱我。
我只要进一步你就退一步,你装傻,你最会装傻。我只有有女朋友,你才觉得我对你是安全的,才会和我相处。
小娇娇和我没有在一起过,那段时间有个男的追你,你又和我装傻,我吃醋,我昏了头才想找个人来刺激你。
我没有过劈腿、滥交、玩弄女孩子感情,你信我!
前段时间我消失是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叔叔..他们...总之我自己也是心烦意乱,不是故意要冷落你...
我给你时间考虑,请你不要不理我。”钟朗字字艰难,“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他挂了电话。
你怎知我不爱你。碧维又轻轻对着黑暗的虚空说:“你又怎知我不爱你...”
这个晚上她失眠了,钟朗的告白、项目的困难、小亿的腿伤,繁复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