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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庵郡

    上京宫苑,永和殿外,一群回归的大雁从头顶掠过,队形整齐排列,一声声的“咕嘎咕嘎”盘旋在宫殿上空。

    公子承坐在永和殿前的石阶上,眼神空空落落地望着前方,红墙之后,是商阳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宫人手忙脚乱的劝慰。

    延吉心有不忍,开口说到:“公子,夫人也是一心为您和庆王......”

    “是么?”公子承垮着肩,“延吉,我记得去杳庵郡之前,我曾与你约法三章,你若要跟着我,一、忠诚于我;二、只忠诚于我;三、在母妃和我之间,也只能选择忠诚于我,如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延吉绕到公子承前面,单膝跪地,指天誓日,说得那样斩钉截铁,“属下,只忠诚于公子”。

    公子承起身,掸去身上的灰,拍着延吉的肩膀,如释重负般,“好!延吉,从今而后,这永和宫,就再也不来了”。

    不来了,意思是此生,母子二人,再不会活着相见。

    延吉又抬眼望了望宫门,对着那一壁的深红色,拜了三拜,紧随着公子承的脚步去了。

    宫墙之后,章宫令收回失落的眸子,回到商阳夫人身边,道:“夫人,公子已经走了”。

    伴随着一声撕裂的恸哭,商阳夫人垂着胸,应声:“谦儿,谦儿”,她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性,如今他知道真相,是断不会再回来了。

    章宫令劝慰道:“夫人,公子或许只是一时气话,他自小最是贴心孝顺,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再念及您的好来”。

    “不。不是的。我的孩儿我了解,孝道忠义,却不是愚忠愚孝。是我......对不起吕中良。”

    当初,王世柔一开始发现离宫施工图纸上的猫腻时,最先找的是商阳夫人,希望她能设法传递给庆王,但商阳夫人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顺势将此事引给了吕中良。

    “吕大夫性子执拗,不拐弯,一直撺掇着咱家公子与庆王对抗,哪里怪得着夫人。要不是他,公子怎么可能被贬谪到那等蛮荒之地去”,章宫令为她辩解。

    商阳夫人叹了口气,脑中似又有什么在变得明晰,她问:“鲁什和王阳斗得水生活热,公子耀和庆王的暗卫网折损得七七八八,唯有谦儿,你说谦儿在其中,会不会.......”

    “夫人的意思是,咱们公子是那得利的渔翁?”章宫令的嘴惊讶得合拢不上,“那公子会不会已经知道,鲁大人与咱们的关系?”

    商阳夫人猝然起身,急问:“鲁什,可安顿好了?”

    “回夫人,鲁大人已经启程回了。”

    “这一趟,他也遭罪了。”

    “是。鲁大人离京前,找人递话进来说,为了夫人,他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的。”

    说起这些,商阳夫人似乎心情稍微缓和了些,幽幽道:“公子耀那个蠢货,只怕到现在还以为鲁什是他的人。”

    “是,公子耀这次为了保鲁什,没少出力。”

    “可怜我的谦儿,又得回到那蛮荒之地。”

    “夫人为公子计谋长远,公子将来知道,会体谅夫人的。”

    “对,对,只要王上的心在我这儿,我儿终有一天会被接回来的”,商阳夫人立即命人梳洗,如今嘉烨王后和昌乐郡主内斗,庆王忧心,正是她出手的好时机。

    公子承一身倦怠,这庸长的官道今日走起来格外费劲儿,他问延吉:“这事儿,她应该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延吉一楞,随即回答:“这边的消息,每五日便会快马加鞭送到小端那儿。算日头,应该已经收到信儿了”。

    “也好”,拉长的叹息,将他整个人显出一种迟暮。

    内官王骇,从后面紧追上来,施礼后道:“公子,庆王请您过去一趟。”

    “什么事?”

    “柔嘉县主,被,被当街刺杀了。”

    公子承瞪目冷声,问:“凶手抓到了吗?”

    “听说,是您府上之前的一个叫晓蓉的丫头。是以,庆王急召您过去。”

    公子承闻言,道:“走”。

    永寿宫此刻气氛凝重而紧张,晓蓉满身是血地坐在地上,破烂的衣衫下是血淋淋的伤口,直愣愣的目光全无生息,只王骇的一句“公子承到”,让她有了轻微的动容。

    公子耀匍匐在地,四肢剧烈地颤抖着,昌乐郡主被两名宫人架着,分明也是一身厮打过的痕迹,她恶狠狠地等着地上的两人,好似宫人一松手,她就要将二人蚕食。

    嘉烨王后也不见昔日的端庄华贵,躬身侍奉在庆王一侧,见公子承进来,急忙对庆王说:“公子承来了,这贱奴自小侍奉在他身侧,如今做出此等恶毒之事,怎么可能与他没有关系”。

    昌乐郡主充满恨意的目光,也随着这句话转到了公子承身上。

    公子承一脸坦然,恭敬行礼,道:“这丫头,在杳庵郡时就因犯了错,被赶出了府”。

    “你说赶走,就赶走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预谋好的”,嘉烨王后顾不得体面,与他辩驳。

    庆王一脸铁青,怒问公子承,“这丫头跟了你那么多年,犯了何事,说赶走就赶走了?”

