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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

    碎花餐布上放着一杯牛奶,葵夏正撑着脑袋在客厅里看电视,难得的星期天早上有这么清闲的时候,烦人的是一会晚上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她伸手捏紧要掉落的创可贴,方萤正拿着一条绿色裙子,站在客厅,兴高采烈的比划着。

    “这件好看吗?”她转头问葵夏,这是父亲去世后,见她最开心的一次。

    葵夏嘴里的面包都没有嚼完,瞟了一眼,只好敷衍点头。

    方萤并不在意她的评价,按下熨斗机的开关,蒸汽冒出,开始熨衣服。

    葵夏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筷子拍到桌上:“你能消停一下吗?再过几天就是爸爸的忌日了,你又要去工作?”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方萤被吓了一跳,用手护在胸前,脸上没了喜色,转而代之的是愤怒。

    “我是出去玩吗!自从你爸爸走了之后!我落了多少工作了啊!我也要上班!我在是你妈之前!也是个女人!我有自己的生活!”

    方萤越说越激动,她拔了熨斗开关,朝葵夏那边走。葵夏其实知道的,方萤已经为了她舍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了,还没有自立起来之前,葵夏总是习惯性的依赖母亲。

    “可是爸爸去世!不是我的错啊!你走之后!至少半个月都看不见你!我很担心你!”她的语气带了哭腔,眼眶渐渐变红。

    “啪!”

    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她脸上,方萤像是只炸毛的猫,她现在太迫切的需要一个释放自己的地方了,她不要再当主妇,不要再被困在这里。

    葵夏看着她狰狞的面目,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被打的头昏眼花,眼泪模糊了视线,连站都站不稳。

    这一记耳光把方萤也打清醒了,她伸出手想要挽回些什么,可是已经晚了,葵夏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就往外面跑。

    楼道里的霉味,和葵夏嘴角的血腥味混在一起,泪水喷涌而出,她连楼梯都看没看清,几乎是摔下去的,可能是太激动导致肾上激素分泌,让她感觉不到疼痛。

    早晨街上没什么人,她抓着钥匙不知道往哪里去,最后只好停在楼下小卖部。老板看电视的目光移过来,看着葵夏满身的伤,关切地问还好吗。

    她摇摇头没说话,眼看着眼泪又要掉下来,老板见没有办法,只好从冰柜里拿出一只橘子味的冰棒递给她。

    葵夏擦擦眼泪,朝老板摇头:“我没带钱。”

    “别哭了,小姑娘家家的,坚强一点,当我请你。“她接过冰棒,一个人蹲在路边,边吃边哭。

    树荫打在地上,正当葵夏哭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街角突然冲出来一辆黑色自行车。

    挂在车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只听见嘭的一声,最后车子直直地撞上了旁边的大树。

    葵夏被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往旁边挪了一下,同时,嘴里叼着的冰棒也掉在了地上。

    几声蝉鸣后,那人愤愤抬头。

    “你怎么在这里?“她和许昀昼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

    许昀昼今天穿的黑色短袖,宽大的领口露出锁骨,他的表情有些错愕,眼角处多了新的伤口,修长的手指捏着车把手,右肩还背着书包。

    他浅笑一下,将唇抿成一条直线,“怎么我每次见你,都在哭啊?”

    葵夏吸吸鼻子,闷闷地说:“我和我妈吵架了。”

    自行车的轮子还在转,他从车上下来,蹲在葵夏旁边。用手捏住她的脸,左右看了看。从包里掏出创口贴,撕开包装,贴在她的脸上。

    葵夏闻着他身上的栀子花味,脸红的像个番茄,这个视角,连许昀昼的睫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又被人揍了?”她看见许昀昼脸上的淤青,小声地问。

    “嗯,问这么多干嘛。”

    “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你要严重点。”他看着葵夏流血的膝盖,皱了皱眉。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

    葵夏走神了一会,不服气地说:“你左脸都还没好呢…”

    “忍着点。”许昀昼故意不等她说完,就拿水往葵夏腿上浇。

    葵夏疼的张牙舞爪,使劲掐许昀昼的胳膊,可都无济于事,最后也只是在他的胳膊上留下几道红痕而已。

    “你要回家吗?”他把空瓶子丢进垃圾桶里,抬头问葵夏,然后走到旁边把土里的自行车拉出来。

    葵夏摇摇头,看来不太想。

    她现在根本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方萤。这件事情,她们谁都没做错。

    许昀昼蹲在地上装车链,“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保证好笑。”他懒洋洋地挑眉,歪着脑袋一副欠揍样。

    “不要。“葵夏怏怏地撇过脑袋,还没等他开口,她就知道许昀昼一定不安好心。

    “那走吧,我带你兜风。“他站起身,拍拍自行车的后座。

    葵夏看着他那被撞的不成样子的自行车,试探性地开口:“你确定不会骑着骑着散架吗?”