    “回父王,此事......”公子承犹犹豫豫,看了看嘉烨王后和昌乐郡主,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说!”庆王怒喝一声。

    “是,因这丫头背主,做了他人耳目。”

    嘉烨王后不怒反笑,道:“他人耳目,呵呵,公子承,你府上的丫头仆从哪个不是对你忠心耿耿,几次连王上的话,都敢悖逆”。

    她这话倒也不假,不知道庆南承给身边的人灌了什么迷药,一个个对他矢忠不二,多少人妄想从他身边人下手安插眼线,偏就半个缺口都撬不开。

    公子承一脸谦卑,说:“倒是儿臣让王后失望了。这丫头,确实为人所惑,背弃了儿臣。”

    “谁!你说!你说出来!”

    “是......柔嘉县主和公子耀。”

    “世......世柔?”昌乐郡主缓缓回过神,又忽然像一头疯牛,挣脱开宫人的压制,一头朝晓蓉撞过去,“贱奴,贱奴,我要将你刮皮抽筋,碎尸万段!”

    公子承适时地截住了她的行动,随后又将她交给宫人。

    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传来,晓蓉想起身,却半点力气都没有,于是就着现在的姿势,锤着地,又哭又笑,说到:“我贱?哈哈哈,是,我当然是贱,她王世柔再高贵,如今不也只能躺在冰凉凉的尸棺里。我贱,所以我给她当了那么多年的耳目!她高贵,她就可以拉着我的兄长给她挡剑!我贱,所以我只是想要她入府后抬我做个小妾!她高贵,她就可以随意践踏我,欺辱我,让我白日梦碎,还笑话我!”

    “啊!贱奴,你不得好死!你活该!”

    “好了!”庆王一声喝令,又对着地上的公子耀问:“是你将王世柔拉了那个侍卫挡剑的事情,透露给她的?”

    公子耀颤抖得更厉害,他是在大街上说的这话,所以容不得不认,“是,是,儿臣当时也只是一时,一时冲动”。

    “好一个冲动!”庆王直接将矮几上的玉石镇尺砸过去,直接将公子耀的额头砸出了血坑,他看了眼昌乐郡主,见她不为所动,心头更气。

    昌乐郡主当然知道庆王的意思,可现在死的是自家女儿,他想就这么砸一下就算过去,怎么可能。

    “来人”,庆王喝令,“将这贱奴压下去,交给慎刑司,务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核清楚!”

    “还有什么好查!”昌乐郡主推开宫人,情绪总算落稳,她走到正中,对庆王叩拜,严正说:“这贱奴杀了世柔,万死都难解我心头之恨。但他公子耀,平日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口无遮拦,教唆者,理应同罪!”

    “这......”嘉烨王后赶紧上前一步,跪在庆王面前,苦苦哀求,道:“王上,耀儿只是嘴快了些,并无害人之心啊。他和世柔差一点就成夫妻,他怎么也不会有害她之心的啊.......”

    “呵呵,我倒想问问,急急退婚的是谁?在京中王孙贵女中,急急给世柔泼脏水的又是谁?他公子耀,小气恶毒,毁了我世柔名声不说,竟,竟撺掇一个丫头.......啊,我的世柔啊......”

    “是王世柔自私自利,拉了她兄长替死挡剑,才让她怀恨在心”,此刻,嘉烨王后和昌乐郡主,终于不再扯下了伪善的面目,互相攀咬指责,“你刚没听见吗?王世柔还答应嫁给耀儿后,要抬她做姨娘,分明是见入公子府不成,王世柔自己承诺的,却又兑现不了,这才遭了祸!”。

    “你!”昌乐郡主满腔愤恨无处撒,竟就抬头撞了柱子。

    他们本是同族,出了三代帝后和中枢高官,成为北庆最显赫的三大家族之首,昌乐位出嫡系,是以身份更尊贵些,但后来她嫁了王阳,而嘉烨成为王后,原本是共享尊荣的族亲,如今撕破脸,也是难看得很。

    有一点很明确的是,朝中,昌乐郡主父亲一脉的嫡系,以及曾经紧靠延瑞侯的官吏,将彻底从公子耀的阵营里拔出身来。

    这事情的处置,下来得很快,晓蓉的斩刑毫无意外,她当街刺杀王世柔,并留在现场束手就擒,从未想过逃脱。王世柔可以高贵典雅,看不起她,利用她,嘲笑她,但她的兄长,成婚才不到一个月啊,他是那么刚正善良的人,就这么成了她的挡箭牌。

    她真的好恨!恨王世柔,也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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