    许昀昼笑起来,语气戏谑:“德国山地车,母鸡中的战斗机——”

    葵夏被他这句话逗得笑起来,看着地上那半截冰棒,毫不客气地爬上自行车后坐。

    就当是冰棒的赔偿好了。

    “抓稳了。”葵夏小心翼翼地捏着许昀昼腰上的一点衣服,使劲地点头。

    许昀昼往后挪了点,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一会要下坡,你不抓紧点摔下去不怪我。”

    听见他这么说,葵夏只好环住他的腰,抱地死死的。

    葵夏有些无力吐槽:“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许昀昼往后坐撇了一眼,轻笑两声,“你猜对了。”

    车子动起来,伤口被风刮的生疼,街景飞速闪过,很多年后她只要一闻到栀子花的香味,就老是想起坐在许昀昼自行车后座的时候。

    她抬头望着天,云被风吹的往左跑。许昀昼一直往南骑,这边都看不见几个人,汗水随着脖子滑下,葵夏掐了下许昀昼的腰。

    许昀昼浑身一震,连车都歪了。

    “你干嘛?”他转头问葵夏。

    “要去哪啊?再往前骑就是码头了吧?你要带我离家出走啊?”葵夏好像报复他一样,往他后背锤了两下。

    许昀昼耸耸肩膀,语调平和:“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

    “通向大海的坡道。”

    风里的热气模糊了眼睛,街角的尽头出现一片蓝色,葵夏用力地抓着许昀昼的肩膀,想要看的更清楚。

    海风卷着腥味钻进鼻腔,发丝也被风吹乱,她微微睁开眼,一片蓝色的大海出现在眼前。阳光跳跃在沙滩上,天上海鸥飞旋,波光粼粼的海面让她彻底失了神,耳边也只剩下风急驰而过的声音。

    “漂亮吧!”车子快速下坡,许昀昼扯着嗓子,张扬地喊着!

    日光打在两人脸上,葵夏心中的情感炸裂开来,这一瞬间,她好像暂时忘记成长带给她的伤痛。

    葵夏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喊起来:“漂亮!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大海!!”

    自行车一路向下驶去,两人到了青口海岸。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岸边几乎没什么人,老式的公交车牌上标示着终点站,海浪拍打着礁石,街角的冰柜冒出白气。

    最里面的巷子里有一家甜品店,柜台上的玻璃罐子里,装着颜色漂亮的果酒,前台还放着几块樱桃派。

    葵夏扶稳许昀昼的肩膀,从车上跳下来。

    许昀昼把车架在路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堤坝方向跑。

    绿色的灌木丛遮挡住一部分视线,葵夏抓着旁边的黑色栏杆,眼前只能看见一小块方形的海,她站在石阶上回头望着许昀昼。

    “你干嘛呢!快下来!”

    许昀昼点点头,用手遮住半边嘴巴,对她做了个口型:“好,你等等我。”

    浮光掠上海面,视线开始变得氤氲。风吹动绿草,盘旋在两人脚边。烦人的蝉叫并没有消失,轮船静静地驶过,葵夏一股脑冲到海边,伸了个懒腰。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来看大海,心情会变好。”咸涩的海水不断被推倒,然后吐出白沫。葵夏背起手,看着远方的灯塔。

    许昀昼踢开脚边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说:“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

    葵夏摇头。

    “听说每年烟火大会的时候,同频的两个人会听到对方的心跳声,从而产生共鸣。”

    “然后就会一直在一起。”

    光线灼烧着他的瞳孔,眩晕的日光把葵夏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只是微微歪头,却对上一双清丽的眸子,视线交叠在一起,像无数烟火喷涌而出。

    她思索着,怀疑着,她和许昀昼,有没有可能在某一刻,心脏曾跳动在一个频率上,引发过共鸣?

    是运动会的呐喊声?是第一次见面而留下的鼻血?还是多功能大厅激昂的琴声?葵夏浑然不知,她只觉得自己的感情太过灼热。

    海风扑面而来,葵夏没有挪开视线,她把头发撩到耳后,恬静的面容闪过一丝无措。

    “你想实现吗?”她淡淡地问。

    “我想,一直都想。”不敢轻易许下的承诺只能用这种方式说出来,许昀昼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磁带机,插上耳机。

    把另一个递给葵夏,“想把上次没听完的歌听完吗?”

    她睫毛颤动,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嗯!”

    递出去的耳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微风吹过,她起身爬上港口的石墩,少女的身影和蔚蓝的天空融合在一起,连带着发丝都在闪闪发光。

    许昀昼站在她旁边,伸出手小心地捏住她的指尖,石墩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海风扑面而来,两人一上一下,葵夏突然松开了手,往前跑去。

    她举起手臂在空中晃动,朝着他呼喊:“许昀昼!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吧!”

    他站在背光的阴影下,点了点头。

    这是许昀昼十七年来,做过最盛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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